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令轉眼,習俗夜長。小時候只知道端午要包粽子、掛艾草,還惦記著那天可以大口喝午時茶,透心涼。長大后才明白,這幾個“端午”不僅是日歷上的符號,更是一代代中國人身體力行的樸素生活智慧。宋人陳元靚在《歲時廣記》里就說:“五月盈虧,端午三度。”意思是,端午其實在這個月里慶三回,各有講究,不分高低。
講到端午,大家浮現的總是五月初五,其實在古人心頭,農歷五月只要逢“午日”,都叫“端午”。《后漢書》就記載了這樣一段故事:東漢大將軍馬援請命征戰,出兵那天是五月初五。士兵們想著節日團圓,馬援擺擺手:“今日小端陽,戰勝歸來與諸將共度大端陽!”后來果真大獲全勝,到五月十五,他邀眾將士共飲共食,這才算“過了大端午”。這個場面,想來也有點開“戰功宴”的意思,莊重里透著豪邁。
也有人說端午其實和龍有關。古人相信,天上的青龍掌管農事,五月里龍星高懸,是萬物生發、作物抽穗的時候。為了求風調雨順、驅趕瘟疫,才有了端午系五彩絲線、賽龍舟、包粽子等一系列習俗。最初的“夏節”,正是古代立夏后舉行對龍神的祭祀大典。后來隨著歷法更迭,這夏節、端午的習俗,也一股腦歸到了五月。
端午的詩意更盛在文人筆下。南宋陸游有句:“良辰當五日,偕老祝千年?!彼讯宋缫暈榧易迤桨病㈤L壽的節日,把對時令的敬畏、生活的希冀,都揉進了一顆柔軟的粽子里。
有趣的是,歷史上大端午的“地位”還真不比小端午低。比如宋代人紀昀在《雞肋集》里明確寫到:“五月初五為小端午,十五為大端午。”意指節俗基本一樣,但各家門上那天又會重新插一把新艾草,焚草煙以去穢氣,仿佛要把好運氣、好身體,都留得更牢靠一些。
古人的端午,其實是“陰陽交匯、物華最盛”的時刻。五月午月,五行屬火,是陽氣極盛的時候。所謂“陽極生毒”,反而要敬畏節氣,處處留心。大端午這天,更是“午火最旺”,風俗、禁忌也特別多,有說“九毒日”,就是這五月里三個端午及其前后共九個日子,家里大人孩子都需倍加警醒。
舌尖上的端午:食俗里的人情與寓意
每逢端午,萬家飄粽香,但大端午吃的可不止粽子。不妨一一道來,嘗一嘗記憶中的味道。
糯米粽子
端午“頭牌”,美其名曰“團聚有粘性,家人長情分不開”。糯米圓潤飽滿,蒸熟后軟糯溫厚,是對團圓最大的贊美。包粽子也講究搭配,江南一帶喜歡豆沙、豬油、咸蛋黃,北方偏愛大棗、豆沙。家里沒什么條件時,兩片葦葉裹點花生、糯米,也能包出口感?!耙话雅疵滓黄~,一繩一節系心頭?!?/p>
家常簡法:糯米提前泡軟,粽葉煮軟洗凈。取適量糯米裹入粽葉中,喜歡啥餡自己加。包好扎緊,水開后小火慢煮三個鐘頭。粽子要“慢火熬”,吃起來粘糯綿軟,蘸上白糖,滿口的香甜。
咸鴨蛋
大端午正是嘗鴨蛋好時節。咸鴨蛋晶瑩剔透,切開流油,象征“日子紅紅火火,有滋有味”。有人說,鴨蛋的蛋黃像極了初升的太陽,咸香潤口,是夏天餐桌上不可或缺的小菜。
家常簡法:新鮮鴨蛋洗凈晾干,用食鹽與白酒混合好,外殼抹一層,裝進干凈壇子密封十來天。腌好的鴨蛋煮熟后,剝開就是一口油潤的美味。
青團
部分南方地區會在大端午制青團,糯米與艾草或鼠曲草混合,包上豆沙餡,翠綠如寶石?!皥F團如意,歲歲安泰?!鼻鄨F入口綿軟,有艾草的獨特清香,吃起來清爽不膩,也寓意著健康平安。
家常簡法:艾葉或鼠曲草煮軟剁碎,拌入糯米粉揉成團,捏成皮包入豆沙餡,搓圓蒸熟即可。
午時茶
午時茶多指端午當天中午采的各種草本葉,曬干泡茶,甘香清爽。家家擇自家門前的艾葉、菖蒲、薄荷、佩蘭等為基底,講究“喝一口午時茶,驅瘟又解渴,安心一夏天。”
家常簡法:幾種干草本葉和茶葉一起,用沸水沖泡,涼飲尤為清爽。
艾草煎蛋
有的地方端午還要吃“艾葉煎蛋”,意思是“身體辟邪,有艾自來”。蛋液打散,艾葉剁碎,加點蔥花、鹽炒勻后煎成小餅,色澤金黃,香氣撲鼻。
民俗宜忌,“三不動,四必做”——老規矩里的門道
端午并不是“只吃不禁”,尤其五月十五大端午,更是講究多多。民間有“三不動,四必做”,既有科學道理,也飽含老一輩人生活智慧。
“三不動”
不遠行
大端午又逢望日、地賊日、天吏日,古人說這一天日月引力最大,“地動星移,浪濤起伏”。小孩常被長輩叮囑:不要遠行,別過河、下地,“動里生?!?。其實道理很樸素,就是節日里家人團聚,減少奔波之苦?,F代社會雖說交通發達,可年長者仍盼親人“待在家,平平安安就最好”。
不與官吏打交道
所謂“天吏日,百事不順”。民間忌諱這天跟大大小小的官吏打交道,免得惹上麻煩或口舌之爭。咱們現代人也可以通融為:這天不宜主動去處理官司、矛盾、爭執等煩心事,凡事緩一緩,留點寬心,端午三日好過年。
不晝眠、不合被眠
“端午九毒日,獨眠避災邪”。端午期間男女老少都被叮囑不要白天合被午睡,據說這樣可以避開“五毒侵襲”。背后的道理其實是提醒人,陽氣最盛時白天合被睡容易汗出當風,不利健康。午后可以靠靠窗,把屋門開啟通氣,把陰濕晦氣都趕出去。
“四必做”
必掛艾蒲、插菖蒲
“家門掛艾香,祛病又安康?!倍宋绠斕扉T上要插一把新艾草、菖蒲,寓意“辟邪納?!薄,F代城市人也可以買幾束艾草、香囊、香枕,裝點家宅,氣息怡人,節味濃郁。
必佩香囊
香囊是端午的標志,每到這一天,小孩胸前掛著花布袋、塞滿草藥?!八┫隳遥桨查L?!背撕每?,也是長輩給孩子的護身符。香囊可以自己動手做,把艾葉、菖蒲、薰衣草等干草填進小布袋,縫緊即可。
必飲午時茶
“午時一口茶,安穩度夏天?!蔽鐣r茶是端午特飲,家家戶戶都會泡上一壺。煮茶時艾葉、菖蒲、薄荷一同入鍋,清熱爽口,又有團聚的意味。炎炎夏日,一杯端午茶,喝下去滿身都舒坦。
必做“端陽浴”
端午當天要洗一次澡,寓意“洗去霉氣,迎來好運”。小時候家里喜歡用艾水或菖蒲葉煮水洗澡,說是“洗百毒,保太平”。這其實也是種古老的衛生習慣,把溽暑時節的螨蟲、細菌都趕得遠遠。
這些老規矩聽起來繁瑣,其實背后都是生活的關照:靜哪里、動哪里、如何順應時氣。哪怕只是儀式感,也是寄托希望的小小善意。
大端午這一天,四野葳蕤,滿村都是艾香蕩漾的味道。門前一把新艾,墻角一只香囊,還有那一鍋手包的粽子,熱氣騰騰里藏著父母的牽掛、孩子的笑臉。流轉千年的節令,其實就是咱們中國人對生活的最好安慰。
生活需要一些儀式感,用心去過的每一個節日,都會變成時光里最治愈的溫柔。哪怕你在城市高樓、只買來幾只現成的粽子,或點上艾香一柱、泡一壺午時新茶,這端午的清氣、團圓和祈福,都已在冥冥之中照看著你。
端午不只是節氣里的分割線,更是人心里的溫熱守候。點一盞心燈,守一世清歡。生活是,當你懂得了這些傳統的底色,你也就留住了歲月的脈絡。
“家家端午,艾香人間。心中的節令,不過是人間至味的煙火氣?!蹦慵夷莾捍蠖宋缍加心男┆毺氐牧曀缀兔朗??歡迎在評論里聊聊你的端午記憶,一起把溫暖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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