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各種情況分析,身為賭徒的并失蹤的羅祖郯無疑具有重大的嫌疑,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在隔壁的一場審訊居然使得案件發生意外。
這個外號叫“小棺材”扒手還不滿十八歲,做扒手的年頭卻接近十年的經驗,偽滿、國民黨、新政權的局子都進去過,人稱“三朝元老”,他一邊應付著老丁的訊問,一邊聽著隔壁的動靜。聽了一陣兒,“小棺材”大概明白是咋回事。也知道接受審訊的是“大背頭”他爹。“大背頭”是羅祖郯的綽號,因為他對自己的形象非常注重,出門總是把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上足發油。“小棺材”好賭,二人是同行,因此他也經常在地下賭場遇到“大背頭”。
可問題是,他認識羅祖郯,可羅祖郯卻不認識他,畢竟二人檔次不一樣,在這種情況下,“小棺材”就主動向警察提供線索,說他自己在昨天中午他在北平大街見到過羅祖郯,當時,這羅祖郯正從“道遙館”出來,在路邊招洋車。警察又問“小棺材”道遙館是干什么的,“小棺材”說,道遙館是一家兼營餐飲項目的旅館,是長春八大地下賭場中歷史最悠久的一個。
早在清朝同治元年,這道遙館就開業了,老板暗中開賭場,雖然當時的官府也抓賭,但實際上什么也不管,因此道遙館的老板換過十幾茬兒,經歷過不知多少次查抄,竟然每次都是有驚無險。抗戰勝利后,道遙館又改造地下賭場設施,從上海購買了不少西洋賭博器具,開始了新一輪地下賭場的經營。
俞守木聽后大喜,立即帶人直奔北平大街道遙館,而這個地下賭場的尚老板面對警察的突然出現嚇得要死,他以為警察是來查封“逍遙館”的,說不定還要請他進局子。待刑警道明來意,尚老板一聽是來找“大背頭”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氣,急忙表示:“我認識,我認識,羅祖郯是3月7日來逍遙館”的,在我這里住了五天”。
尚老板還對警方表示,羅祖郯是我這里的常客,跟我這里所有的人都是個個都熟。這次來的時候顯得精神特別振奮,而之所以在賭場一待就是五天,就是這家伙碰上了有生以來第一回好運,竟然一連贏了三天。可從第四天開始走背字兒,到第五天中午終于輸干凈了。而道遙館有個鐵規矩,輸光后必須立即離開,賭場不提供借款服務,賭徒之間不準借債欠賬。所以,羅祖郯最后在逍遙館吃完午飯后就離開了,至于去了哪里?尚老板就不知道了。
在這種情況下,警方在在羅宅和逍遙館蹲守了兩天,依舊沒有遇見羅祖郯,在第三天,專案組獲得上級傳來的消息,在3月24日晚,羅祖郯為籌賭資攔路搶劫失風被,現關押于長春市公安局第一分局看守所。
俞守木等人就帶人前往看守所問詢,一問之下,羅祖郯沒有作案時間。他被銀行辭退后,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但也不告訴家里自己已經失業,還是每天晚上外出“上班”。于是他就湊幾個朋友找個旅館開房間聚賭。這樣的日子過到3月16日方オ結束。因此最終羅祖郯根本不具備作案時間。
在這種情況下,3月29下午專案組再次開會復盤案件,此時吉依水說起綁架窩點即原“吉記大車店"”時,我們應該漏掉了一個細節未曾核查——據原“吉記大車店”老板吉祥德之子吉端火告訴警方,他當時正在公園打拳,突然來了一個自稱劉二愣的家伙,跟他商量是否可以把原大車店的宅院租給他半個月,他愿意支付三個月的房租。這段話,當時聽上去并無破綻,專案組也沒有深究,現在大伙兒復盤發現,這個細節其實是應該再核實一下的。
俞守木覺得這個意見很重要,于是決定由吉依水、姜鴻福、ト超齋三人先去找吉端火,再次核實這個細節,如果他還是這么說的,那就請他把當時在場的熟人名字說一下,告訴他專案組準備去找這些人了解相關情況。
再次問詢之下,吉端火果然故意漏掉了一點沒說。吉端火回憶道:“我那天忘記說了,那個劉二愣在公園找我講租房的事兒,事先有朋友給我打過招呼,不過他沒說二愣要租房,只說一位姓劉的朋友有事要我幫忙。”
吉依水就問這個朋友是是誰,言端火就說,此人叫任昀,二十三歲,家里是經營鐵器店的,偽滿后期當過偽軍官的傳今兵。抗戰利后,回家跟著老爸打鐵為生。吉依水隨后通過派出所將其傳喚,直接問他跟綁匪劉二楞的關系。任均不敢隱瞞,只得如實交代——劉二愣真名叫劉純陽,以前是“一把刀”匪幫的成員,偽滿時期經常來他老爸開的鐵器店買刀具,就這樣兩人相識并交上了朋友。
抗戰勝利前夕,胡子頭目“一把刀”被暗殺,匪幫隨之散伙,劉純陽也不知去向,最日卻突然露面,他請任昀幫忙聯系吉端火有事,可當時長春已經解放,這時候任昀不敢跟劉純陽這號人接觸的。可他也知道,這主是土匪出身,他擔心如果拒絕對方的要求,萬一翻臉,會對自己下毒手。反正就是跟吉端火打個招呼而已,于是,回復劉純陽后,約定定去“蜀美著”吃川菜。
第二天到了飯館,跑堂把劉純陽和任均兩人迎入雅座,剛點完第,又來了一位,劉純陽介紹說這位是葛老師。此人二十五六歲,五官倒還端正,穿一件咖啡色皮夾克,頭戴一頂鴨舌帽,頗有風度,吃飯的時候 ,此人不多,都是劉純陽在說一些他以前的經歷。那頓飯是葛老師付的賬,飯后,葛老師說去咖啡館坐坐,劉純陽就跟任均握手道別。
專案組聽完吉依水的報告后分析,劉純陽即是綁匪劉二愣這一點已經沒有疑義,他找任昀是為綁架案做準備。那這個葛老師找劉純陽又是啥事兒呢?此人是不是謀殺秦錦才一案的策劃者?再折回到秦錦才被害的利益相關人這個問題上,有人就說那個葛老師會不會真的是個老師?會不會是“二易一秦”三女中某個現在或曾經的老師?
3月30日,專案組從教育局要來了秦玉皎所在小學及易氏姐妹小學、初中時期班上男老師的名單,重點是易氏姐妹。可是,教過易氏姐妹的中小學男教師中既無姓葛的,也沒有與任昀所說的那個葛老師相貌特征相符的對象。再查秦玉的老師,也沒有。再一查代課老師得知,易顯麗在讀的初中果然有一個代課老師姓葛,是教體育和音樂的。
當天,代課老師葛軼昌和十七歲的女學生易顯麗落網,兩人對合伙密謀殺害秦錦才的罪行供認不諱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把秦錦才千掉的計劃竟是易顯麗提出來的,而且,她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不過十四歲。這實在是個“天才”。
原來在母親去世的當天晚上,她參加了守靈,午夜過后,她隱約聽見一起守靈的兩個古玩店店員輕聲聊天,說潘太太歿后,今后“聚古軒”就是秦老板一個人的了。易顯麗聽到這里頓時就是一驚,她想:“聚古軒”是我父母的財產,怎能落入他人之手?如果真是這樣,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他!辦完喪事,古玩店的股份果然全部轉到了秦錦才ー個人的名下。
易顯麗表面上還是跟以前樣,每天親熱地管秦錦才叫著“爹”,內心卻已經判了秦老板死刑。幾時執行?易顯麗的想法是:等我有能力的時候!易顯麗從小就特喜歡看偵破小說,在這種情況下,就又開始收集中外偵探小說,課余反復閱讀,還寫下了讀書心得。
當時幾乎所有學校都師資短缺,只好臨時請代課老師。易顯麗在讀的初中共來了四位代課老師,其中。21歲的葛軼昌擔任學校全部班級的音樂老師和初二年級的體育老師。葛是位不但有才華而且特別幽默有趣的帥哥,受到了學生們尤其是女學生的歡迎。不久,葛軼昌擔任了易顯麗所在班級的級任老師。易顯麗是班干部,與葛老師的接觸自然頻繁。
在這種情況下,酷愛文藝的易顯麗就喜歡上葛鐵昌,那個時代,初二女生別說戀愛了,結婚的也有,師生戀不多,但也不算罕見。就在這種情況下,兩人終于超越了那條界線。。易顯麗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自然要把葛軼昌當作最貼心的愛人看待。葛鐵昌倒也并非那種尋花問柳的花花公子,他確實很喜歡易顯麗。于是,易顯麗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了葛鐵昌希望得到愛人的相助。
按說葛軼昌應該對她進行開導,可他竟然決定向易顯麗提供助力。據其交代,作出這個決定的原因是易顯麗能夠繼承部分遺產。葛軼昌的父親是幫會頭目,兩年前被不知何方的刺客暗殺了,至今不知兇手是誰,父親死后,家境敗落,過慣了少爺生活的葛軼昌嘗到了貧困的滋味,對金錢產生了特別強烈的向往,而易顯麗一且繼承財產,他的窘況就可以得到根本改觀。干掉秦錦才后,易顯麗就能分到遺產。
兩人還約定,待易顯麗畢業后,二人舉行婚禮,婚后開一家琴行,葛做老板,兼帶教授鋼琴,小提零等樂器。兩人隨即策劃行動方案。易顯麗打算利用“馬失前蹄”制造意外,葛對此進行了反復的斟酌,建議增加一個預案:屆時他會雇一輛出租馬車在新兵營外圍等候,如果秦錦才墜馬后未死,他就“見義勇為”,送傷員去醫院,途中小做手腳,送秦老板最后一程。
易顯麗原準備自己下毒,毒藥就是從藥店購買的污藥。葛鐵昌意識到要把事情做得天衣無量,必須專業一些,那就需要找馬醫了。當時都知道邊家有秘方,可以按照你的意圖擺布任何一匹馬。當然,登門討教是沒用的,人家也不可能告訴你,只好設法綁架邊老爺子逼他就范。至于怎樣綁架,需要葛老師出面操辦了,不過,葛老師手頭拮據,雇傭綁匪的費用就得易顯麗想辦法。易顯麗于是利用繼父的硫忽偷拓鑰匙印模,配制了秦錦才保險箱的鑰匙,還設法搞到了密碼,遂從保險箱里偷出了十兩黃金。
資金有了,對于葛鐵昌來說,找個綁匪并不算費事。他已故老爸是幫會頭目,徒子徒孫少說上百,人死后雖然樹倒猻散,但真要找的話,還是可以找幾個的,何況還有十兩黃金。于是他先找到劉純陽,又同過他糾集了唐應武、包啟祿、宋紀三人。他們對于綁架是行家里手,租了房子、馬車就開始行動。沒想到邊老爺子已經老糊涂了,就把主意打在他兒子身上。
不料邊心慈不在長春,還被軍方聘為顧問。往下該怎么辦?四人一商量,就想到了去邊宅盜取資料。以后的事情都知道了。1949年9月26日,長春市軍管會對一應罪犯進行宜判,判處葛軼昌、劉純陽、唐應武、包啟綠、宋紀綱死刑立即執行。易顯麗獲刑二十年。由此可見男人還得有自己的娃,多爾袞不能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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