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28日,恰逢鐵血詞人辛棄疾885周年誕辰,董宇輝與聶圣哲的名字不約而同地席卷全網。當天,在聶圣哲因批評董宇輝而備受質疑之際,于東來高調發聲,稱其為“時代的智者”,指責支持董宇輝的群體“缺乏思考能力”。
當“爆紅”遇見“去疾”,當流量邂逅經典,這究竟是時光的戲謔,還是先賢跨越千年的暗喻?——“心病久矣”,這個時代,或許正渴望著一劑文化的良方。
“宇輝”二字跳動著時代的脈搏,董宇輝在信息洪流中打撈著文化的星光;
“圣哲”一詞鐫刻著智慧的印記,聶圣哲在歷史長河中激蕩著當代的浪花。
熱點如風,可載經典遠行;經典似光,亦能點亮熱點。但愿二者相生相長,終成文化長河的奔涌。
“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白居易的箴言穿越千年,至今振聾發聵。閑時讀書,忙時書寫,記錄熱點,傳承經典,描摹小人物,刻畫大人物,追憶老人物,這已成為我生活的常態。熱點是時代的呼吸,經典是文明的脊梁,而那些鮮活的人物,無論尊卑,都是歷史長卷中最動人的筆觸。
為何要執著于寫作?因為今日的熱點終將成為明日的經典,昨日的經典也曾是當時的熱點;今日的大人物終會變成歷史的老人物,此刻的小人物或將書寫未來的傳奇。就像敦煌藏經洞的抄經生不曾想到,他們為糊口而作的“熱點文案”,恰恰成了千年后的“經典文存”。若以文字丈量時間,所有的時代都在此刻交匯。
董宇輝:流量時代的超級符號
當一個人成為流量時代的文化符號時,成為爭議的焦點似乎也成了必然。董宇輝在直播帶貨領域的爆火,堪稱一場“現象級事件”。
2022年6月,他在東方甄選直播間以“知識帶貨”的獨特方式成功破圈。彼時,其他主播還在聲嘶力竭地喊著“9.9元秒殺”,他卻用“阿拉斯加鱈魚躍出水面”這樣充滿詩意的文案,將大米賣出了別樣的文學質感。
這種把詩詞歌賦、歷史哲思巧妙融入商品講解的模式,如同一股清新的春風,吹進了浮躁喧囂的直播生態,讓觀眾恍然意識到:原來帶貨也可以是一場“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精神對話。
他的直播間,已然成為快節奏時代的“文化避難所”。當他講述蘇東坡“一蓑煙雨任平生”的豁達人生時,觀眾仿佛忘卻了下單的初衷,沉浸在詩詞所營造的意境之中;聊到“谷賤傷農”時,他紅著眼眶訴說農民的不易,讓帶貨這一商業行為充滿了人文關懷的溫度。
這種“用知識包裹商業”的獨特氣質,不僅讓新東方的股價一路飆升,更讓他收獲了“賣米詩人”“文化主播”的美譽,被視為“讀書人在流量時代的勝利”。
然而,隨著名氣的急劇飆升,董宇輝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盛名之累”。2023年的“小作文事件”,將他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粉絲指責公司“去董宇輝化”,俞敏洪被迫對公司架構進行調整。這一事件,無疑是兩人關系中的一段微妙插曲,外界紛紛猜測師徒之間是否產生了嫌隙。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一風波暴露了公司在發展過程中,明星員工與企業管理層在利益分配、品牌定位等方面存在的潛在矛盾。董宇輝彼時的影響力,已然成為東方甄選的一塊金字招牌,粉絲對他的過度關注與力挺,使得公司內部的管理天平出現了傾斜。
而公司強調的團隊協作、品牌多元性,又與董宇輝個人IP的強勢擴張產生了摩擦。好在,風波過后,兩人選擇了相互理解與妥協。俞敏洪對董宇輝的才華依舊予以認可,董宇輝也未曾忘卻俞敏洪的知遇之恩。
2024年,董宇輝離開東方甄選創立“與輝同行”,卻又被貼上了“忘恩負義”的標簽。但實際上,從俞敏洪后來的種種舉動不難看出,兩人的關系并非簡單的“決裂”。俞敏洪不僅安排資金助力董宇輝收購“與輝同行”,還將該公司的全部凈利潤獎勵給董宇輝,并大方表示公司是送給董宇輝的。
在公開場合,俞敏洪也多次強調,他與董宇輝之間并無隔閡,盡管雙方在業務上存在不同看法,但彼此是忘年交。董宇輝同樣在直播中回應,他和俞敏洪關系良好,只是因簽了合同,有些細節不便透露,但兩人之間確實不存在問題。
由此可見,他們更像是在商業發展的道路上,基于不同的戰略考量,做出了各自的選擇,卻依舊保留著對彼此的尊重與情誼。公眾對他的期待,也從“帶貨主播”升格為“青年典范”,要求他必須完美踐行“橫渠四句”,這種道德綁架讓他的每一次發言、每一次選品都被無限放大。
董宇輝出身農村,憑借自身的不懈努力,從英語教研主管成功轉型為知識帶貨主播,他的成長路徑充滿了勵志的色彩。他在直播間營造出的濃厚文化氛圍,讓知識傳播變得更加親切、日常,使大眾尤其是年輕人在消費場景中真切地感受到了知識的魅力,激發了他們對文化學習的濃厚興趣。他的成功,充分證明了知識在流量時代依舊具有強大的吸引力和變現能力,為知識傳播開辟了全新的商業模式與路徑。當然其發展也自有商業周期。
聶圣哲:輿論漩渦中的批判者
聶圣哲是一位跨界學者、企業家和教育實踐者,他首創“匠士學位”,踐行養活教育。對于管理實踐有其創新性,他曾說,職工不是企業主人,勞資是健康文明的雇傭關系。但在人格平等前提下,賦予員工極高尊嚴,如禁用“打工”一詞,稱其為“工作者”。該理念被納入《德勝員工守則》,成為管理學界經典案例。他還是文藝創作的多面手,創作小說、詩歌、戲劇,其導演的電影曾獲國際艾美獎,編劇的黃梅戲也曾獲中國戲劇梅花獎。
聶圣哲對董宇輝的批判最近引起廣泛關注。他斥責董宇輝“賊眉鼠眼”,質疑其文學水平“配不上傳播貢獻獎”,甚至斷言“若青年以董宇輝為榜樣,那我們的青年是沒有希望的”。這些尖銳的言論,如同一把把火苗,迅速點燃了網絡,讓他從一個“德勝洋樓創始人”搖身一變,成為眾人眼中的“反董先鋒”。
然而,他的批判邏輯看似“犀利”,實則充滿了矛盾。一方面,他撕開了董宇輝直播間的文化偽裝,指出“詩詞講解最終是為賣貨服務”,深刻揭露了商業邏輯與文化表達的本質沖突;另一方面,他又用“忘恩負義”等道德大棒攻擊董宇輝離開新東方的選擇,將商業博弈上升為“倫理審判”。
他一直在研究“國民性改造”,可能將一種集體的批判轉移到董宇輝個人身上,似乎有些“不能承受之重”。
聶圣哲曾創辦德勝魯班木工學校,倡導“平民教育”,展現出對社會教育層面的深度思考與實踐。但在網絡上,他卻用“賊眉鼠眼”“董個球”等粗鄙語言攻擊對手,多少帶有情緒性的表達。
盡管聶圣哲存在諸多爭議,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在教育、商業、文化等多領域均有涉足,其創辦學校、提出“養活教育”理念,顯示出他對社會教育層面的深度思考與實踐。
他對董宇輝的批判,從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傳統知識分子對新興文化商業模式的審視,試圖堅守知識傳播的純粹性與嚴肅性,避免過度商業化對知識內涵的消解。
交鋒本質:三重矛盾的集中爆發
董宇輝與聶圣哲的虛空交鋒,實則是三重矛盾的集中體現。
其一,文化與商業的矛盾。前者用詩意的語言消解帶貨的功利性,后者則用“商業本質論”戳破理想的泡沫。
然而,真相是任何內容創作者都需要商業變現來支撐,就像大樹既要向著天空伸展枝葉(追求文化價值),也要深深扎根土壤(獲取商業支撐),二者并非對立,而是相互依存的關系。
其二,流量邏輯與傳統權威的矛盾。董宇輝代表的新媒體知識分子,憑借用戶的喜愛實現逆襲;聶圣哲代表的傳統批判者,則試圖用“權威姿態”奪回話語權。當羅永浩喊俞敏洪“鐵公雞”未被窮追猛打,唯獨董宇輝被揪著不放時,暴露出的是對“草根逆襲”的隱秘排斥。
其三,完美人設與真實人性的矛盾。公眾既渴望董宇輝成為“道德完人”,又迷戀聶圣哲的“敢說敢罵”。但實際上,無論是“賣米詩人”還是“民間偉人”,本質上都是被標簽化的符號。
這場爭論最為諷刺的地方在于,當網友為“誰更純粹”吵得不可開交時,董宇輝的新賬號粉絲突破千萬,聶圣哲的視頻播放量破億。
在“流量至上”的規則里,沒有真正的輸家,只有被算法玩弄的看客。或許正如網友調侃:“這哪是罵戰?分明是互聯網時代的雙簧表演。”董宇輝與聶圣哲,看似處于輿論天平的兩端,實則相互映照出當下時代文化傳播與價值評判的復雜圖景。
董宇輝讓大眾看到了文化在商業浪潮下的創新生機,即便被商業裹挾,也能綻放出溫暖人心的光芒,激發大眾對美好生活與知識的向往;
而聶圣哲的存在,則如同一劑清醒的良藥,時刻提醒著人們在文化狂歡中,莫要忘卻文化本身的深度與嚴肅性,莫讓商業徹底侵蝕文化的內核。
他們的交鋒,促使大眾去深入思考文化傳播的邊界、知識的價值以及在流量時代如何堅守本真。
同與異:價值觀的多維映射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令人困惑的時代。當董宇輝在直播間吟誦“人間值得”時,聶圣哲正在車間講授“生存之道”。這兩位看似走在不同道路上的人物,卻在當代中國的虛實空間里投下了意味深長的疊影。
從身份上看,一個是新東方名師轉型的直播帶貨主播,一個是跨界教育家、實業家、平民教育倡導者,他們都是不同賽道的文化傳播者;
從表達風格上,一個是詩意化語言、文學性表達、情感共鳴,一個是犀利直白、批判性思維、現實解構,他們是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的美學對立;
從傳播內容上,一個是知識普惠、精神激勵,一個是生存教育、技能本位,他們走的是理想照進現實的不同路徑;
從受眾群體上,一個的受眾是城市知識青年、文藝愛好者,一個的受眾是職業教育需求者、實業從業者,他們是不同社會階層的文化需求映射;
從傳播模式上,一個走的是互聯網直播的即時互動,一個走的是線下辦學和自媒體傳播,他們是數字時代文化傳播的兩種典型模式;
從追求目標上,一個追求的是文化消費升級中的精神滿足,一個追求的是教育公平視角下的實用主義,他們是消費主義與實用主義的當代博弈;
從理念探討上,一個涉及知識付費的邊界討論,一個涉及教育功利化的質疑,這是轉型期中國教育理念的結構性矛盾。
所謂的同與異,本質上都是價值觀的體現。我們的人世間幾乎所有的距離遠近、糾纏不休,根源都在于價值觀的不同。因為價值觀指向的是看待事物的角度,角度不同,看到的世界也就截然不同,觀點自然也就不一樣。你說大家錯了嗎?大家都沒錯;你說大家都沒錯嗎?大家也都錯了。
在這個價值多元的時代,我們需要的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而是培養“多焦點視覺”的能力。正如哲學家以賽亞·伯林所言:“狐貍知道很多事,刺猬只知道一件大事。”或許,真正的智慧在于理解:刺猬的專注與狐貍的廣博,都是應對世界的合法方式。
作為圍觀者,我們又該如何在紛繁復雜的世界里打撈理性呢?
當輿論旋渦漸漸平息,我們更應該深入思考——對董宇輝而言,如何在“文化人設”與“商業變現”之間找到平衡?當粉絲用“橫渠四句”綁架他時,他是否還記得最初打動觀眾的“真誠與質樸”?在與俞敏洪的合作與分離過程中,他又該如何汲取經驗,更好地經營自己的事業與個人品牌?
對聶圣哲而言,批判的價值在于推動思考,而非制造對立。當“罵董宇輝”成為流量密碼時,他是否還能守住“知識分子”的批判底線?
對公眾而言,我們為何總愛將人捧上神壇再狠狠摔下?從“小鎮做題家的逆襲”到“忘恩負義的小人”,董宇輝的標簽變換,折射出的正是時代的浮躁與焦慮。
或許正如易中天在直播間的隱喻:“當有人問‘誰是曹操,誰是董卓’時,答案從來不在別人口中,而在我們是否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在這個價值破碎又重組又被流量裹挾的時代,我們需要的不是非此即彼的站隊,而是培養“全景思維”的能力——既要看得見董宇輝閃耀的星光,也要讀得懂聶圣哲書寫的土地。
因為真正的文明進步,從來都發生在理想與現實的辯證運動之中。
No.6389
原創首發文章|作者 知止齋主
開白名單 duanyu_H|投稿
tougao99999
歡迎點看【秦朔朋友圈】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