文︱陸棄

曾一度在國際舞臺上對以色列“無條件包容”的德國，終于發出了罕見的警告。5月26日，德國總理弗里德里希·默茨在接受電視采訪時公開批評以色列在加沙地帶的軍事行動“不可辯解”，并稱其對平民造成的傷害“已跨越界限”。他還宣布將與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通話，直言“告訴他不要太過火”。

當這句話從德國總理口中說出，國際輿論嘩然。這不僅是對以色列戰術的直接質疑，更是一場象征意義深遠的外交“破圈”。德國，這個曾把對以色列的道義補償視為外交基石的國家，終于在無盡的平民尸骨與廢墟前，選擇站在了“不能沉默”的一邊。

德國為何轉向？背后是良知被逼到極限的現實困境。從本輪巴以沖突爆發以來，加沙地帶已經變成現代戰爭史上的人道主義噩夢。據聯合國機構和多家國際人道組織數據，僅2024年底至2025年5月，加沙已有超過4.6萬名平民死傷，大量醫療設施、學校和難民營在轟炸中被夷為平地。就在默茨表態前一周，以軍對拉法難民區的密集轟炸造成嚴重人員傷亡，國際紅十字會、無國界醫生等組織先后譴責其“系統性違反戰爭法”。

默茨在采訪中說得直白：“我不再理解以軍在加沙地帶的所作所為，其目標是什么？”這不僅是對軍事戰略的質疑，更是一種道義上的脫鉤。以色列曾長期以“反恐”“自衛”為名，對加沙實施全面封鎖與軍事壓制。但今天，當所謂“自衛”造成的是一整代加沙人被炸出廢墟、醫院失去電力、新生兒死于孵化箱，哪怕再謹慎的盟友，也難再保持沉默。

而德國的沉默一向源于歷史，一個被反復使用、政治化嚴重的“負罪邏輯”。自二戰結束以來，德國對以色列的外交政策被牢牢框定在“贖罪框架”中。600萬猶太人死于納粹集中營的悲劇，讓德國在過去70年里對以色列幾乎唯命是從。從大規模軍援、情報共享到在聯合國系統內為以色列護航，德國是少數在所有關鍵場合都站在以色列身后的歐洲國家。

但如今默茨的一番表態，象征著“歷史責任”與“現實底線”之間的平衡開始傾斜。德國總理清晰地指出：“即使是我們這樣的朋友，也不能再接受這些。”這句話是一次外交地震，意味著連德國，也無法繼續為以色列在人道主義底線上的“越界”買單。

而法國總統馬克龍、英國首相蘇納克、加拿大總理特魯多，近期先后就以色列在加沙的軍事行動發出嚴厲警告。法國外交部更是罕見地使用“戰爭罪”措辭批評以軍行動。英國在聯合國投票中首次轉向棄權，并表態“如以方不調整人道政策，將采取制裁行動”。這種廣泛且趨于強硬的表態表明，西方內部對以色列的耐心正在迅速耗盡。

與此同時，特朗普政府對以色列的態度也開始“降溫”。盡管特朗普在競選言辭中依舊高舉“無條件支持以色列”的旗幟，但在實際操作中，其政府近期多次繞過以色列推進與沙特、卡塔爾、阿聯酋等國的接觸。尤其在處理也門胡塞武裝問題上，美國單方面調兵遣將、規避以方意見，甚至在情報分享上設限，引發以方不滿。美媒評論稱：“特朗普在中東的‘新盤子’，可能不再有以色列的獨享座位。”

默茨的言論因此成為一根“撕開默契”的導火索，標志著以色列正面臨一個前所未有的外交孤島。值得注意的是，德國并未在這場轉向中拋棄“歷史因素”的政治包裝。默茨強調“我們一直謹慎”，同時又表示“正因如此，此刻我們發聲更顯得必要”。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轉身方式：既不背棄對猶太人歷史責任的陳述，也不給以色列政府在現實層面的濫用暴力以辯護空間。這正是今天國際輿論的主旋律，不再讓“歷史傷痕”成為對現代暴力的免死金牌。

德國總理的“不要太過火”，不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提醒，而是西方主流秩序內部的一次重大立場重新校準。這不僅將對聯合國系統、國際刑事法院施加巨大壓力，也可能促使歐盟在對以色列援助、軍貿、技術合作方面出現系統性審查。事實上，連一向立場謹慎的國際刑事法院（ICC）也已在5月正式對內塔尼亞胡及其防長提起戰爭罪調查請求。這意味著，哪怕是背靠美國、拿著“反恐豁免權”的以色列，也正在面對制度性問責的壓力。

德國此次轉向，并非孤立動作，而是整個西方道義體系在加沙問題上被迫“脫鉤”的關鍵信號。它預示著：以色列若繼續執意推進現有戰術路線，哪怕再堅固的歷史盟友，也會在尸山血海前轉身離場。國際社會已經到了這樣的臨界點：如果連德國都開始“說不”，那么接下來該輪到誰？日本？澳大利亞？還是美國內部的良知力量？

未來幾周，默茨與內塔尼亞胡的通話將成為觀察局勢變化的重要風向標。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場政治地震，已經從加沙延伸到了整個西方的外交根基之上。以色列若不收手，將不僅失去道義，更可能失去長期依賴的體系支撐。

“不要太過火”這句話，或許是默茨最后的溫和勸告。若連這都被忽視，那等待以色列的，就不是外交警告，而是真正的多邊懲戒。歷史負罪感無法無限透支，全球對人道災難的耐心，也終有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