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共2299字 | 閱讀需6分鐘

在大明王朝276年的漫長歷史中，在蜿蜒萬里的明長城上，誰是最強的守關將領？

這個桂冠要頒給烽火邊關，一生守望的王象乾。王象乾歷經嘉靖、隆慶、萬歷、泰昌、天啟五朝，從青絲到白發，多次率軍戍邊，將半生歲月傾注于他所鎮守的長城邊關。

他的故事，不僅是一位忠臣良將的史詩，更是明朝邊防史的縮影。

▲明朝九邊重鎮（圖片來源：榆陽文旅文廣）

（一）他為何與長城結下不解之緣？

山東桓臺新城（今山東省桓臺縣新城鎮）王氏是當地的科舉世家。明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一個男嬰在這個書香門第呱呱墜地，家長為他取名王象乾。

▲四世宮保磚坊。王象乾官至兵部尚書，總督薊遼，威名鎮九邊，萬歷皇帝同時追贈王象乾的上三代即父親王之垣、祖父王重光、曾祖父王麟同為“太子太保”，故世人稱之為“四世宮保”磚坊。（圖片來源：桓臺縣人民政府官網）

王象乾自幼聰明好學，熟讀經史，再加上良好的教育和科宦之家的熏陶，于隆慶五年（1571年）便高中進士，時年僅24歲。

王象乾進士及第后，初授山西聞喜縣知縣，后調兵部任職。彼時的明朝正深陷邊疆危機的困局，面對俺答汗勢力的崛起，王象乾在兵部任職期間看到了明廷在邊疆治理中的“舉足無措”，他也曾以兵部主事身份巡防薊鎮。邊塞經歷讓他毅然選擇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投身邊防。

▲今人繪王象乾像（AI制圖）

萬歷十七年（1589年），王象乾升任山西右參政，駐扎宣府，負責口北道一線的防御。到任后，王象乾深入了解附近蒙古部落情形，采取恩威兼施的方法處理與各蒙古部落的關系，贏得了各部首領的信任與尊重，紛紛稱呼他為“那顏”（漢語“大人”之意）。

王象乾在宣府十余年間，實行招撫為主的治邊策略，同時加固工事，改善士兵衣食條件，取得了明顯成效，為他后半生鎮守長城邊關奠定了基礎。

（二）用大炮和茶葉締造的和平

從萬歷二十九年（1601年）到萬歷三十三年（1605年），王象乾負責平定楊應龍叛亂（史籍中又稱“播州之役”）的善后工作，妥善處理了與當地土司的關系，穩定了貴州的社會秩序。

在西南地區的任職經歷開闊了王象乾的視野，也讓王象乾在鎮守長城邊關中更加得心應手。

萬歷三十六年（1608年），王象乾升任薊遼總督。面對蒙古騎兵的機動優勢，他提出“?守墻不守陴，守關不守堡?”的戰略，將防御重心從分散的城堡轉向連貫的長城墻體。

他主持加固從山海關到居庸關的1200里邊墻，增設空心敵臺、暗門暗道，并在關鍵隘口部署“火器營”，用佛郎機炮、火銃構筑火力網。史載，經他整飭的薊鎮防線“敵騎望墻而遁者十之七八”。

▲裝備火炮的明長城防御體系（AI制圖）

為解決邊軍糧餉匱乏的頑疾，王象乾推行“?軍屯與民墾并舉?”之策。他招募流民墾荒，規定“軍戶耕戰各半，民戶納糧免役”，短短五年間，薊鎮屯田面積擴大三倍，邊軍糧餉自給率超六成。

在加強長城守御的同時，王象乾還是長城內外的和平推手。王象乾對順義王卜失兔等親明部落厚加撫賞，對桀驁不馴的察哈爾部則聯合葉赫、朵顏等部進行牽制。

萬歷三十五年（1607年），察哈爾部的林丹汗大舉進犯，他策動喀喇沁、土默特等部截擊其后路，迫使林丹汗不戰而退。這種“聯弱抗強”的策略，使明朝北疆獲得了近二十年的相對和平。

在軍事威懾的同時，王象乾力主重啟長城沿線的“茶馬互市”。他規定蒙古部落“納馬百匹者，許市茶千斤”，并嚴懲私販兵器的商賈。通過貿易，蒙古各部通過和平手段獲得了茶葉、布匹，襲邊頻率大幅下降。

▲長城沿線的“茶馬互市”（AI制圖）

治邊多年，王象乾在蒙古各部中樹立了很高的威信，《明史》載：“象乾在薊門久，習知西部（蒙古各部）種類情性，西部亦愛戴之。”萬歷皇帝贊其“不費朝廷一錢，而邊疆晏然”。史學家評其“以商止戰，實為妙策”。

（三）退休年齡還在干的事業

天啟元年（1621年），后金崛起，努爾哈赤率軍攻陷明遼東重鎮沈陽，遼東形勢岌岌可危。在此危急時刻，明廷連發七道詔書，命王象乾總督薊遼宣大山西軍務。

白發蒼蒼的七十五歲老將再度披甲，駐守大同。他一面加固防線，一面訓練“車營火器兵”，用戰車結陣配合火炮，克制后金騎兵。

同時，王象乾與遼東經略王在晉一道，積極對蒙古各部首領實行撫賞，穩定與蒙古各部關系，利用蒙古各部勢力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對努爾哈赤的牽制。

時人感慨：“王公在，九邊安如磐石。”撫賞蒙古之策也同樣被后世將領袁崇煥所肯定。

▲《四庫全書》中的“神威大將軍炮”，為延續自明朝從葡萄牙引進的紅夷大炮。（圖片來源：澎湃網）

崇禎元年（1628年），蒙古察哈爾等部進攻宣大地區。剛剛登基的崇禎皇帝重新啟用王象乾為薊遼總督。年過八十的王象乾，到達前線后即與察哈爾林丹汗訂立協議，化解了劍拔弩張的局勢。

此時的王象乾確已年老力衰，上疏十余次請求致仕。崇禎皇帝允準他，“乃許馳驛回籍，褒諭再賜蟒衣一襲，白金四十兩”。

離職前，王象乾上疏崇禎帝，詳細規劃長城防御、屯田、互市等長遠方略，仍然牽掛著他的守關事業。

崇禎三年（1630年），八十四歲高齡的王象乾逝世于山東新城故里，走完了他傳奇的一生。

王象乾去世后，崇禎皇帝贈予“太師”，反映出明廷將王象乾與劉伯溫、楊士奇、張居正等名臣并列。明亡清興，萬斯同《明史》、王鴻緒《明史稿》都為其單獨列傳，記載其生平事跡。

除了歷代史家的記述之外，王象乾的事跡還被寫進文學作品流傳后世，蒲松齡《聊齋志異·王司馬》篇，即講述了王象乾鎮守北部邊關時“桐木大刀哄騙敵兵”“詐計建筑葦薄長城”“安臥嚇退敵兵”的傳奇。他的事跡亦被說書人編成故事，傳頌于大江南北。這恰恰是對王象乾一生最好的褒獎。

王象乾的一生，用智慧將冰冷的城墻化為融合軍事、經濟、民族關系的生命線。

今天，當我們登上八達嶺、慕田峪長城，或許能在某個斑駁的敵臺上，依稀看到這位老將扶劍遠眺的身影。

（本文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號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