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是世界最高的高原,也是中國最大的高原。目前,中國主要將青藏高原劃分為青海、西藏和川西三部分,另外還有一些邊緣地帶屬于甘肅、新疆、云南。西藏、青海和川西的版圖的劃定是在清朝雍正年間形成的,這一點往往被人們忽視。
在歷史上,吐蕃人將青藏高原分為三部分,分別是衛藏、康巴和安多三部分,分別是西藏、康區和青海的雛形。直到蒙古人征服青藏高原后,青藏三部才正式納入到了中原王朝的版圖之內。
明朝時期,蒙古人重返青藏高原,并長期統治者青海北部地區,形成了西海蒙古。1636年后,瓦剌之一的和碩特部遠征青海,征服了此地的蒙古各部。1640年,固始汗又出兵攻占了康區白利土司之地。1642年,固始汗出兵西藏,滅帕竹王朝的藏巴汗勢力,從此統一了青藏高原,建立了和碩特汗國。
清朝建立之初,和碩特汗國對清朝稱臣納貢,達賴、喇嘛也接受了清朝的冊封。而新興崛起的準噶爾汗國也誓要爭奪這塊黃教圣地,于是清朝和準噶爾汗國圍繞青藏高原的戰爭就開始了。
和碩特汗國雖然建立,但內部矛盾重重。固始汗按照蒙古的傳統,將和碩特汗國劃分為左右兩翼,其中衛藏和青海居一翼。蒙古人大部分居住在青海,被稱為“青海和碩特”,而和碩特的大汗卻居住在拉薩,依靠衛藏的達賴、第巴(類似于丞相,是西藏當地人)進行統治。達賴和第巴只是暫時屈服于拉藏汗,他們暗中積蓄力量,并聯絡準噶爾汗國,試圖將和碩特汗國推翻。
1717年,準噶爾汗國派遣大策凌敦多布帶領6000精兵攻入拉薩,拉藏汗被殺死,和碩特汗國滅亡??滴趸实壅J為西藏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不能落入準噶爾之手,于是決定“驅準保藏”,而青海和碩特部的首領羅卜藏丹津則積極聯絡清朝,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借助清朝之手驅逐準噶爾,恢復和碩特汗國的統治。
1720年,清朝成功擊敗了準噶爾人,控制了西藏,并實現了對西藏的駐軍。但康熙拒絕了羅卜藏丹津復國的要求,只是冊封其各部位親王、郡王、貝勒、貝子、鎮國公、輔國公、臺吉等爵,名義上納入到清朝的管轄范圍之內。不僅如此,康熙皇帝還將“整個西藏東南,連同巴塘、理塘、打箭爐及遠至西藏中部邊地都置于四川總督的統轄之下”,這是康區劃入四川省的開端。
1723年,康熙去世,羅卜藏丹津趁機發動叛亂。剛即位的雍正皇帝立即派遣年羹堯、岳鐘琪等到青海平叛,很快,羅卜藏丹津之亂就被平定,清朝實現了對青海的駐軍。
叛亂雖然平定了,但青海、西藏和內地之間的邊界需要劃定。雍正帝意識到,青海的和碩特蒙古勢力是潛在的威脅,為限制蒙古勢力,其“沿邊番回必屬內地,方是平靜西海永遠之良策”,也就是主張將青海周邊的其他民族地區劃給內地管轄,如此和碩特蒙古就無法調集周邊民族的兵力了。
雍正帝還認為,應該在行政區劃上隔絕藏蒙,防止其串通,“不徒開辟疆土,且消蒙古、藏番蠢動之心”。為此,青海和西藏就必須實行分治。鎮守青海的年羹堯在雍正的這一個理念上,初步提出了限制青海蒙古的政策,首先應該將青海和康區分治,“西海地面寬廣,便于芻牧;喀木(康區)居民稠密,饒于糗糧,以此兩國分隸其子孫?!辈⑻岢鰧ⅰ奥妪堊谝晕餍l與藏之地,布施于達賴喇嘛、班禪”,其余地方則劃給四川、云南。
為什么以洛隆宗作為西藏和內地的邊界線呢?年羹堯認為,洛隆宗以西原本是和碩特汗國送給達賴喇嘛及班禪大師的香火之地,而洛隆宗以西以東之地“皆系西番人等居住、牧養之地”,并非“達賴喇嘛之香火田地”。雍正帝對此深表贊同。
1724年,年羹堯上報“青海善后事宜十三條”,將青海劃界的事情細化了,《西藏通史》認為這“從法理上和實際上確定了川藏、青藏的政區邊界”。隨后,劃定邊界的事情正式開始,年羹堯推舉四川提督周瑛與云南提督郝玉麟各帶500士兵到察木多、巴塘一帶勘察界址。不過,由于年羹堯被貶,勘界這一年就被迫終止,而后來的反感也對年羹堯的方案有一些變動。
1725年,川陜總督岳鐘琪成為劃界的指揮者。十月,四川、云南的官員到達巴塘勘察。郝玉麟、周瑛根據“青海善后事宜十三條”中“近川歸川,近滇歸滇”的原則,提出將洛隆宗以及以東的察木多、擦哇崗、類烏齊、碩般多、乍丫、南稱及巴塘、理塘等康區大部劃歸四川管轄,將中甸及附近的其宗、喇普、奔子欄、阿墩子等地劃屬云南。
雍正帝沒有同意此方案,一個原因是四川的面積畫得太大了,都幾乎囊括了整個康區,到達了洛隆宗。讓四川管轄整個康區,實屬鞭長莫及。對此,岳鐘琪又提出“原系內地土司所屬之中甸、理塘、巴塘,再沿近之得爾格特、瓦舒霍耳地方,俱歸內地,擇其頭目,給與土司官銜,令其管轄;其羅隆宗等部落,請賞給達賴喇嘛管理”。也就是康區的東部重要的戰略通道地區劃給四川,西部還是劃給西藏,此方案相當于是對年羹堯方案的調整。
雍正同意了岳鐘琪的建議,于是派遣遣副都統鄂齊、學士班第、扎薩克大喇嘛格勒克綽爾濟等人辦理“畫定內地疆界,給與達賴喇嘛地方曉諭番人之事”。
隨后,周瑛等人又統計出了當地各部落的戶口、所轄地區的情況,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意見。雍正皇帝再次派遣欽差大臣鄂齊到西安和岳鐘琪商量,確定劃界的原則。隨后,鄂齊又到達四川和云南,會同周瑛、郝玉麟前往昌都再次勘察,最終以金沙江、瀾滄江的中間地帶為分界線,比較有代表性的界山是寧靜山,此山為兩江之分水嶺。
雍正劃界后的川藏分界線
這個分界線一直沿用到了清末。新中國建立后,也基本沿襲了清朝劃定的邊界線,只是將邊界線從分水嶺改為了金沙江。
最終,鄂齊鞋帶雍正帝的寫給達賴的信件到達了西藏,宣布了對青藏高原劃界的決定。詔書中提到,理塘、巴塘、中甸劃給內地,并劃定了西藏部的管轄區域,“以援例征稅”。這份詔書現存于西藏檔案館,原件為藏文。
1726年,岳鐘琪又向雍正帝提出建議,以調整四川和云南的管轄范圍。岳鐘琪認為,巴塘是打箭爐的門戶,早已劃入四川省范圍。但巴塘管轄的奔子欄、其宗、喇普、維西等等地非常靠近云南汛防地帶,而且和中甸(香格里拉)的門戶阿墩子有道路相同。這些地方歸屬四川管轄不是很便利,但是歸云南管轄就方便多了。如此,就和里塘、打箭爐形成犄角之勢,相互照應,更有利于保障入藏道路的安全。
劃界后的滇藏邊界線
此建議得到了雍正帝的批準。1727年,四川、云南的官員開始匯集勘測邊界,最終“以紅石崖為分址。凡江外中甸,江內其宗、喇普、阿墩子等地方俱還滇轄。而理塘、巴塘,直至查木道,俱歸四川”。這個劃界方案被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最后劃定的是青海、西藏和四川的邊界線。平定羅卜藏丹津之亂過程中,清軍和藏兵招撫了青藏交匯的一帶的七十九族之地,而川軍則四川化林副將張成隆則招撫了邦木、達拉、黎樹、江卡等長江源頭以南的部族,并暫時劃給四川管轄。
鄂齊等認為,上訴之地如果劃給內地,則太過于遙遠,管轄混亂,如果劃給青海,則有可能被蒙古人控制了入藏通道,不如劃給西藏。雍正皇帝綜合各種意見,同意將邦木、達拉、黎樹、江卡等靠近巴塘的地區劃給西藏,但對玉樹等地的劃界猶豫不決,雍正認為這里是青海入藏的必經之地,不可輕視。于是要求派遣鄂齊與周瑛“親臨看視”。
七十九族之地
1726年,岳鐘琪提出將納克樹、玉樹等地“俱歸川省內地管轄”,雍正帝認為“此事原所關甚巨,當詳細謀出萬全而行者”,因而否定了岳鐘琪的提議。1728年,雍正帝又設西寧辦事大臣。兩年后,西寧辦事大臣派遣官員會同西藏、四川的官員會同勘界,三方以“近西寧者,歸西寧管轄;近西藏者,暫隸西藏”的原則,開始了劃界調整。
最終,七十九族之地被分為了兩部分,其北部的玉樹四十族被劃給了青海,但歸屬西寧辦事大臣直轄,并不屬于和碩特蒙古任何一旗;南部的三十九族被劃給了西藏,但并不作為達賴的香火地,而是駐藏大臣直轄。如此,既實現了因地制宜,又實現了該地區的直接管轄,保障了青藏道路的暢通。
劃給四川的部分
不久,清朝又明確了駐藏大臣和西寧辦事大臣的管轄范圍,青海和西藏的邊界線得以最終確立下來。大體上,青海和西藏的邊界線是以唐古拉山,這是青藏高原內部的天然疆界。這條分界線至今還在沿用。
劃界后的西南地區
通過雍正時期的幾次劃界,西藏、青海和四川、云南之間的邊界線基本被確定了下來,對后世影響深遠。清朝的劃界有三大優點:一,保障了云南、青海、四川三省入藏通道的安全;二,實現蒙藏分治,有利于國家的統一;三,盡可能因地制宜,因俗而治,以名山大川作為省界分野線,方便了地方的管理。正因為此,新中國建立后還基本沿用了清朝的省界線,只是細節上做了一些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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