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立林
當兵多年,你還記得是誰接你入伍的嗎?
我還記得。那是1969年冬天,毛主席發出了1969年冬季征兵的偉大號召。1969年是多事之秋,蘇修亡我之心不死,3月2日,在東北邊境發生了“珍寶島事件”;8月13日,在西北邊境發生了“鐵列克提事件”。這次征兵就是要準備打仗。
那時,我已回鄉勞動。“珍寶島事件”后,“七億人民七億兵,萬里江山萬里營”,我們大隊也成立了戰備排。可能因我是從學校回來的,算是見過世面,就選我當了戰備排排長。后來,又是民兵連副連長兼戰備排排長。這次征兵,我又成為大隊征兵領導小組五人之一。即:民兵連長、貧協主席、婦聯主任、團支部書記和我。我主要是負責報名登記、填寫體檢表、政審表。
大隊適齡青年動員后,我首先報了名,在大隊報名登記表上,第一個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接著適齡青年踴躍報名,又寫下一個一個名字。
經過公社體檢站、縣體檢站檢查,我的身體合格。這時接兵人員已到了我們蘭高莊公社。12月6日上午,接兵人員在公社武裝部袁部長的組織下,召開了第一次體檢合格人員會議。首先,袁部長介紹了部隊接兵人員,歲數較大的叫王春生,歲數較青的叫尹立林。
這也是我第一次接觸認識了王春生、尹立林。王春生話不多,他讓大家先談談自己的想法,我就第一個開了口,“一顆紅心兩種準備,挑上了,就光榮參加解放軍,拿起槍桿保衛祖國。挑不上,就安心在家生產,多打糧食支援社會主義建設,當好民兵,做七億人民七億兵的一員。”接著曹占奎打了第二炮,韓西滿打了第三炮。這三炮,給王春生、尹立林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這個大隊的,還都挺能說”。
談完想法,王春生就讓體檢合格人員來到院內,由尹立林整隊,讓大家在院內繞著圈走。實際上,就是看每個人的形體動作,有沒有羅圈腿、八字步。也就是說 “矬子里拔將軍”,“優中選優”,因為我們這些人中還有預備人員呢!
第二天,王春生、尹立林就下到各大隊進行調查摸底,看看社員們對各個合格人員有什么反應。選中的也有的進行了家訪,聽聽家長意見。他們也來過我們家,可巧我沒在家中。后來到了部隊,他們倆總愛跟我開玩笑,特別是王春生,“到你們家去,你還不‘接見’我們。”
其實,我從公社武裝部開會回來,胥各莊工委武裝助理是我們村的,就叫我去縣直屬庫,幫助縣武裝部尹參謀發軍裝去了。可以說,我們那批新兵的軍裝,都是我撥發的,具體到哪個工委有多少新兵,按比例,應發各種型號的軍裝各多少,然后才由各個工委拉走再下發給新兵。
我與縣武裝部尹參謀在一起撥發軍裝時,就對接兵人員有了了解,原來,接兵人員是4672部隊的,即炮五師。我們縣自1967年1月28日奪權后,就漸漸形成了兩派,一是1.28派,一是三代會派,兩派爭斗的非常厲害。后來,駐扎在昌黎的4672部隊介入了,實行大聯合,“鞏固、充實、提高、發展”縣革委會,才把全縣的形勢穩定下來。所以,大家都對4672部隊有很深的印象,沒想到是他們的部隊到我們縣里來接兵。
新兵的我
我們胥各莊工委的新兵,是10日上午直接到縣直屬庫發的軍裝。我們蘭高莊公社的新兵發完軍裝后,尹立林和袁部長就在現場教我們如何打背包,如何用發的包貨皮包裹衣服,要不然我們怎么背著被子、抱著軍裝回家。
16日吃完中午飯,我們各個新兵就換好軍裝,背著挎包、背包到蘭高莊公社集合,然后由公社武裝部袁部長帶領,來到了胥各莊中學大操場,開始交接兵。這是我的母校,上學時經常在大操場打籃球、跑步,特別有情感。先是由袁部長點名,點到誰,誰就到接兵人員王春生、尹立林那邊去。然后袁部長把花名冊交給接兵人員王春生。王春生、尹立林又一次點名核實,這才算是正式交兵,如果再出什么問題,就由接兵部隊負責了。
接著王春生宣布:“蘭高莊公社32名新兵組成一個排,排長就是我——王春生,副排長尹立林------”然后,又把我們新兵分成了三個班,并介紹了接兵部隊首長——金副教導員,與我們見了面。
金副教導員是負責胥各莊工委接兵的,實際上,我們早就見過他,他與接兵文書就住在胥各莊工委院內,出出進進我們就知道他是接兵的,現在,才清楚他是接兵的副教導員。
曹占奎
在胥各莊中學食堂吃完晚飯,我們豐南一千多名新兵就到縣禮堂參加歡送大會。大會開的非常隆重,因4672部隊任副參謀長在我們縣里支左,既是縣革委會主任,又是他們部隊的首長;既是歡送自己縣里的子弟參軍入伍,又是歡送自己部隊的戰友調往新的單位,所以是雙重身份,雙重意義。會后,在去往胥各莊火車站的街道兩旁,更是鑼鼓喧天,紅旗招展,歡送的人群非常熱烈。在我的印象中,這是我們縣歡送新兵最熱鬧的一次。
到了胥各莊火車站,我們新兵登上了一列早已停留的悶罐,向西駛去。過了一會兒,尹立林打著手電筒過來,遞給我分省地圖說:“曹景雍,你找找介休在哪兒?”
介休,我到聽說過,那是東院大叔講,“火燒綿山”時說過的。我見他翻開的那頁是山西,既然坐火車,就沿著同蒲鐵路找去。一會兒就找到了“介休”,告訴了尹立林。當時我還不理解,“不是說北京炮兵嗎?找介休干啥?”
整整一夜,天亮悶罐到了保定火車站,我們新兵下車在軍供站吃了早飯,又繼續前行。到了榆次火車站雖然也下了悶罐,但沒能吃成飯,又上了悶罐,說是離得不遠了,到了目的地再吃。
又走了一段時間,天已大黑,王春生宣布,“新兵同志們,請你們整理好背包,介休就要到了,這就是我們今天要到達的目的地。其實,我們與你們一樣,也是上火車前領導才宣布的。”這我才明白了尹立林為什么拿著地圖來找介休,看來一開始他們也不知道,部隊保密紀律就是強,不到時候不說。
左邊蘭高莊的崔保祥、右邊東湖的么澤成
17日晚上9點多鐘,我們新兵到達了介休。第一宿住在了農機校。第二天就分兵了,經劉興元副團長動員,我們才知道,這是一支新組建的炮兵部隊,屬于北京軍區炮兵。接著就宣讀名單開始分兵。我被分配到了一營營部,與尹立林在一起,這我才知道,尹立林是我們一營營部有線一班班長,1968年入伍的山東蒙陰兵。也與金副教導員在一起,他是我們一營的副教導員。王春生也在我們一營是二連的炮排長。看來,他們接兵時就選中了我,不久,我就當了一營營部通信員,與金副教導員、尹立林都屬于一營營部人員。
對于尹立林,我還是比較崇拜的,到不是因為他接了我,也不是因為他是山東蒙陰人,看過電影《南征北戰》、《紅日》的都知道蒙陰,都知道孟良崮戰役,“攻上孟良崮,活捉張靈甫”,那是一個革命老區。關鍵是,尹立林特別能干、特別能吃苦,特別能自身作則,有一種蒙陰人的精神與氣質。
官江湖畔,前排右1我、右2張管理員,后排右1馬宗賢(有線一班的、右2張排長
我們一營營部在天津南郊區官江湖畔種水稻時,插秧,他們班負責挑秧,尹班長一馬當先,挑著滿滿的秧,走在田埂上,快步如飛,真是瀟灑英俊。收割時,尹班長背的稻子最多,忽閃忽閃地,像小山似的。等回到介休,部隊開始訓練,尹班長用線拐子收線,一手拿著線拐子,一手打著長長的波浪收線,動作特別瀟灑果敢,看上去就是一種享受。
炮兵,有線班是最苦的,特別是營部的有線班,拉練一到住地,首先要架線,上面聯通到團、下面聯通到連;轉移地方,又是有線班最后一個撤線。記得部隊夜宿離石吳城鎮,那是因下大雪臨時動議,有線班在尹班長的帶領下,大雪天都穿著襯衣、襯褲,背著線拐子、扛著線拐子、提著線拐子,邊放線邊跑,向臨時團部奔去。第二天一營營部又起早翻越薛公嶺撒沙子,有線班又是最后一個撤線,那真是起早貪晚,一身是汗。一完成任務,都趕緊披上大衣,穿棉衣棉褲。
射擊指揮時,搶占觀察所,與炮陣地溝通電話,也都是有線班。開始無線靜默,只靠有線溝通。所以說,尹班長他們最辛苦、最勞累,但是,每次他都帶領全班出色完成任務。強將底下無弱兵,他培養出好多有線兵苗子、骨干,后繼有人,發揚光大。
一營部:右邊董奎成,接的尹立林當班長,左邊劉慶來,后邊我
特別可惜的是,因文化程度,尹班長沒能提干,退伍時,又沒趕上機會。1971年3月,我們部隊第一批退伍老兵,基本都安排了工作。尹班長卻被當作骨干留下。1971年9月13日,發生了“九一三事件”,年底沒有征兵。也就是說,1972年春,沒有老兵退伍。直到1973年元月,我們部隊第二批老兵退伍,尹班長才退出現役。誰知,這年政策有變,沒有直接安排工作,我們好多戰友為他們惋惜,后來,就沒有消息了。
不過,我永遠記得,我是王春生、尹立林接來的兵,還有金副教導員,是他們把我帶到了部隊,沒有“師傅領進門”,哪有“修行在個人”。這些領路人,使我終身難忘!
九口 2025、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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