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公眾號：格致論道講壇

人類是許多生態(tài)問題的根源，

但同時，就像樂寶的案例一樣，

人類也可以成為解決問題的力量。

*下文為曾千慧演講實錄，文中“我”為曾千慧本人

曾千慧· 自然資源部第三海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格致論道第118期 | 2025年3月22日 北京

大家好，我是曾千慧，來自自然資源部第三海洋研究所，位于廈門。

▲鼓浪嶼鋼琴碼頭，孩子與中華白海豚共舞的雕像

廈門是我工作的地方，也是我的故鄉(xiāng)。我出生在廈門的鼓浪嶼，小時候經(jīng)常乘坐渡輪，和父母一起往返于鼓浪嶼和廈門島之間。那個時候，我對鼓浪嶼鋼琴碼頭邊的雕像印象非常深刻，這是一座有著海豚和小孩的雕像。我很好奇，曾經(jīng)問過我母親，為什么要把這樣一座雕像放在這里？我的母親告訴我，因為就在我們的廈門海域，生活著一群中華白海豚。

自那之后，我開始把目光放在廈門海域的海面上，期待在乘坐渡輪的時候看到這些可愛的身影。但是很遺憾，那個時候也許我的運氣不太好，一直都沒有見過。

帶著對中華白海豚的執(zhí)念，我踏上了研究海洋生物的道路，現(xiàn)在成為了一名鯨豚科研工作者，主要研究的就是廈門海域的中華白海豚。

這是一張我日常工作的照片，大家可以看到，我和我的同事站在船頭，正在拍攝一頭出水的中華白海豚，而背景就是廈門海域，你可以看到遠處有碼頭，有高樓，還有一些船只。

中華白海豚是一種很特別的動物，它們生活在近岸海域，一般活動的水深不會超過二三十米，也就是因為這樣，它們的活動海域和人類的活動海域是高度重疊的。

而廈門是一座港口城市，這里有往來頻繁的船只，有時候，水下還有一些漁民放的定置網(wǎng)或流網(wǎng)。對于海豚來說，這些威脅還是挺大的，我們的工作之一，是受當?shù)刂鞴懿块T的委托，乘船去監(jiān)測它們，給它們拍照，記錄它們的行為，觀察它們的健康狀態(tài)等等。

通過給海豚拍照，我們其實可以獲得很多信息。我們會給每一頭個體編號，創(chuàng)建個體識別數(shù)據(jù)庫。這張圖片里只展示了廈門灣中華白海豚的其中一部分個體，你可以看到，這些海豚的背鰭照片各有不同，有的個體身體是灰色的，有的個體身體顏色很淺。這也是這一物種的一個特征：中華白海豚的體表顏色會隨著年齡的增加而變化，越年輕的海豚顏色越灰，越老的海豚越白，斑點則是會慢慢褪去的。

搶救小海豚J029

也是因為廈門灣的中華白海豚數(shù)量比較少，所以我對每一頭海豚個體都有很深的印象，基本上在海上，只要它的特征非常好辨認，我一看就能知道它是哪一編號的個體。這其中，有一頭給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個體，說起來，其實我跟它的緣分也是到2024年的夏天才結下的。

在2024年夏天，8月中旬的時候，我收到一條來自朋友的信息。她告訴我，在廈門灣的東部、泉州石井海域的淺灘上，有一頭海豚擱淺了。

這就是當時現(xiàn)場的照片，那時候已經(jīng)退潮了，這頭海豚就擱淺在灘涂上面，側身躺在泥水中。這個坑是當時的志愿者給它挖的泥坑，它需要保濕，這樣可以避免它脫水。但是很遺憾，它的身體有一點側翻，頭頂?shù)暮粑住愃莆覀儽强椎牡胤剑M了一些泥水。

我通過觀察照片，確定地告訴主管部門：“沒錯，這是一頭中華白海豚。”雖然它是灰色的，跟“白海豚”似乎沒啥關系，但實際上這是一頭很年輕的中華白海豚。

通過比對它的背鰭，我確認它在我的數(shù)據(jù)庫里面。J029，這是它的編號。它是一頭生活在廈門灣西海域的個體，在我們的長期觀測中，它經(jīng)常跟它的家人一起出現(xiàn)。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確實有一段時間沒有在西海域看到它了，我有點擔心，怕它出了什么事故。雖然說在東部看見它是很幸運，但是它也確實擱淺了，情況不太妙。

當天下午，當?shù)氐臐O民和志愿者輾轉聯(lián)系到了福建省的水生野生動物救護聯(lián)盟，主管部門馬上就派了最近的、位于泉州惠安的歐樂堡海洋王國的救護團隊前往救護，我也立刻跟救護團隊取得了聯(lián)系。圖中這位穿著藍色馬甲的正是這頭海豚后來的主治醫(yī)生，成醫(yī)生。

我聯(lián)系到成醫(yī)生之后，跟他詢問了一下海豚的狀況，他告訴我，海豚的狀況不是很好，并不適合馬上送回到水域里面去，而是應當轉移到救護中心。于是當天晚上，這頭海豚就被轉移到救護中心的救護池里了。

這是一段視頻，不是靜止的畫面，剛到救護中心的時候，這頭海豚非常虛弱，完全沒辦法動，只能倚靠在造景臺階上面，水波在動，但它是沒有動的。那幾天我和成醫(yī)生、包括救護團隊的每一個成員都沒睡好，我們很擔心它突發(fā)什么意外狀況。我和成醫(yī)生一直在同步信息，我雖然是科研人員，不是獸醫(yī)，我能提供的信息有限，但是我也盡力為成醫(yī)生聯(lián)系上了我們在泰國的獸醫(yī)同行，以及在香港海洋公園的獸醫(yī)團隊，和他們進行了一些線上的視頻交流。

在一番討論之后，大家確定了一些救護方案，也認可成醫(yī)生給出的救護方案是目前最好的，就是通過“強心肺、抗感染、補能量”的方法，對這頭海豚進行救護。我們試圖把它呼吸道里的泥水排出來，效果也確實很好。

大家可以看到，從8月19日到8月24日這幾天，這頭海豚呼吸道噴出的泥水是越來越少的，此外，救護團隊還用了一些比如霧化、注射還有灌胃的方法對它進行治療，效果十分可觀。

“住院”40天后重回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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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癥方面的問題解決了，現(xiàn)在要考慮這頭海豚的平衡問題了。

在它擱淺的時候，左側鰭肢壓在了泥地里面。在救護中心的時候，成醫(yī)生通過觸診，推測它應該是脫臼了，還好沒有骨折，只能先加裝浮漂，如果不加裝浮漂的話，它就會在水里側翻。

成醫(yī)生聯(lián)系了一位骨科大夫。這位骨科大夫可能也沒有想到，平時給人出診，這一次居然要給一頭海豚出診。但他的經(jīng)驗非常豐富，他摸了一下海豚左右側鰭肢往上的位置，就是肩胛骨的位置，確認它的左側肩胛骨確實是脫臼了，于是他就給骨頭復了位。大家可以這樣想象：“咔嚓”一聲，復位后海豚的左右肩胛骨這邊就對稱了，慢慢地，它就恢復了平衡。

大家再回想一下，剛才它那奄奄一息的樣子，再看看它現(xiàn)在非常活躍的狀態(tài)，天差地別。其實它自己也能意識到，我們其實是在救它的，所以它的心情也愉悅起來了，而且對人類產(chǎn)生了依賴。視頻里站在水中的是其中一名救護團隊的成員，當時救護團隊的人員需要24小時輪番站到水里面陪著它、觀察它的狀態(tài)，而它在康復后，就一直蹭陪護人員，求摸摸。

但是，我和成醫(yī)生還有救護團隊的遲館長（遲館長負責整個救護團隊的組織協(xié)調(diào)）等人討論了一下，認為這頭海豚最后是要被放歸野外的，我們也跟主管部門確定了，這次是以放歸作為最終目標的救護。

這頭海豚對廈門灣的白海豚種群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個體，它是一頭雌性，可以為這個種群帶來很多的希望。這個小小池子也不可能關它一輩子，它才三歲多，未來還很長。

我們認為，既然最后要將它放歸，就不能讓它跟人類產(chǎn)生太多親昵的情感，所以，救護團隊的人最后都撤上來了。

后來，水位也慢慢地上升，才能方便它做一些下潛行為，但沒有人陪它玩的時候，它的情緒似乎不高，它自己在那吐泡泡，給自己找事情做。

不管怎么說，身體恢復健康就是最好的。也是在這個時候，我們才有心情、才有時間想到是不是該給它取個名字。成醫(yī)生告訴我，他們團隊之間討論了一下，要不就叫“樂寶”吧，它還小，可以是一個健康、快樂成長的寶貝，而且“樂寶”也跟他們的“歐樂堡”同音，挺好的。有了這個名字，也算是我們對它有了個正式的稱呼。

從它擱淺到治療康復，再到我們對它進行了一些野化放歸的訓練，這前后總共是40天左右的時間。最后，我們選了一個吉日，在主管部門的協(xié)調(diào)下，把它送到了廈門西海域——那時候我們推測，它在東海域可能就是因為迷路了，對那里的環(huán)境不熟才擱淺的，所以它更適合被放歸在西海域，那里有它的家人，有它的親友。

我們本來以為樂寶會對我們有留戀不舍的感情，在水面上等著我們，結果并沒有，大家手一放開，它就“呲溜”一下滑到水里面去了。我們多少有點小失落，但是成醫(yī)生安慰我，這反而是一個好跡象。

因為如果束縛放開后，樂寶還在那漂著，那他還擔心樂寶的健康是不是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相反，因為它很健康，身體強壯了，有力氣躲開這潛在的威脅了。畢竟這一路運過來，路上也很吵鬧，對它來說是危險的，是想躲避的，所以這真的是一個好的跡象。這樣子聽了，我心里也就欣慰一些了。

樂寶是全國首例救護放歸的中華白海豚，甚至它可以是全球、全宇宙的首例。以前我們國內(nèi)也有這種救護放歸的中華白海豚，但是它沒有被轉移到救護中心治療，它是狀態(tài)好一點的海豚，原位就放歸了，前幾年廣東就有過這樣一例。還有另一例是轉移到救護中心，但是很可惜，它最后是在救護中心死亡了，雖然它也被圈養(yǎng)了一年多，但沒有被放歸。而樂寶是經(jīng)歷了很完整的救護鏈，它被救護、治療，直至恢復健康再放歸，所以這是很成功的案例。

海豚胃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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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并非每一頭海豚都能這樣。其實大多數(shù)海豚在被我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是來不及救護的。不是每一頭海豚都這么幸運。

我工作的另一部分，是要給死亡鯨豚進行解剖。上圖是2019年7月擱淺在湛江徐聞的一頭瑞氏海豚。它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其實還是有力氣掙扎的，但是它因為太害怕了，應激了，所以它的呼吸道、消化道都進了不少的泥沙，導致它直接死亡的其實是呼吸道里的泥沙。

然而，當我們剖開它的胃時，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個秘密。它的胃里面有兩個橡膠手套，請看這張圖，尺子下面這個是烏賊的內(nèi)骨骼，這是它正常獵物的殘骸，是可以消化的，但是這些橡膠手套是不可以的。

這種動物的主要食物不是魚類，而是烏賊、魷魚這樣的頭足類，它的下頜有牙齒，但上頜沒有牙齒萌出，它是通過像唆粉一樣去吸這些獵物，而不是把獵物咬住。那很有可能它把橡膠手套誤認為是它的獵物，就這樣一口吸進去了。

而且大家應該注意到了，這兩個手套的顏色是不一樣的，所以它是分兩次把兩只手套吸進去的。吞下第一只手套之后，它可能還沒有意識到問題，而當?shù)诙€手套吃進去之后，它的胃已經(jīng)非常脹了，它沒有辦法再吃新的東西，而且這些東西，也不能給它提供營養(yǎng)。我們發(fā)現(xiàn)它的時候，它的脂肪層非常薄，它很瘦，所以它沒有更多的活力在水里游動，才會擱淺到岸上，出現(xiàn)了一開始擱淺的一幕。

另外一個案例，是我們在福建海域發(fā)現(xiàn)的一頭江豚。順帶一提，大家不要誤認為江豚一定是生活在淡水里的，其實淡水里的是我們常說的長江江豚，但是在我國沿海還分布著東亞江豚和印太江豚。我們解剖的這頭是東亞江豚，發(fā)現(xiàn)的時候它已經(jīng)死亡了。

它的嘴角露出了一條釣魚線，我當時還以為釣魚線只是勾住了它的牙齒，沒想到解剖后，我們發(fā)現(xiàn)這根釣魚線纏著它的會厭一整圈，纏得非常緊。其實我們不是很確定這件事發(fā)生的具體原因，也許它就是真的吞了某一根掉到海里的、帶著釣鉤的釣線。無論如何，這就是導致它死亡的直接原因，它沒有辦法再吃東西，或者順暢地呼吸。

因此，大家可以看到，這兩個案例體現(xiàn)了人類產(chǎn)生的垃圾和人類的一些活動，對這些鯨豚類動物產(chǎn)生的影響是有多大。

我也可以成為保護的力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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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們研究鯨豚的元老級導師之一——王丁老師所說的，人類是許多生態(tài)問題的根源。同時，人類也可以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力量。

▲大家的力量

樂寶的案例就體現(xiàn)了這一點，其實在救護樂寶的整個過程中，我們作為科研人員、作為科學家提供的支持非常有限。我們可以為大家提供樂寶在野外的信息，提供它生活的主要海域信息，它的一些健康狀態(tài)、大致年齡，但是在這個故事中，如果沒有漁民的發(fā)現(xiàn)，沒有志愿者的幫助，沒有救護團隊一起努力，沒有主管部門的協(xié)調(diào)，沒有我們的獸醫(yī)、我們的成醫(yī)生嚴謹?shù)呐袛嗪椭委煟瑯穼氁膊粫敲唇】档鼗钕聛怼?/p>

看到這里，在場的各位可能會想問：不管怎么樣，這些都是專業(yè)人員，如果我都不是這些專業(yè)人員，我也可以成為解決問題的力量嗎？答案是可以的。

這就讓我想到，我2018、2019年左右讀博的時候，去了兩趟南極。我當時作為旅游郵輪的隨船科學家，在船上為大家講解和科普海洋生物，尤其是鯨豚類動物。大家如果在野外，拍到了什么動物的照片，也會把這些照片給我看，讓我?guī)兔﹁b定這是什么物種，或者這可能是什么物種，以及它們有什么樣的生活習性。

這張圖是當時我在亞南極群島時候，拍到的很多塞鯨、長須鯨一起出鏡的畫面，許多乘客也會很興奮地把他們拍的照片給我看。他們也想知道，除了留作紀念之外，他們拍的這些照片還有什么用。

那時候我就給大家介紹了一個網(wǎng)站，叫做“Happywhale”（快樂鯨魚），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網(wǎng)站。它收集了來自全球各地的鯨魚的照片，主要是大翅鯨，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座頭鯨的照片。Happywhale希望大家能夠把自己在野外拍到的照片，不管是大翅鯨，還是其他的海洋哺乳動物的照片，都傳到這個網(wǎng)站上面。

網(wǎng)站上的工作人員就會對這些動物的局部照片，不管是尾鰭還是背鰭，進行識別，就像我剛才介紹的、識別中華白海豚的背鰭一樣。最后，科研人員會根據(jù)大家上報它們出現(xiàn)的時間、位點，來繪制它們的洄游路線。

▲Happywhale的官方說明及翻譯

所以，如果你在觀鯨過程中拍到了可靠的照片，是可以給科學家提供數(shù)據(jù)用于分析的。Happywhale至今已經(jīng)收集了100多萬張的照片，包括鯨、海豹和其他的海洋哺乳動物，總共識別了12萬頭左右的個體。

這就是一則公民科學的案例反映，公民科學呼吁大家都一起參與到科學信息的搜集工作當中，這些信息能夠讓科研工作者進一步了解動物。畢竟科研工作者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都是有限的，他們不可能去到很遠的地方調(diào)查那里所有的個體。

但是對于每一個觀鯨的人，不管你是觀鯨向導、是游客，還是海釣者、遠洋跑船人，只要你能拍到清晰的動物照片，只要能夠把這些數(shù)據(jù)上傳上來，就能夠更“接近”這些動物，這種“接近”不僅是物理上的，也包括心靈和認知上的，你會覺得，通過和科研人員的直接或間接接觸，自己對這些動物的了解更深入了。這也是我當時作為一名乘客的感受。

▲我上傳到Happywhale的大翅鯨照片派上了用場

2019年2月，我和一名乘客一起拍了大翅鯨尾葉的照片，把它上傳到了Happywhale上。這個時候，我只是普通的游客，不是科研人員，我提供的信息能夠給在地研究大翅鯨的科學家提供幫助。

令人振奮的是，去年（2024年）夏天的時候，Happywhale給我發(fā)來了新的通知：你2019年觀測到的這一頭大翅鯨，最近一次在巴西被發(fā)現(xiàn)了！大家可以看一下，一次是2019年的2月，一次是2024年的7月，剛好是南半球的夏天和冬天。這其實反映了這頭動物的大致洄游目的地，它們會在南半球溫暖的時候到亞南極去覓食，到了寒冷的時候到緯度比較低的溫暖水域過冬，這也是可以通過我們公眾提供的數(shù)據(jù)分析出來的結果。

▲科研人員

雖然我們國內(nèi)目前還沒有像Happywhale這么信息全面的網(wǎng)站，但我們科研人員也會通過瀏覽網(wǎng)絡上的信息，給自己搜集一些數(shù)據(jù)，用來作為廈門灣中華白海豚的研究資料。我相信其他地方，比如說研究珠江口中華白海豚的科學家，他們也會做一些這樣的信息搜集。

我們會去比如小紅書、抖音、微博上搜索，找找最近是不是有哪些游客在乘坐渡輪的時候，看到了白海豚的身影。尤其是廈門灣，很多時候，在城市的岸上就可以看到白海豚。甚至我們有時候出海，都能拍攝到下圖這樣的場景。

照片上的渡輪是往返鼓浪嶼和廈門島之間的游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沒有這樣的運氣，這么多年了，都沒有在渡輪上看到過。而照片中的這些乘客，他們在去往鼓浪嶼的路上就看到了左下角的白海豚。你可以看到，這艘船整個有點向左傾斜，因為船上的人全部都聚過來拍海豚了。也是通過這個背鰭，我一下子就認出來它是誰了。

擁有這個圓鈍背鰭的，是我們的大白，這也是我們出海調(diào)查的時候經(jīng)常見到的、輩分很大的一頭白海豚老奶奶。從它編號就能看出來，“004”，是非常靠前的編號。我們團隊在2010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追蹤到這頭個體了。除了這個圓鈍的背鰭，大白還有一處很明顯的特征，那就是它的背鰭前緣有一個麻繩勒過的痕跡。當然，這根繩子后面被大白掙脫掉了，可是這個痕跡已經(jīng)永遠地留下來。因此，我們在野外通過這個特征來識別它，還是挺容易的。

大白也帶過幾任小朋友（她的孩子）了。而它2020年開始帶著的這頭小朋友，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長大了，到今年（2025年）5月份就滿5歲了，這也是我們通過野外跟蹤調(diào)查能夠獲得的信息。我們都很喜歡它。

有一些人的運氣更好，比如，有一次我們團隊在野外追蹤一群中華白海豚，大概有六七頭。那天，這群海豚非常地活潑，它們在玩耍的時候靠近了照片中的這艘停泊的大船。我們要跟海豚保持距離，不會追得太近，于是我們就遠遠地跟著，觀望著。

而恰好就在大船上的這位小哥，用非常好的視角觀察了這群海豚的行為，它們的玩耍和嬉鬧持續(xù)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我覺得他一定錄了非常好的視頻。雖然我們后來也上網(wǎng)去搜，卻沒有發(fā)現(xiàn)相關的內(nèi)容，他可能只把視頻發(fā)給他的親友看了，真的好羨慕他。

所以我也想告訴大家，如果大家有機會作為觀鯨者，或者在任何場合下，無論看到什么樣的鯨與海豚，歡迎分享，把你的照片發(fā)到社交網(wǎng)絡上，我們會去收集的，但是記得標上日期、地點，這樣我們就會獲得更充分的信息，去研究它。

如果大家想說：我對這些鯨與海豚不是很了解，但我也想學習一些海洋生物的基礎知識或鯨豚救護知識。那么，我推薦大家看一看我之前翻譯的一些關于海洋生物，尤其是鯨豚類的書，以及我之前和同事一起編撰的救護技術指南，這些都能夠幫助大家了解鯨豚這些可愛的海洋生物，并掌握一些技能。

說不定下次你在海邊玩耍的時候——當然我們并不希望有海豚擱淺的事發(fā)生，但是假如真的有某頭海豚擱淺了，你可能就是那個能夠拯救它、掌握第一手資料保護它的那個人，因為你有最系統(tǒng)的救護知識去幫助它。

回到樂寶的話題，其實直到今年（2025年）的二三月份，我們還有追蹤到它，它已經(jīng)回到了西海域的群體當中，跟它的家人一起。這說明當初選擇放歸西海域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它的狀態(tài)很好、很健康，真就好像到人類社會住了一次院，然后又回去了一樣。

通過今天的講述，我希望大家能夠對鯨豚動物有更深入的了解，未來也能夠參與到我們的鯨豚救護和公民科學信息的收集工作當中。也讓我們一起祝福樂寶能夠自在地在廈門灣的海中遨游，我們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還能和這些可愛的中華白海豚一起和諧共處。這就是我今天的分享。

謝謝大家！

保護中華白海豚，自然之友在行動

中華白海豚，是我國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由于棲息地破壞、漁業(yè)誤捕、漁業(yè)資源衰竭等原因，我國中華白海豚種群數(shù)量在持續(xù)下降。

中華白海豚，2025年4月拍攝于泉州圍頭灣（自然之友）

今年5月，自然之友關注到正在泉州圍頭灣區(qū)域施工的某工程，有計劃進行炸礁作業(yè)。這里是當前生活在廈漳泉金水域（廈門-漳州-泉州-金門水域）的中華白海豚種群的核心棲息地之一，當時正值中華白海豚繁殖高峰季，一旦實施炸礁，且炸礁的同時未進行規(guī)范、嚴格、有效的防護措施，將對生活在圍頭灣水域的約20頭中華白海豚，造成滅頂之災。

自然之友第一時間緊急聯(lián)絡媒體及相關主管部門。當?shù)卣块T及時叫停了原計劃的炸礁作業(yè)，要求建設單位立刻停止施工，并要求其針對該工程開展中華白海豚專題的影響評估。（詳情見→）

6月初，我們發(fā)現(xiàn)炸礁船仍停在碼頭，隨時存在炸礁的可能，且獲批的環(huán)評涉嫌弄虛作假。我們呼吁當?shù)刂鞴懿块T在開展炸礁前，依法補充評估炸礁行為對中華白海豚的不利影響并公示，也呼吁媒體和公眾持續(xù)關注，共同守護“海上大熊貓”！

本事件后續(xù)進展將第一時間通過自然之友官方渠道發(fā)布，請關注自然之友微信公眾號和微博。

中華白海豚，是我國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由于棲息地破壞、漁業(yè)誤捕、漁業(yè)資源衰竭等原因，我國中華白海豚種群數(shù)量在持續(xù)下降。保護中華白海豚，就是保護海洋給人類的饋贈——從減少海洋污染到守護它們的棲息地，每個微小行動都在為這些“海洋精靈”撐腰。

現(xiàn)在請行動起來，不要讓白鱀豚的悲劇在中華白海豚身上重演！期待社會公眾向自然之友持續(xù)反饋中華白海豚保護相關的線索及建議。

環(huán)境線索熱線：010-65232040

環(huán)境線索登記表：https://lxi.me/2JRr0E

環(huán)境線索征集郵箱：gyss@fonchina.org

保護中華白海豚，讓我們一起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