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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8月，蘭州軍區政委辦公室里，肖華將軍正心不在焉地看著文件。似乎是在等一個重要的人物的到來。

肖華將軍

不一會兒，辦公室門被敲響，肖華“騰”地一下站起來，三步并作二步來到門口，握住了一位老人的手。

肖華喉嚨哽咽起來：“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來找我？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看著肖華干練沉穩的樣子，老人覺得恍如隔世。

當年他35歲，是名團長，肖華17歲就擔任師政委，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而如今，自己卻只是個普通的小學老師，面對曾經的領導，他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

半晌后，老人說了一句話，讓世人動容不已。

盧子美

1916年1月，肖華出生在江西興國縣的工人家庭中。

工農階級是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主力軍，他的父母正是其中光榮的斗爭力量。夫婦二人都是共產黨員，他們的兒子，從出生開始，就頻繁地和其他共產黨打交道。

成長于一個紅色家庭，肖華注定會走上一條紅色道路。而且他的起跑時間，一定會比普通人更早。

1929年，毛主席在興國縣城召開群眾大會，主持土地革命干部培訓班。13歲的肖華知道，這樣的機會來之不易，所以不肯放過每一個珍貴的時間。

此時的他已經是一名共青團員，同時也是培訓班里年齡最小的學員。在其他同志們的眼中，他就是個機靈聰慧的“小鬼頭”。

1930年，肖華被組織上調到紅軍隊伍中，先是擔任紅四軍軍委的青年委員，發揮他的長處，在部隊開展青年工作。

那個時候，紅軍隊伍里有不少“紅小鬼”，肖華也從小鬼頭變成了“紅小鬼”。他需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有志青年充分調動起來，和大家一起成長為革命的有生力量。

14歲這年，他順利加入中國共產黨。說起來，他的資歷可是比一些年齡更大的同志更加深厚。

左為肖華

斗爭最能讓人快速成長，接連應對國民黨反動派的圍剿，肖華的成長速度堪比坐了火箭。制定戰術，前線指揮，政治宣傳，后勤服務，這些工作他都爛熟于心。

1933年，革命斗爭形勢變得更加嚴峻，紅軍和共產黨急需補充更多力量。黨中央響應共產國際的號召，決定發動青少年參軍，擴充革命隊伍。

在一次中央會議上，肖華老成持重地提出想法：“我認為，我們可以組建一個少共國際師，專門做青少年工作。”

5月20日，少共中央局正式面向社會發出決定。很快，紅色潮流席卷蘇區，擴充紅軍隊伍的目標初步實現。

這一年，肖華只有17歲，卻已經可以成為獨當一面的少共國際師政委，帶著手底下一批力量南征北戰，堅決完成黨中央的任務。

肖華

半大小伙子當政委，軍中出現了很多不同的聲音。那些反對的人也好，質疑的人，他們可能會因為肖華的年齡而不服。但他們了解肖華的履歷之后，只會老老實實閉上嘴巴。

艱苦卓絕的長征開始之后，少共國際師肩負著一項特別的任務，隨時隨地掩護紅軍主力，掩護機關縱隊。

長征的艱難，后世之人難以想象。前有狼，后有虎，紅軍生存環境惡劣，常常需要在極端條件下急行軍，擺脫反動派的追蹤，還得克服天險，應對非戰斗性減員的困境。

蔣介石集結10萬大軍，在湘江一帶部署出三角區，企圖把紅軍困在三角區中，一舉將我軍全部殲滅。

主力部隊需要在安全時間內渡過湘江，他們必須要和敵人爭分奪秒。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時間就是生命。

這個時候，少共國際師在湘西一帶打出了漂亮的游擊戰和阻擊戰，為縱隊過江爭取更多機會。

少共國際師

湘江一戰十分慘烈，反動派大軍已經逼近渡口，肖華決定收縮兵力，跑步過河。與此同時，紅一團負責接應，策動后方。

這場戰爭，紅軍并沒有敗北，可肖華卻無比心痛。他的少共國際師只剩下2700多人，每一個犧牲的戰友，都是他生命難以承受的重量。

在遵義會議召開之前，少共國際師一直都是紅軍隊伍里的獨立番號，也是最讓肖華驕傲的存在。

經過實戰的檢驗，那些原本對他的年齡頗有微詞的將領，現在全都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軍隊本就是用實力說話的地方，夠膽子，有能力，就可以得到其他人發自內心的敬重。

在與肖華打交道的紅軍干部里，有一個人的身份非常特殊，他和國民黨關系不淺。

1931年，國民黨26路軍發生“寧都暴動”，一部分國民黨將領對蔣介石的反共政策抵觸已久，終于爆發，帶領部隊起義，棄暗投明。

這群人里，就包括一個名叫盧子美的正義之士。

1898年，盧子美出生在河南商丘，24歲時到馮玉祥的手底下當兵，后來他所在的部隊被蔣介石收編，這才不得不加入國民革命軍。

國民黨內部的風氣糟糕透頂，抱團黨爭、欺軟怕硬、壓迫剝削，這是國民黨人的常態，這讓滿心正義的盧子美相當厭惡。

有一次，他出面袒護一個受到不公正對待的士兵，因為無權無勢，反而被人打成重傷。經此一事，他對國民黨更是生出了脫離的想法。

正好，26路軍總參謀長趙博生是一名共產黨員。他來到醫院看望盧子美，兩個同樣志向高遠的人，談到了中國的未來。

趙博生

趙博生告訴盧子美：“只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帶領我們推翻一切殖民和封建制度，讓人民群眾當家作主。”

與此同時，他還為眼前向往光明的年輕人介紹了馬克思主義的思想精髓，介紹中國共產黨的先進性，讓他明白中國工人和農民的力量。

一番暢聊過后，盧子美問他：“我能加入共產黨嗎？我能為窮苦大眾做點貢獻嗎？”

聽到這話，趙博生明白，時機已經成熟了。在他的引薦和介紹之下，盧子美秘密進行了入黨宣誓，從此改頭換面。

1933年，因為作戰有功，組織上將他提拔為少共國際師45團的團長。按理，他需要和師部首長見面交流。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師政委肖華，35歲和17歲的年齡差距，團長和師政委的身份差距，第一次讓盧子美感受到了什么叫無所適從。

在他看來，肖華只是個稚嫩的孩子。可他也知道，能夠當上師政委，肖華絕不僅僅是個孩子。

吳宗漢與肖華

見到他有些手足無措，肖華安慰他不必緊張，以后大家就是戰友，需要互相支持和配合，成為肝膽相照的伙伴。

他在心里偷偷想過，一個17歲的政委，真的能把一支隊伍給帶好嗎？抱著這樣的疑問，他開始了接下來兩年的征戰。

事實告訴他，肖華果然不簡單。面對師政委，他心服口服。

1935年6月，在長征過程中，盧子美帶著兩名戰士在四川雅安的村子里尋找向導。很不幸，他們被成群結隊的敵軍包圍。

由于寡不敵眾，他身邊的兩位戰友接連犧牲。打到最后，他自己的子彈也全部用完，成了敵人的俘虜。

紅軍隊伍沒有階級與身份的區別，干部和普通士兵穿的衣服完全一樣，所以敵人也無法分辨盧子美的確切身份。

在監獄里，他咬緊牙關，頂住壓力，忍受痛苦，無論敵人怎么盤問審訊，都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更沒有透露任何情報。

他非常機警，身陷囹圄時，一直在注意敵人的換防時間。趁著敵人不注意，他成功逃脫。

重獲自由之后，盧子美最大的任務就是找回黨組織，找到紅軍部隊。可是一連找了兩個多月，他卻沒有任何收獲。

戰爭年代，紅軍腳程很快，有時候一天就能行軍幾十公里。盧子美漫無根據地尋找，很難遇到同志戰友。

因為身無分文，盧子美只能作出一個艱難的決定，回老家。

當然，以他的性格，就算回了老家，也不可能安安心心地生活。1938年，聽說大部隊到了延安，他又坐不住，帶著弟弟一起北上“尋親”。

抗日戰爭已經爆發，日本侵略者的封鎖區無處不在。一路風塵仆仆，他們還是沒能成功到達目的地。

盧子美也不死心，這次找不到，下次總能行。接下來好幾年的時間里，他越過大別山，走過湘西，可還是未能如愿。

大概自己這輩子真的與前線作戰無緣了，盧子美嘆嘆氣，定居在了家鄉。

他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共產黨員的身份，更沒有忘記崇高的理想和使命。

他說：“不能在戰場上殺敵，那就在家鄉搞群眾工作，干革命。”

他總是抓住一切機會，向人民群眾宣傳抗日和革命進步思想，號召大家攜起手來，推翻一切壓迫與不平等。

建國之后，他動員群眾加入農業合作社，拿出自己辛苦積攢的500元存款，無償為大家購買牲畜，哪怕退休之后也依然發揮余熱，為組織和國家作貢獻。

村子里辦小學時，他還自告奮勇當老師，培養下一代的希望之光。

他把自己的兒子送進了中國共產黨，并且在基層培養了一批黨內的骨干分子和先進力量。他只是處在和前線戰士不同的戰線上，但他們在做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唯一遺憾的是，由于早年間掉隊，盧子美的黨組織關系問題一直沒能得到解決。他沒有見證人和證明人，也找不到當年的老熟人，這件事也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就這么一直拖到1979年，耄耋之年的盧子美偶然間聽說了一個消息，曾經的少共國際師政委、他的老上司肖華同志已經成了蘭州軍區的政委。

他深感興奮，立即想辦法聯系肖華，還在這一年的夏天親自走了一趟蘭州軍區，見到同樣已經上了年紀的肖華。

師政委握著老團長的手，欲語淚先流。

肖華將軍

他說：“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來找我？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兩個闖過無數腥風血雨的老革命，這一刻都哭得像個孩子。

盧子美向老上司說道：“我在老家也是干革命，都是革命干部，找你干啥呀，不過唯一愧疚的，就是我掉隊了！”

老爺子年事已高，但說話仍舊鏗鏘有力。

有了肖華的證明，再加上后來聶榮臻元帥親自過問，1983年，盧子美正式恢復黨籍，遺憾終于圓滿。

17歲的師政委和35歲的團長，革命時期并肩作戰，年老之后仍能重逢。

他們的戰友情并沒有因為時間而褪色，這段故事也仍舊彌足珍貴。老紅軍夙愿得償，這是最好的結果。

參考資料：

黨史博采(紀實) 2011-05-05 最年輕的開國上將肖華

小學生之友(智力探索版) 2007-06-10 “娃娃司令”肖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