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現(xiàn)實正在挖掘關(guān)于我們是誰的古老問題。這對神經(jīng)科學有著深遠的影響。
當亞瑟·特雷斯戴上虛擬現(xiàn)實頭盔時,他變成了另一個人。頭盔與房間另一頭的一位女士相連,她通過交換占據(jù)了他的身體。他們的動作通過運動傳感器技術(shù)同步,因此,他每次移動手臂,頭盔都會抬起她的手臂。他每次轉(zhuǎn)動頭部,頭盔也會轉(zhuǎn)動她的頭部。他不僅體驗到了占據(jù)對方身體的感覺,還能從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特雷斯知道自己很高,但從與他分享這段經(jīng)歷的女人的角度來看,他對自己身材的看法不同。
“我把自己看作一個有點威脅性的無關(guān)緊要的軀體,”特雷斯在接受電話采訪時說。“我真的感覺自己在仰望自己,這種感覺非常奇怪。”
Tres 是“Be Another Lab”團隊的成員,該團隊利用沉浸式技術(shù),通過虛擬身臨其境地幫助人們更好地理解成為他人的感覺。這是近年來涌現(xiàn)的幾個旨在探究這項技術(shù)如何影響我們的心理和自我意識的項目之一。
我們是否有“自我”,這個問題幾個世紀以來一直是哲學家們爭論不休的話題。在古希臘,柏拉圖認為自我,或者說靈魂,是不朽的;而亞里士多德則認為它是與身體相連的東西。17世紀,勒內(nèi)·笛卡爾將自我的概念與意識聯(lián)系起來,并提出了著名的“我思故我在”的名言。
人們傾向于通過“自我”的感知來體驗世界,就好像它是某種指揮,掌舵我們的生活之船,做出決定,并幫助我們履行生存所需的日常職能。
然而,在佛教等哲學中,并不存在固定的自我。許多人認為,人類最深層的部分與萬物息息相關(guān),并且不斷變化——自我是一種幻覺,過度執(zhí)著于自我才是痛苦的根源。
探究自我是否真實存在,或許依然難以捉摸,或許永遠無法得到證實。然而,科學可以提供一些線索,幫助我們判斷每個人心中是否存在自我。
“自我是一個非常復雜的機制系統(tǒng),它是連接我們個體的身體和社會、文化和物質(zhì)世界的一種方式。”
“自我是一個非常復雜的機制系統(tǒng),它將我們的身體、個體與社會、文化和物質(zhì)世界連接起來,”紐約州立大學上州醫(yī)科大學心理健康倫理研究員、《重拾精神病學中的自我》一書的作者塞里費·特金(?erife Tekin)說道。 “我認為它難以捉摸,因為它是一個極其復雜的現(xiàn)象。”
我們的自我意識由多種元素構(gòu)成。我們理解自身的部分方式是通過識別我們的身體及其在空間中的運動,這個過程被稱為本體感受。像“Be Another Lab”中使用的虛擬具身體驗,會向大腦發(fā)送令人困惑的自身位置信號,從而擾亂這一過程。
當大腦試圖從一個新的角度協(xié)調(diào)看到、聞到和觸摸周圍環(huán)境的連貫故事時,它得出結(jié)論:它正在從另一個人的身體體驗世界。
“它確實會觸發(fā)感知覆蓋,”特雷斯說。“系統(tǒng)會重新路由你的感知,讓你感覺自己身處異地。”
這些體驗建立在之前的一些研究基礎(chǔ)之上,這些研究也曾試圖通過類似的技巧改變大腦的感知。1998年,科學家們設(shè)計了一項名為“橡膠手錯覺”的實驗,讓受試者同時撫摸一只橡膠手和其中一只真實的手,以此來欺騙大腦,讓大腦誤以為兩只手都在被撫摸。
當大腦在環(huán)境中定位物理自我時,感覺皮層會被激活。研究表明,當我們定位或思考自身時,大腦中的運動前皮層、后頂葉皮層以及顳頂交界處都會活躍起來。當這些大腦區(qū)域通過橡膠手錯覺等實驗受到干擾時,人們會報告感受到靈魂出竅的感覺。位于大腦兩個半球之間的前楔前葉也與靈魂出竅的體驗有關(guān)。
蘇黎世大學神經(jīng)學家比格納·倫根哈格表示,當人們通過虛擬現(xiàn)實練習獲得靈魂出竅的體驗時,大腦的這些區(qū)域也會活躍起來。她補充道,這些區(qū)域也被證明會在冥想或迷幻體驗中被激活。這或許就是為什么許多服用迷幻藥的人會報告“自我死亡”之類的癥狀,即他們的自我意識暫時消失。
“就我們目前掌握的知識而言,大腦不再能夠像平常一樣以連貫的方式整合這些輸入,”倫根哈格在視頻通話中表示。“使用這些技術(shù),大腦確實還沒有做好準備。”
自我意識還有其他方面。我們也有關(guān)于“我們是誰”的自我概念,它由我們對自己的信念、感受和認知塑造。一些研究人員正在進行實驗,探究虛擬身軀能否改變我們認同的某些特征。
“我們自身的這些方面更像是習慣,只要有意識,我們實際上就能經(jīng)歷令人驚訝的變化。”
一些人對利用這項技術(shù)進行實驗提出了倫理方面的擔憂,部分原因是它們可能會加劇非人格化,即一種與自我分離的感覺,被描述為“透過玻璃觀察世界”。然而,研究表明,這些實驗可以對飲食失調(diào)患者的身體形象產(chǎn)生積極影響,減少種族偏見,并增強同理心。倫根哈格目前正在進行一項實驗,讓參與者與自己的童年版本互動,以探究這項工具能否用于心理治療,幫助人們了解“內(nèi)在小孩”。
“就像他們在傳統(tǒng)心理治療中所做的那樣,你會打電話給孩子,或者告訴他們孩子當時需要的一切,”倫根哈格說。“然后你換個視角,變成一個小孩……你會看到一個大人告訴你所有這些事情。”
其他研究表明,我們的自我意識可以通過其他方式改變。研究表明,在體驗迷幻藥后,諸如開放性、正念和同理心等性格特質(zhì)會有所提升。一項研究回顧了多項探討“敬畏”感影響的研究,參與者表示,在有機會作弊的實驗中,他們不再覺得自己有權(quán)利,而是更加慷慨,行為也更加合乎道德。
作者總結(jié)道,這些變化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參與者感到自我意識減弱:“我們的調(diào)查表明,敬畏之心雖然往往轉(zhuǎn)瞬即逝且難以言表,但卻發(fā)揮著至關(guān)重要的社會功能,”他們寫道。“通過減少對個人自我的重視,敬畏之心或許可以鼓勵人們放棄嚴格的個人利益,去增進他人的福祉。”
在加州大學圣巴巴拉分校記憶情緒思想意識實驗室的博士后研究員瑪?shù)铝铡じ窳_斯進行的另一項研究中,參與者通過使用基于正念的應(yīng)用程序,能夠改變他們的性格方面,比如好奇心。
“我們自身的這些方面更像是習慣,只要有意識地改變,我們實際上就能經(jīng)歷令人驚訝的變化,”格羅斯在接受Salon電話采訪時表示。“自我意識是人們能夠改變自我的重要組成部分,這在某種程度上是符合直覺的。”
雖然有證據(jù)表明我們可以改變自我概念的某些方面,但自我意識的其他方面卻難以觸及。許多人認同的“自我”不僅僅是我們的身體或心理對話,更是我們?nèi)松适碌臄⑹稣撸瑢⑽覀兯械母泄袤w驗和記憶串聯(lián)成一條主線。幾十年來,這種個人主觀意識的起源一直困擾著研究人員。
“自我是我們講述的關(guān)于我們是誰的故事,”加州大學圣巴巴拉分校認知神經(jīng)學家、名譽心理學教授邁克爾·加扎尼加說道。“我們都有一種東西叫做個人主觀意識,它很難與自我的概念區(qū)分開來。”
與我們身體上的自我概念相比,我們自我意識的這一要素更難——或者有人認為,根本不可能——被撼動。20世紀60年代,加扎尼加開始對裂腦患者進行實驗,這些患者連接左右腦半球的胼胝體缺失。
他通過實驗發(fā)現(xiàn),左腦主要充當“解釋器”,負責解讀進入大腦的感官信息。然而,對于患有裂腦的患者來說,左腦的“解釋器”仍然能夠根據(jù)右腦獨立接收的信息構(gòu)建敘事。實驗中,患者并沒有報告說感覺有兩個敘述者在解讀他們的經(jīng)歷——他們感覺自己擁有統(tǒng)一的自我意識。
“意識是大腦的活動,大腦的活動范圍可能非常局部,但它最終會以一個龐大而統(tǒng)一的系統(tǒng)的形式出現(xiàn),”加扎尼加在接受電話采訪時表示。“這是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任何一個局部行為的表達都會被串聯(lián)起來,并賦予我們每個人都能體驗到的意識整體感。”
我們的自我意識與主觀的個人體驗密不可分,這一事實足以讓一些人相信自我并不存在。德國美因茨約翰內(nèi)斯·古騰堡大學名譽教授、哲學家托馬斯·梅辛格認為,我們實際上是在一種名為“透明現(xiàn)象自我”的模型下運作,這種模型本質(zhì)上是我們大腦中的一個計算實體。
“這是一個有意識的整體有機體模型,它如此優(yōu)秀,以至于你,作為有機體,都無法意識到它是一個模型,”梅辛格在視頻通話中表示。“這就是為什么你,作為有機體,會像被它粘住一樣,完全依附于它,或者認同于它。”
梅辛格解釋說,即使是迷幻體驗或其他靈魂出竅的體驗,最終也歸結(jié)于大腦中的信號,當這些信號擾亂了我們“自我”一直以來告訴我們的思維模式或敘事時,可能會產(chǎn)生令人不適的感覺。然而,這并不意味著這些體驗不能帶來強大的治療效果。
我們的自我意識幫助我們認同他人并建立人際關(guān)系。它幫助我們提前規(guī)劃,并引導我們應(yīng)對挑戰(zhàn)性的想法或情緒。杜克大學心理學和神經(jīng)科學教授馬克·利里表示,許多心理治療模式都依賴于自我意識的運作。這也支持了自我意識產(chǎn)生于大腦的觀點。
然而,過多地將自我與疾病聯(lián)系起來,例如抑郁癥,這種疾病會導致大腦反復思考自我,身體變得壓抑。相反,過少地認同自我則會導致精神分裂癥等疾病,這種疾病會使人感到與自我分離。
“人們?nèi)タ葱睦碜稍儙煛⑿睦韺W家和精神科醫(yī)生時,很多事情可能確實是他們生活中的真正問題,但他們思考問題的方式卻讓問題變得更糟,”利里在接受電話采訪時表示。“深入研究許多心理療法的作用,你會發(fā)現(xiàn),它們往往試圖改變?nèi)藗儗ψ约旱乃伎汲潭龋蛘吒淖兯麄兯伎嫉膬?nèi)容。”
梅辛格本人也是一位終生冥想者,他認為這樣的冥想過程能夠帶來深刻的洞見和知識,幫助我們理解“自我”的內(nèi)在模型。對他來說,探索自我是否存在的答案并不會減少這種體驗。
“道金斯總是說,如果你看到彩虹,然后他們告訴你一些關(guān)于波長和電磁變化的知識,彩虹就不會被破壞,”梅辛格說。“它還是像以前一樣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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