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隔三差五就要去山里徒步半個月,每次我都牽腸掛肚。
從來不派辦公室出外勤的公司,竟破天荒派了我去接待“幸福家庭”徒步團。
我暗自欣喜,因為老婆方雅剛進山三天,這次說不定能偶遇。
同事把徒步團的名單遞到我手里,
“別傻笑了,快核對下人員信息,不能出紕漏。”
我漫不經心地翻著名單,突然看到了妻子方雅的名字,后面赫然備注著:
與丈夫張偉及8歲兒子同行
同事湊過來指著名單:
“這位方總是我們老客戶了,每年雷打不動要帶老公孩子來兩次。你看這備注,'需要安排家庭房',真是恩愛啊!”
我不敢置信。
因為結婚八年,醫生診斷她輸卵管堵塞不孕不育。
妻子自己也總說討厭小孩,要做丁克夫妻。
直到親眼看見———
她蹲在地上為一個陌生男人系鞋帶,旁邊蹦跳的男孩簡直是她的小翻版。
那個在家連碗都不愿洗的方雅,此刻正溫柔地擦去孩子額頭的汗水。
原來她不是討厭孩子,只是她討厭懷上我的種。
同事舉起隊旗在我面前晃:
“愣神干嘛,快招呼方總和她丈夫入隊進山啊!”
……
“周旭?!”方雅臉色煞白,猛地抽回被張偉牽著的手。
動作大得讓登山包上的金屬扣撞出清脆的聲響。
那個叫張偉的男人卻從容地整了整袖口,
嘴角掛著令人作嘔的微笑向我伸出手:
“久仰,周旭。”
腕間的百達翡麗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和我去年送給方雅的那款是情侶表。
我盯著他無名指上那枚和我同款的婚戒,喉嚨發緊。
八歲的男孩正拽著方雅的衣角,
那雙和她一模一樣的杏眼里盛滿困惑:
“媽媽,這個叔叔是誰?”
“叔叔”兩個字像淬了毒的箭扎進心臟。
我忽然想起上個月結婚紀念日,方雅穿著我新買的真絲睡衣,
指尖繞著我的領帶說:
“我們要做一輩子丁克夫妻哦。”
十年感情,八年婚姻。
為了證明我不是貪圖她家的錢財,這些年我拼命工作。
可現在我才明白,她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不想要和我的孩子。
那些所謂的“徒步旅行”、“緊急出差”,原來都是去陪另一個家。
而現在,她正慌亂地把孩子往身后藏,
這個動作比任何言語都更傷人。
我苦笑一聲望著她,
而她卻別扭的扭過臉,對著我的同事發號施令。
“你們公司派來接待的人都這么沒禮貌?手伸著不知道握?”
同事瞪了我一眼,強行抓起我的手塞進男人掌心,
“對不起方總,我們小周不懂規矩,您多見諒!”
男人手上猛然發力,鉆心的疼痛讓我徹底清醒:
“方雅常提起你,今天總算見到了。”
他眼底閃著我熟悉的敵意。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這次“巧合”的徒步團接待任務,
恐怕早就是他安排好的戲碼。
“方總,您先生和孩子的裝備都檢查好了。”
同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討好的笑意,
“這次還是住您常訂的親子套房嗎?”
“當然,”張偉嘴角噙著得意的笑,
“記得多準備些計生用品,按老規矩。”
“明白!”同事諂媚地應著,“還是雙倍分量對吧?”
方雅不曾說話,只是死死盯著地面,睫毛劇烈顫動。
十年了,我太熟悉她的一舉一動了,
她每次說謊時都會這樣——
先是右眼眨三下,然后左手指尖開始無意識地捻衣角。
心里一陣鈍痛,
我麻木的站著,直到同事領著我們進了山里的度假酒店,我才回過神來。
前臺小姐熟稔地跟方雅打著招呼:
“方總,您常住的親子套房已經準備好玫瑰花瓣了。”
說著遞出三張房卡,“祝您全家玩得愉快。”
張偉的手搭在方雅腰際,男孩正興奮地嚷嚷著要去泡溫泉。
而我攥著工作牌站在角落,像個可笑的局外人。
“周導,”同事用胳膊肘捅我,
“去幫方總把行李搬進房間啊。”
他壓低聲音,“這可是大客戶,你發什么呆?當真辦公室坐久了,外派流程不清楚了?”
我沉默地將行李推進房間,卻在關門時聽見一聲輕響。
方雅獨自坐在落地窗前等我。
“方總,”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像生銹的刀,
“我們什么時候辦完的離婚手續?”
她猛地抬頭,神色卻如常:
“周旭,你要知道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
“孩子,真的是意外,你要相信我。”
我聽著方雅理直氣壯的語氣,突然覺得可笑至極。
當年婚檢報告上“輸卵管堵塞”四個字,讓我心疼得整夜沒睡。
我說沒關系,有你就夠了。
可現在呢?她背著我,和別人生了孩子,還能這么理所當然。
也許她對我還剩點溫情,但那不過是習慣使然。
我們之間早就沒了當初的愛情,只剩下日復一日的將就。
“所以,”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
“因為你愛我。然后和別人生了孩子我喜當爹?”
這話說出口的瞬間,我愣住了。
這種刻薄的語氣,這種譏諷的腔調,
活脫脫就是她平時對我不耐煩時的樣子。
原來朝夕相處真的會讓人變得越來越像對方。
只是我從來都對她溫言軟語,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
她猛地將我推出門外,
“你真是變得不可理喻!像個瘋男人!”
我一陣苦笑,
這些年,她約會遲到、忘記紀念日、亂發脾氣,我都可以原諒。
但這次——
她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卻還要求我笑著把另半邊臉湊上去。
“周旭,”門縫里傳來她理直氣壯的聲音,
“我們這么多年感情,不過就是和別人生了個孩子,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樣包容我嗎?”
我沉默的盯著她,心里卻是千瘡百孔。
多諷刺啊,她讓我當了八年活王八,還能擺出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既然你油鹽不進,”她的聲音突然冷下來,
“那就讓爸媽來跟你說。”
話音未落,房門“砰”地撞上,
震得我胸口的結婚照吊墜微微發燙。
我麻木地掏出手機,屏幕上“岳父”兩個字刺得眼睛生疼。
“周旭!你發什么瘋?”
電話那頭傳來岳父的怒吼,
“我們家方雅這么好的條件嫁給你,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握緊手機,指節發白。
落地窗倒映著我狼狽的身影
“爸……”我嗓子發緊,“您知道方雅在外面!”
“知道!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小偉嗎?”岳母搶過電話,聲音尖利,
“你跟方雅結婚八年連個蛋都下不出來,我們方雅找別人生怎么了?總比跟著你這個下半身不行的廢物強!”
酒店走廊的壁燈突然變得很亮,亮得我眼前發黑。
我想起每次去岳父家,都要提前三小時到菜市場挑最新鮮的食材;
想起去年岳父做手術,我在ICU外守了整整七天;
想起每次發工資,第一件事就是給二老買進口保健品……
明明我全部都靠自己,卻要像個贅婿一樣在丈人家委曲求全。
就因為方雅家條件比我家好。
“要不是看在你老實本分的份上,”岳母還在喋喋不休,
“早讓方雅跟你離婚了!現在倒好,還挑起我女兒的不是來了。給你白撿一個大兒子你就應該樂開花了!”
“人家張偉家庭條件比你好不說了,年紀還比你小。你呢?歲數長了腦子不長!給人家張偉提鞋都不配!”
電話那頭丈母娘還在喋喋不休:
“人家小偉多好啊!好歹能給方雅一個孩子!你看看你!”
我握著手機的手突然就不抖了。
原來如此,所有人都知道這對父子的存在,
只有我這個傻子被蒙在鼓里八年。
八年了,
我給他們二老當牛做馬,
像親兒子一樣端茶送水、病床前伺候,
有什么用?
在他們眼里,
我永遠都是那個高攀的窮女婿。
“這日子我也過夠了,那就離吧。”
我平靜地打斷她,掛斷了電話。
走廊的燈光突然變得很亮,
照得我這些年像個可笑的小丑。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小牛文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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