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年，一起歷時四年的 “餐館老板反毆案” 再審改判，引發社會對正當防衛認定標準的廣泛討論。山東淄博張女士在遭遇醉酒顧客持續施暴時持酒瓶反擊，從最初被認定 “互毆” 到最終被判正當防衛，這一轉折標志著司法實踐正從 “唯結果論” 向 “情境化判斷” 轉變，為公民依法自衛提供了更清晰的法律支撐。

一、案件始末：施暴與反擊的定性之爭

2024 年 4 月，監控視頻還原了事件全貌：醉酒顧客劉某多次揮拳擊打張女士頭部，并將其掐壓至桌下持續施暴。危急時刻，張女士隨手拿起啤酒瓶反擊，致劉某輕微傷。然而，公安機關初期以 “互毆” 為由，對雙方均作出行政拘留處罰。

這一處理結果引發爭議的核心在于：面對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公民能否采取必要反擊？傳統執法中 “各打五十大板” 的慣性思維，忽視了侵害的主動性與防衛的被動性差異。正如最高檢在類似案例中指出，“互毆” 強調雙方均有不法侵害故意，而正當防衛的本質是 “正對不正” 的單向性對抗。

二、司法轉折：從 “機械執法” 到 “情境還原”

案件的關鍵突破來自檢察機關的抗訴介入。檢察官通過逐幀分析監控、模擬現場受力狀態，提出三大核心辯護理由：

1. 侵害的持續性：劉某施暴行為長達 3 分鐘，張女士始終處于被動防御狀態；
2. 力量的懸殊性：劉某體重達 90 公斤，張女士僅 50 公斤，且事發時處于被壓制體位；
3. 手段的必要性：現場無其他可用防御工具，酒瓶反擊是唯一制止侵害的合理選擇。

法院再審采用 “整體情境判斷法”，摒棄 “工具對等性”“傷情對稱性” 等刻板標準，認定張女士的反擊符合《刑法》第 20 條關于正當防衛的規定，依法撤銷行政處罰。這一判決與上海 “女子遭踹門毆打揮刀反擊案” 形成司法共識，標志著 “防衛限度” 認定從 “事后理性回溯” 轉向 “事中緊急狀態” 視角。

三、法理突破：正當防衛認定的三大維度革新

此次改判推動了司法實踐在三方面的理念升級：

1. 摒棄 “互毆推定” 慣性
   明確 “先動手者承擔主要責任” 原則，除非被侵害人主動挑撥或擴大沖突，否則不得輕易認定 “互毆”。2024 年最高法工作報告顯示，全國法院已對 1200 余起類似案件作出防衛性質認定。
2. 引入 “比例原則” 彈性空間
   允許防衛手段與侵害強度存在合理差值。例如，面對徒手毆打，使用鈍器反擊致侵害人輕傷，可視為 “必要限度” 內的合理反應。
3. 強化行政與刑事標準銜接
   針對治安案件中正當防衛適用率不足 5% 的問題，公安部正推動《治安管理處罰法》修訂，擬明確 “制止不法侵害行為不屬于互毆”。

四、社會反響：從個案正義到制度進步

案件勝訴后，張女士感慨：“法律終于讓我不再是‘有錯的一方’。” 這一 sentiment 折射出公眾對 “法治安全感” 的深層需求。中國政法大學教授王衛指出，此類案件的示范價值遠超個案范疇：

• 公民權利意識覺醒：數據顯示，2024 年 “正當防衛” 相關法律咨詢量同比增長 210%，公眾主動學習防衛邊界的積極性顯著提升；
• 執法理念迭代：多地公安機關已開展 “防衛性質認定” 專項培訓，強調結合監控錄像、在場證人等綜合判斷，避免 “以調代查”“以罰代處”；
• 立法前瞻意義：全國人大代表已提交議案，建議在《民法典》侵權責任編中增設 “防衛過當容錯條款”，進一步厘清民事賠償與刑事追責界限。

五、未來展望：讓法律成為 “防衛者的盾牌”

隨著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準確適用正當防衛制度的指導意見》深化落實，類似張女士的案例正從 “突破性判決” 轉化為 “常規性裁判”。司法機關通過 “個案矯正 — 規則提煉 — 制度建構” 的路徑，逐步構建起更具人文溫度的防衛認定體系。

正如最高人民檢察院相關負責人所言：“法律的價值不僅在于定分止爭，更在于引導社會向上向善。當正當防衛制度真正成為‘公民權利的盾牌’，法治才能真正走進群眾心里。” 這或許正是張女士案留給社會最珍貴的啟示 —— 正義不僅需要實現，更需要以讓公眾 “看得懂、信得過” 的方式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