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凡夫

秦悅對著電梯里的鏡子整理了一下衣領，確保每一根發絲都完美地固定在耳后。鏡中的女人穿著剪裁得體的藏青色套裝，妝容精致得像是剛從雜志封面走出來。她微微勾起嘴角，練習著那個恰到好處的微笑——既不顯得諂媚，又足夠讓人感到親切。

電梯"叮"的一聲停在28樓，秦悅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瞬間切換成自信而從容的模樣。

"秦總監早！"前臺小林熱情地打招呼。

"早上好，小林。"秦悅微笑著點頭，聲音溫和而不失威嚴，"今天有什么重要安排嗎？"

"十點半有個部門會議，下午三點創意組要匯報新方案。"小林翻看著日程表，"對了，聽說新來的程副總裁今天正式入職。"

秦悅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我知道了，謝謝提醒。"

走進辦公室，秦悅關上門，肩膀立刻垮了下來。她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從抽屜里取出止痛藥，就著咖啡咽了下去。昨晚和丈夫的爭吵讓她幾乎沒怎么睡，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疼。

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老公"兩個字。秦悅盯著那個名字看了三秒，深吸一口氣才接起來。

"喂，親愛的。"她的聲音瞬間變得甜蜜溫柔，仿佛昨晚那個摔碎花瓶、尖叫著要離婚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你到公司了嗎？"電話那頭，周明的聲音聽起來同樣溫柔體貼，"我煮了你愛喝的粥，放在保溫杯里了，記得喝。"

"謝謝老公，你真好。"秦悅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我晚上可能要加班，不用等我吃飯了。"

掛斷電話，秦悅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打開電腦，機械地瀏覽著郵件，心里卻想著昨晚周明手機里那條可疑的短信。她不是沒想過拆穿他，但拆穿之后呢？離婚？分割財產？讓全公司都知道她的婚姻失敗了？

不，她寧愿維持這個假象。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她秦悅最擅長的就是表演。

"秦總監，程副總裁想見您。"助理小張敲門進來。

秦悅迅速調整表情："現在嗎？"

"是的，他說想先和各部門總監認識一下。"

秦悅站起身，對著辦公室里的全身鏡最后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形象，然后邁著自信的步伐走向副總裁辦公室。

程遠的辦公室比她想象中要簡約，沒有過多的裝飾，只有一面墻的書架和一張寬大的實木辦公桌。男人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修長的身影被陽光勾勒出一道金邊。

"程總，我是創意部總監秦悅。"她站在門口，聲音清晰而專業。

程遠轉過身來，秦悅這才看清他的長相——三十五六歲的樣子，五官輪廓分明，眼睛尤其引人注目，深邃得像是一口古井，看不出情緒。

"秦總監，久仰大名。"程遠走過來，伸出手，"我看了你們團隊去年的幾個案例，很有創意。"

秦悅與他握手，感受到對方手掌的溫度和力度。"謝謝程總肯定，我們會繼續努力。"

程遠示意她坐下，自己則靠在辦公桌邊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公司決定讓你負責下個月奔馳新車型的廣告競標。"

秦悅驚訝地抬頭："這個項目不是一直由李副總負責嗎？"

"公司需要新鮮血液。"程遠微微一笑，"當然，如果你覺得自己勝任不了..."

"我當然可以勝任。"秦悅立刻回答，職業本能讓她不愿放過任何機會，"謝謝程總信任。"

程遠點點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像是在評估什么。"我聽說你和周明是夫妻？"

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秦悅的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是的，我們在同一家公司。"她努力保持聲音平穩，"但這不會影響工作。"

"當然不會。"程遠輕笑一聲，"我只是覺得很有趣，夫妻倆一個在創意部，一個在財務部，各司其職。"

秦悅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好報以職業微笑。

"好了，不耽誤你時間了。"程遠站直身體，"競標方案下周一我要看到初稿。"

走出副總裁辦公室，秦悅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已經濕了一片。程遠給她的感覺太奇怪了，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精心維持的所有偽裝。

回到自己辦公室，秦悅立刻給周明發了條信息："新來的程副總裁知道你是我丈夫？"

周明的回復很快："我們之前在一個項目上合作過，他可能記得。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問問。"秦悅放下手機，心里卻升起一絲不安。

接下來的幾天，秦悅全身心投入到奔馳競標方案中。她帶領團隊加班加點，幾乎住在了公司。程遠時不時會來創意部"視察"，每次都會在秦悅身邊停留許久，問一些尖銳的問題。

周五晚上十一點，辦公室里只剩下秦悅一個人。她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決定再堅持一會兒把方案最終定稿。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還在加班？"程遠走了進來，手里拿著兩杯咖啡。

秦悅下意識地坐直身體："程總也沒走？"

"剛開完電話會議。"程遠把其中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進展如何？"

秦悅把電腦屏幕轉向他："基本完成了，還有一些細節需要調整。"

程遠站在她身后，俯身看著屏幕，他的氣息若有若無地拂過秦悅的發絲。"這個創意點不錯，但執行起來會不會成本太高？"

秦悅能感覺到他的胸膛幾乎貼著自己的后背，她僵直了身體不敢動。"我們可以調整拍攝方式..."

程遠突然伸手握住她的鼠標，滾輪滑動間，他的手指不經意地擦過秦悅的手背。"這里，如果改成這樣會不會更好？"

秦悅的心跳加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別的什么。"我...我會考慮您的建議。"

程遠直起身，繞到她面前坐下。"秦悅，你知道為什么我選擇你來負責這個項目嗎？"

秦悅搖搖頭，突然意識到這是程遠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而不是職稱。

"因為我看得出來，你和我是同類人。"程遠的目光直視著她，"我們都擅長表演，都戴著面具生活。"

秦悅的呼吸一滯。"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明白。"程遠輕笑，"就像你明明知道周明在外面有人，卻假裝婚姻幸福。就像你在公司扮演完美總監，其實每天都累得想哭。"

秦悅感到一陣眩暈，她握緊咖啡杯，熱度過高的杯壁燙疼了她的手指卻渾然不覺。"程總，這是個人隱私。"

"放松，我不是在威脅你。"程遠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我只是想說，在我面前，你可以做真實的自己。"

秦悅抬頭看他，第一次在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溫度。

"為什么是我？"她輕聲問。

程遠靠回椅背，姿態放松了許多。"因為真實的人最有魅力。而且..."他停頓了一下，"李副總下個月退休，副總裁的位置空出來一個。"

秦悅的心跳加速。他在暗示什么？

"好好完成這個競標，證明你的能力。"程遠站起身，"周末愉快，秦悅。"

看著程遠離去的背影，秦悅感到自己站在一個危險的十字路口。程遠給她的既是一個機會，也是一個考驗。她想起父親常說的話："人生如戲，全靠演技。但最精彩的表演，往往真假難辨。"

周一早晨，秦悅提前一小時到達公司，把最終版的競標方案打印裝訂好。九點整，她敲響了程遠辦公室的門。

"進來。"里面傳來程遠的聲音。

秦悅推門而入，發現除了程遠，李副總也在場。她瞬間調整表情，露出得體的微笑："李總早上好，程總早上好。這是奔馳項目的最終方案。"

李副總接過文件夾，隨意翻看了幾頁："嗯，看起來不錯。程總對你評價很高啊，小秦。"

"秦總監確實很有才華。"程遠附和道，眼神卻意味深長地看著秦悅。

會議進行得很順利，秦悅的提案獲得了兩位高管的認可。走出會議室時，程遠低聲對她說："今晚七點，香格里拉酒店大堂吧，我們詳細聊聊競標的事。"

秦悅點點頭，心跳加速。她知道這可能不只是關于工作，但她已經決定參與這場危險的游戲。

晚上六點五十分，秦悅站在酒店洗手間的鏡子前，補了補口紅。她換下了職業套裝，穿上一條剪裁優雅的黑色連衣裙，既不過分暴露，又能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

"人生如戲..."她對著鏡中的自己輕聲說，然后深吸一口氣，走向大堂吧。

程遠已經等在那里，看到秦悅時，他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你來了。"

"關于競標，還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嗎？"秦悅開門見山地問，試圖讓這次會面保持專業。

程遠給她倒了一杯香檳："放松點，今晚我們不談工作。"

"那談什么？"秦悅接過酒杯，指尖與他的輕輕相觸。

"談真實。"程遠的目光直視著她，"比如，你為什么不拆穿周明？"

秦悅抿了一口酒，酒精讓她稍微放松了些。"拆穿有什么意義呢？大吵一架，然后離婚？讓全公司看我笑話？"她苦笑，"有時候維持表面的和平比追求真相更重要。"

"即使那是個謊言？"

"人生本來就是由無數謊言組成的。"秦悅的聲音低了下來，"我們戴著面具生活，扮演別人期待的角色。丈夫面前是好妻子，老板面前是好員工，父母面前是好女兒...有時候我自己都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程遠突然伸手覆上她的手："在我面前，你可以做真實的秦悅。"

秦悅沒有抽回手，她看著程遠的眼睛，第一次感到有人真正看透了她。"為什么對我這么感興趣？"

"因為我欣賞聰明又美麗的女人。"程遠微笑，"而且，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什么交易？"

"幫我拿下奔馳這個客戶，我保證你會是下一個副總裁。"程遠的聲音充滿誘惑，"想想看，32歲的女副總裁，行業里能有幾個？"

秦悅感到一陣眩暈，權力和欲望在她體內交織。"代價是什么？"

程遠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你的忠誠，和...一些額外的陪伴。"

秦悅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她應該感到被冒犯，應該立刻抽回手離開。但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說：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一個機會，一個跳板，一個能讓你擺脫現在這種生活的可能性。

"我需要考慮。"她最終說道。

程遠點點頭，收回手："當然，你有三天時間。競標在下周四。"

回到家已經接近午夜，周明罕見地還沒睡，坐在客廳看電視。

"加班到這么晚？"他頭也不回地問。

"嗯，競標方案最后修改。"秦悅脫下高跟鞋，腳踝酸痛不已。

"聽說新來的程副總裁很器重你？"周明的語氣聽起來漫不經心，但秦悅立刻警覺起來。

"只是正常工作關系。"她走向臥室，"我累了，先睡了。"

躺在床上，秦悅輾轉反側。程遠的提議充滿誘惑，但也危機四伏。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準備好參與這場危險的權力游戲。

第二天一早，秦悅剛到辦公室，助理小張就急匆匆地跑進來："秦總監，出事了！我們的競標方案被泄露了！競爭對手星耀廣告今天發布的預熱海報，創意點和我們的一模一樣！"

秦悅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怎么可能？方案只經過我、程總和李總的手..."

她立刻打電話給程遠，對方卻一直無人接聽。正當她準備去副總裁辦公室時，手機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想知道真相嗎？中午12點，公司后門咖啡廳見。——一個朋友"

秦悅盯著這條神秘短信，心跳如鼓。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陷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

中午，秦悅戴著墨鏡和帽子，悄悄來到約定的咖啡廳。角落里，一個背對著她的身影看起來很熟悉。當那人轉過身來，秦悅幾乎驚叫出聲——是周明。

"是你發的短信？"秦悅壓低聲音問，"你知道些什么？"

周明的表情異常嚴肅："程遠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他在上一家公司就因為竊取下屬創意并栽贓而被辭退。"

"你怎么知道這些？"

"因為我調查過他。"周明遞給她一個U盤，"這里面有他和星耀廣告CEO的郵件往來記錄。他們早就串通好了，你的方案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的目標。"

秦悅的手在發抖："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周明苦笑："因為無論我們的婚姻如何，我都不忍心看你被人利用。"他停頓了一下，"那條你看到的曖昧短信，是我安排去接近程遠秘書的線人發的。我早就懷疑他了。"

秦悅感到世界在腳下崩塌。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聰明，能看穿所有人的表演，卻沒想到自己才是戲中人。

"現在怎么辦？"她喃喃道，更像是在問自己。

周明握住她的手："我們一起想辦法。首先，你得假裝不知道這件事，繼續配合程遠..."

秦悅看著丈夫熟悉又陌生的臉，突然意識到人生這場戲里，每個人都在表演，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而現在，是時候決定自己要扮演什么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