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說姑娘是母親的小棉襖，我婆婆家的小棉襖卻漏風，婆婆有病多年大姑姐電話幾乎都沒打過。

我老公他家兄妹倆個，聽鄰居王嬸說我婆婆重男輕女，大姑姐小時候不受待見。

大姑姐結婚后幾乎不回來，估計也是小時候的事對婆婆有意見。

婆婆有病躺床沒人照顧，老公一直商量我伺候，沒辦法我就接下這苦差事，轉眼就是五年。

婆婆走的那天我剛給她擦完身子。

她攥著我的手，張了三次嘴才說出句囫圇話："妮啊，苦了你..."這話像根刺，扎得我眼眶發燙。

大姑姐踩著高跟鞋進來時，我正給婆婆換完最后一次供果。

她掃了眼靈堂，突然拔高嗓門："你們可真行啊，我媽辛苦一輩子，臨了就這么寒酸？"

我攥著濕毛巾的手頓住了。五年了，這女人除了每月來要走婆婆的退休金，連個電話都沒打過。

上次見她還是去年中秋，她拎著盒快過期的月餅，屁股沒坐熱就翻婆婆的床頭柜。

"有話直說。"我把毛巾摔進銅盆，水花濺上孝服。

她涂著紅指甲的手指戳向我鼻尖："別裝糊涂！我媽走前瘦成啥樣？你們根本沒上心！"

"上心？"我猛地站起來，后腰的舊傷扯得生疼，"你知道她每天要吃五種藥嗎？你知道她每周要換三次尿管嗎？你知道她半夜犯糊涂抓爛自己手背，是誰跪在床邊給她包扎到天亮嗎？"

大姑姐往后退半步，口紅在慘白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眼："那是你們該做的！她兒子是擺設嗎？"

"我老公前天在醫院累到心肌缺血！"我抓起供桌上的病歷本砸過去，"這五年，我辭了工作全天候守著，你呢？你給咱媽擦過一次身子嗎？洗過一件臟衣服嗎？她咽氣前喊的都是'大姑娘沒良心'，你聽見了嗎？"

靈堂里的親戚開始交頭接耳，二舅過來拉我袖子："算了算了，死者為大......"

"不行！"我甩開他的手，從兜里掏出一沓銀行流水拍在供桌上，"這是媽花的藥費單，你摸著良心說，這五年你花在咱媽身上的錢，夠買她床頭柜那瓶開塞露嗎？現在裝什么孝子？”

大姑姐的臉漲成豬肝色，張了幾次嘴說不出話。

門口突然傳來鄰居王嬸的聲音："要我說啊，小慧她每天推著老人曬太陽，連指甲縫都洗得干干凈凈，哪回不是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她踉蹌著退到墻根，撞翻了燭臺。

我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突然想起五年前她把婆婆推給我們時說的話："反正你在家閑著也是閑著，老人花不了幾個錢。"

香爐里的香突然齊齊折斷，我彎腰撿起斷香，對著婆婆遺像輕聲說："媽，您看清楚了，誰才是沒良心的人。"

大姑姐終究沒敢參加出殯，聽說她連夜回了省城。

靈車發動時，我摸著婆婆常戴的玉鐲，忽然覺得這五年的苦，在今天這場撕破臉的爭吵里，終于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