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爆竹如麻,北風正緊,雪大如席,我們回來了。”作家舒飛廉近日推出了全新小說集《團圓酒》,六個故事,歸攏在同名小說《團圓酒》。風雪之夜,一場鄉村的團圓酒宴熱熱鬧鬧地進行著……作者有意識地融入湖北方言、民間小調、楚劇唱腔等元素,拓展著沈從文、汪曾祺一脈的抒情鄉土文學的敘事傳統。
《團圓酒》創作的當時,舒飛廉的生活也發生了一些改變,他更多地回到家鄉,希望自己能夠獲得新的生活方式,建立起和家鄉的連接。他首先需要面對的就有兩個問題:一是觀察現在的鄉土到底是什么,二是自己怎么在鄉村重新地生活。在他看來,他所書寫的比起“鄉土”,用“鄉野”來形容可能更為貼切、開闊,蘊含著各種新的、混雜的生活形態。另一方面,他的書寫中所傳承的“抒情性”,是在看見鄉村之苦的前提下,將鄉村作為審美對象,發現鄉村的美及人的生活的尊嚴及價值。
評論家王宏圖將舒飛廉的寫作風格形容為“巴洛克風格”,“在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到各種語言實驗和探索,既有宋元話本小說的痕跡,也包括近代和現當代鄉土小說的很多元素。”他認為舒飛廉的語言非常接地氣,除了源自鄉土的活生生的語言外,還能讀到作者以武俠筆法來寫日常生活的嘗試。他提到小說集最后一篇《空山靈雨》,是一篇頗富童話意趣的作品,寫到了蜘蛛、金龜子、花仙等,洋溢著歡快、幽默的色調。“盡管有人批評作家有些小說美化了當下的鄉村生活,但這些作品有田園詩的風格意境,人們依舊可以看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的強悍的生命力。”王宏圖指出在這明亮的色調背后也隱藏著生命當中的幽暗的、略顯沉重的東西,只不過作者是用一種輕松幽默的方式來處理苦難。
舒飛廉與評論家王宏圖、項靜跟讀者分享小說的創作過程。活動由本書編輯胡曦露主持。
當代鄉土題材作品的變化大概是在最近二十幾年才發生的,評論家項靜提到如作家韓少功的書寫是在他2000年從海南重新返回到湖南鄉村生活后,他的生活狀態與寫作角度明顯有了不同。“不再是知識分子式的回望狀態或啟蒙狀態,更多地表現為一種和鄉村的融合。”她認為寫作者和村莊融合在一起,雖然跟本地人有一些身份和生活上的差異,但是他們可以自然地生活在一個空間里。由此,在地的寫作和不在地的寫作會有不一樣的視角呈現出來。在她看來,舒飛廉的小說是一種知識性很強的寫法,帶有博物色彩。“鄉野本身就包括做加法的過程,從原來更注重人際關系,更注重村莊的政治、經濟之類的維度上又增加了動物的、自然的維度,他用講故事的方式不斷擴展鄉土的范疇,不斷地增加空間內部的復雜性和深度。”項靜稱之為將過去的鄉土重置成帶有個人風格的新的裝置。
“我很喜歡本雅明,他在巴黎散步觀察各種各樣的現象,然后將其密集地呈現到文本中,產生內爆的感覺。我好像也在用這個方法在鄉村散步,將不同的東西匯集在一起,期待產生內爆的效果。”舒飛廉回應說道。
鄉村是一個熟人社會,項靜認為這是鄉村天然的屬性,所以同名小說《團圓酒》很自然地像是顯示屏一般,放映著一場因為酒宴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各色人的故事。在這個群像空間里,映照出村莊的漫游者們的生活狀態。但這種“團圓”是作家想象與創造的,“創作團圓的過程其實是建造秩序的過程,就如《盜鍋黑》是用失序的狀態來抵達所謂的圓滿,人的正常訴求,無論是情感還是精神上的,可能都會以一種縫縫補補的方式實現。”項靜說,就像很受歡迎的《老友記》,便是用這種縫補的方式創造一個新的,更和諧、更完滿的人際關系,重新想象人和人組合的方式。
王宏圖繼續補充說道,《團圓酒》中的宴席,實際上是社會交往的一種儀式,它同時又有源遠流長的傳統,它把村子里的人都聚攏過來,平時里隱而不現的關系可以在這里凸顯,這既是一種技巧,同時也是生活實態。而這樣的書寫我們其實并不陌生,比如列夫·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的第一章展示的是一名宮廷女官的家庭聚會,很多重要角色在此出場。又如茅盾的《子夜》,吳老太爺的喪禮變成眾多人物的聚集場所。他認為要把眾多人物推到前臺這是一種有效的結構方式,“可以看成是對傳統的復歸。”在這層意義上,王宏圖期望《團圓酒》能拓寫成一部長篇小說,“希望作者寫得更盡興,更淋漓盡致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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