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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來源：徐倬迅的投資日記(ID：xzxdtzrj)

　　作者：徐倬迅

　　世界上至少有兩種游戲。一種可稱為有限游戲，另一種可稱為無限游戲。

　　有限游戲以取勝為目的，而無限游戲以長期持續發展為目的。

　　很多人簡單的根據復雜度來劃分是有限游戲還是無限游戲，認為高復雜度的就是無限游戲里面。但我覺得這個劃分并不好，比如高考實際上還是一個復雜的考試，圍棋也是一個復雜的競技類項目，但這兩個在我看來都屬于有限游戲。

　　我認為，能否找到或接近全局最優解，是區分有限游戲和無限游戲的關鍵。

　　在有限游戲中，人們總是能找到或接近最優解的；而在無限游戲中，實際上世界是不斷演化的，人們很難找到真正的全局最優解。

　　舉例來說，五子棋就是一個比較淺的有限游戲。

　　我記得我小時候突然發現有一種下法的勝率非常高，不說穩贏但很大概率能贏對面，小伙伴們都下不過我。直到后面有一天我突然了解到五子棋存在“禁手”，五子棋先行的黑方如果下雙活三、雙四或長連的任何一種，白方基本上就是必輸的。我發現的只是其中一種勝率較高的下法，但實際上已經有了必勝下法的全局最優解。利用這個很明顯的bug點，利用“禁手”可以做到100%勝率。

　　圍棋的復雜度實際上比五子棋高很多，是一個較深的有限游戲。但在AI無數次訓練復盤+大數據窮舉的情況下，實際上人們已經找到了一些無限逼近全局最優解的下法，基本上找到了全局最優解，所以圍棋依然是一個有限游戲。

　　高考的復雜度肯定是更高的，但在無數題庫、公式方法、解題技巧的幫助下，人們總歸能夠不斷逼近那個最優解，現在的AI做高考題基本已經能夠達到接近滿分水平了。從這個層面上來講，能夠接近全局最優解的高考依然是一個有限游戲。

　　高考前的階段，一切都是有限游戲，都在于你要怎么樣怎么樣才能考個好大學。好大學這個事情本身就是這個有限游戲的最終結果，所以會篩選出很多自制力強并且循規蹈矩的孩子。

　　高考后，一切變成了無限游戲，世界是不斷動態變化的。老師和父母的見識是有限的，他們認為的舊時代路徑已經不再適用這個世界了。

　　中國教育的公平性在于高考，但局限性也在于高考。在成年之前的全部教育體系從來沒有教過學生如何在一個無限游戲的世界里面生存。全部都教的是有限游戲的思維模式，這種思維到社會上就是很明顯的學生思維很重，很難處理自己和世界之間的關系。

　　坦白說，我自己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從學生思維的局限性里面走出來。這篇文章跟投資無關，只是希望各位家長有機會轉述給自己的孩子，或者給予孩子一些提醒。

　　有限游戲和無限游戲的區別在于，有限游戲因為環境變化不大，總是能夠找到全局最優解；無限游戲因為環境變化過大，無法找到那個全局最優解。

　　有限游戲里面應該用正面清單思維，無限游戲里面應該用負面清單思維。

　　聽著有點復雜，要怎么理解呢？

　　正面清單思維：按照XXX方法做事可以接近最優解。

　　比如公式、技巧解題思路都是很明顯的正面清單思維。掌握了某種方法后，能把題目做出來。比如要好好聽課、認真寫作業，將來能夠考上好大學。這些也算是正面清單，端正態度努力學習，最終是有大概率能夠獲得好成績的。

　　負面清單思維：除了XXX以外的事情都可以做。

　　比如“法無禁止即可為”，違法亂紀的事情不能做，但鼓勵每個人都找到自己的出路。比如股市是一個比較深的無限游戲，在股市中每個人的賺錢路徑其實都不一樣。我們只能總結出不要借錢炒股、不要過度頻繁交易、不要被情緒化主導這些基本的負面清單。排除了這些負面清單，就距離找到自己出路找到盈利的方法已經不遠了。

　　在有限游戲里面，正面清單非常好用，基本能夠很快幫助你做到盡善盡美。因為有限游戲里面最終都能找到唯一最優解，其他路徑的效率都不如這個唯一最優解。這是每個有限游戲的深度和廣度決定的，但再復雜的有限游戲都能找到并接近那個唯一最優解。可以通過一次次優化逼近，再不濟也可以無限次窮舉法得到這個唯一最優解。

　　《清單革命》這本書中提出大部分事情都需要依靠清單解決，這樣可以極大地提升效率和正確率。但仔細看這本書中每個清單都是在局部有限游戲情況下的最優解，比如飛行員駕駛艙里面的清單、生產流水線的清單等等。清單思維，是在一個個局部有限游戲里面最重要的東西。有限游戲中，最重要的是正面清單，依著這個正面清單做就能逼近唯一最優解。

　　交易的局部環節也需要這個正面清單，實際上是通過清單來幫助自己肌肉記憶，幫助自己執行好規則。交易最重要的事情是執行計劃，但如何執行計劃呢，必須采用清單的方式才能更好的執行。

　　人腦是容易遺忘的，如果存在一定的疏漏，事實上很難執行好原先的交易計劃。此時就需要清單幫助我們執行交易計劃。

　　在無限游戲里面，正面清單的思路就差了很多。本質上是因為無限游戲不存在唯一最優解，或者這個唯一最優解無法預測，并且未來和過去之間沒有必然聯系。

　　比如我當年高考志愿填報的時候，土木工程是非常好、分非常高的專業，出來工資就很高。但在房價陰跌和基建放緩的今天，土木行業變成了存量博弈甚至縮量博弈，剛畢業的新人很難立足，網友戲稱“提桶跑路”。我的大部分學土木的同學最終都轉行去寫代碼或者考公考編去了。

　　比如我當年高考時計算機專業的分數并不高，很多人可能都不了解程序員這個工種，但后面隨著中國移動互聯網的浪潮，計算機專業畢業后就能進大廠拿高薪，現在計算機已經變成了高分熱門專業。

　　比如當年最賺錢的外貿，這幾年在出口結構轉換的時候就非常難做，因為舊的客戶關系和需求都不適用了，原來躺著賺錢的日子變了，需要重新出來找客戶。可放在中國剛加入世貿的時候，外貿一出來就是賺大錢的，我現在依然還記得當時長輩跟我說外貿專業多好多好。

　　在無限游戲中，以前的成功模式在未來實際是不適用的，過去的正面清單也不能簡單復制并應用在未來——這是無限游戲里面不能使用正面清單的主要原因。

　　如果無限游戲里面要用到正面清單，需要很嚴格的前提條件和限制條件。比如說價值投資就需要能力圈、護城河、估值和成長等一系列嚴苛的條件才可以，除此之外的機會價值投資者是不會參與的。在正面清單中，其實環境一直在變化，你也不知道這些清單什么時候會失效，所以要在外部環境穩定能夠獲得價值兌現的地方才能做價值投資。可是價值投資思路如果平移到人生上，就很容易混淆起來，因為你也不知道在XX細分情況下應該使用什么樣的細分清單。

　　人生這個無限游戲的復雜度，是比投資更高的，正面清單更難用了。

　　而且要命的是，一旦環境變化，正面清單可能就完全錯了。時代的一粒沙，落在每個人頭上都是一座大山，這句話實際上說的就是這個意思。比如原來中專是包分配工作可以進體制的，但有一年就突然不包分配工作了不給進體制了，實際上就是外部環境發生了變化，使得你原先的清單完全不適用了。

　　在無限游戲里面，正面清單的主要目的其實是幫助你把事情做到，但并不能幫助你把事情做的更好，相當于拿到一個六七十分的解。及格可以，但也僅僅是及格往上，達到優秀其實非常困難。而且，這個正面清單是前人總結的，跟現在的世界可能是完全不匹配并不適用的。

　　那么，最適用于無限游戲的其實還是負面清單思維。

　　負面清單可以隨時隨地總結，總結得越多，下次就越不容易犯同樣的錯誤。其實負面清單思維是最符合貝葉斯決策的，相當于排除了一條路徑。類似出現了XX情況這個事情不要參與這種負面清單，通過主動排雷的方式避免踩坑。但除此之外的事情都可以嘗試。

　　可以在無限游戲里面總結正面清單，但一定要模糊的大致上廣義上正確，不要精妙。我們做投資策略的時候最擔心這個理論框架過于精妙，一旦出現精妙的正面清單一定是錯誤的，越是正確的事情，道理越是簡單明了。越是精妙越容易犯錯，有點像是機器學習里面的過擬合。

　　無限游戲的局部仍然是有限游戲，只要是有限游戲就應該使用正面清單思維。但要警惕這個局部有限游戲的穩定性，如果出現了環境的改變，應該放棄原先的正面清單，改成負面清單。這是使用正面清單的第一條原則，也是延續無限游戲、始終待在牌桌上的重要技巧。

　　高考前的階段，一切都是有限游戲，都是你要怎么樣怎么樣才能考個好大學。考上好大學這個事情本身就是這個有限游戲的最終結果，所以整個體制會篩選出很多自制力強并且循規蹈矩的孩子。這本質上是正面清單思維在起作用，整個教育體系篩選出了很多聽話、認真、按部就班、學習能力強的孩子。

　　高考后，一切變成了無限游戲，世界是不斷動態變化的。老師和父母的見識是有限的，他們認為的正確路徑，那些正面清單已經不再適用了。如果此時完全依著正面清單做，只能獲得大差不差的結果，而如果要獲得更好的結果，只能從正面清單之外去尋找答案。對于這個階段的孩子，只能說總結出一些負面清單讓孩子不要碰，千萬不要碰一些事情防止誤入歧途，但應該鼓勵孩子去闖蕩。

　　有時候機遇就是來源于現在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事物，但實際上這個事物未來會主導整個時代。

　　比如，19世紀末經典物理學（牛頓力學、電磁學、統計力學）被認為近乎完美，但開爾文勛爵在1900年指出，理論體系上空漂浮著“兩朵烏云”，“以太”和“紫外災難”無法解釋。未來愛因斯坦提出狹義相對論，放棄以太假設，提出光速不變原理，解決了第一朵烏云；普朗克提出能量量子化假說和量子物理理論基礎，解決了第二朵烏云。如果一個人一直在死磕經典物理學，那么實際上是絕對無法發現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

　　比如，互聯網一開始的時候用的人是不多的，剛開始也沒人用智能手機，但伴隨著時代浪潮這些新事物很快傳播蔓延開來，后面成了整個時代的主旋律。

　　比如我當時大學學的是統計學，大家可能都不知道現代人工智能的基礎是統計學，并且當時還沒有人工智能這個專業，后面人工智能出來后，統數學院直接開設了人工智能專業，就業前景變好了，分也瞬間變高了。我上學那會可萬萬沒想到統計學畢業可以直接轉去人工智能，甚至大家學的書本內容都是完全一致的。從統計學中演化出了人工智能，這也是世界的變化，未來人工智能也肯定是時代的主旋律。

　　隨著世界的變化，未來絕大多數的機會都來源于上一輩人的正面清單之外。

　　拿著舊地圖是不可能找到新世界的。但老師和家長總是拿著他們那一輩的舊地圖希望下一步去找到新世界，這個舊地圖就是他們根據自己人生經驗總結的正面清單。巧的是，如果高考前聽家長的正面清單可能大部分都是對的；但高考后聽家長的正面清單可能大部分都是錯的。

　　學生和老師大部分追求更高的分數，來追求高考這個有限游戲的結果，這是激勵機制決定的。但學生和家長應該重視起來，高考結束后選擇的路徑。高考后的世界已經進入無限游戲環節了，此時的正面清單已經不再奏效，甚至上一代的正面清單可能用在下一輩上是完全錯誤的。

　　對高考成功的孩子，有時候志愿本身并沒有那么重要，多找找自己的喜好和長處很重要。后半生已經沒有人逼著你干這干那了，一切都依賴自我驅動力。我見過身邊的很多人，就是循規蹈矩努力學習習慣了，但因為心理學的代償機制，上學時期缺少的事物后面步入社會后會加倍的彌補回來。很多人上學的時候非常勤奮，最終遇到了不喜歡的專業，沒有自驅力的情況下反而因為能量耗盡，真的進入無限游戲環節后就能量不足開始想著躺平了。

　　對于老師和家長來說，有時候不要擔心為了選專業而浪費分的事情，多征求一下孩子的意見，多擴寬視野看看外面無限世界的變化。當年我們那批計算機的分數是不高的、而土木是非常高的，現在兩個完全反過來了。如果只是為了追求把分數用盡而選擇XX專業，因為產業到高校到志愿的傳導速度較慢，等到學生畢業的時候可能反而從行業巔峰到行業谷底了。

　　在報志愿這個事情上，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立場的，比如老師可能更關注上線率，比如機構關注名校率，比如專業咨詢更關注行業前景等。

　　但因為未來高考后的世界是一個無限游戲了，無限游戲的規則在不斷發生變化，循規蹈矩的正面清單思維已經不再適用了。未來是孩子的自我驅動力占據主導了，可以多增加孩子的了解和見識，讓他結合自身驅動力去選擇。

　　本篇和投資無關，僅代表我個人的一些淺薄之見。只希望各位有孩子高考的家長，在給孩子選擇志愿的同時一些參考意見。

　　這些思維模式是我自己當年報志愿的時候完全不懂的，未來如果我兒子高考結束要報志愿了，我也會對他講這些。

　　*「毯叔盤錢」所有內容系個人觀點，僅以交流個人想法和分享知識為目的，不構成任何投資建議或參考。市場有風險，投資需謹慎，請讀者結合個人財務狀況，獨立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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