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的一則報道讓全網記住了桂林灌陽的劉同學 —— 高考結束后,她挑著扁擔穿行在鄉間土路上的身影,成了千萬鄉鎮考生的縮影。班主任的評價質樸而有力:“這孩子做事實在,學習刻苦,成績中上等?!?這句看似平淡的描述,卻道盡了無數寒門學子在生活與學業間跋涉的真實模樣。
我從不否定高考場外那些穿旗袍、捧鮮花的送考場景。當母親們精心挑選 “旗開得勝” 的紅色旗袍,當父親們手捧寓意 “一舉奪魁” 的向日葵站在烈日下,那些儀式感里分明涌動著父母最滾燙的愛。
生活本就該容得下不同的表達,就像玫瑰有玫瑰的熱烈,泥土有泥土的沉默,二者從無高低之分。
只是看到劉同學的視頻時,二十多年前的記憶突然破土而出。中師畢業后回到村里的我,曾是清晨牽著奶牛走向田地、河壩的壯勞力。那日日頭毒辣,牛突然拽著韁繩沖進泥溝,等我反應過來,兩條腿已經陷進齊膝的爛泥里。
恰在此時,小妹在田埂上喊:“哥!你同學來了!” 我踩著濕滑的石頭跳進河溝,水花濺滿臉龐,卻只顧著拼命搓洗褲管上的淤泥 —— 不是窘迫,而是看見老同學頂著日頭走來時,心底泛起的純粹歡喜。
視頻里的劉同學,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扁擔在肩頭壓出一道微彎的弧線。兩頭的編織袋塞得棱角分明,舊書包晃蕩在一側,隨著她踩過鄉間土路的腳步,身后揚起細細的塵土。
遠處是青黃相接的稻田,偶有騎電動車的路人經過,她便側身讓道,露出靦腆的笑。這畫面與考場外被鏡頭簇擁的城里孩子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一邊是精心設計的 “儀式美學”,一邊是用最原始的扁擔承載的現實重量;一邊是妝容精致的鮮花拱門,一邊是衣服邊角洗不凈的汗漬鹽花。
這種差別,藏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成長軌跡。班主任說,劉同學家住農村,家庭很普通,其父親平時在外打工。我想,劉同學回家后,肯定有很多的農活、家務活在等著她去幫助母親完成。
那些我們習以為常的 “日常”,對她而言卻是需要獨自掌舵的生活:自己生火做飯,用針線縫補校服,連復習資料都是借高年級同學的舊書。
這樣的故事并非個例。去年河南那位躲在樹林里啃干饅頭的孤兒考生,今年廣西挑著扁擔回家的劉同學,他們讓我想起無數在田埂與書桌間奔波的身影 。
當城里的孩子在西餐廳慶祝高考結束時,鄉鎮的孩子正背著行李走向稻田,因為考卷之外,早稻等著收割進倉;當錄取通知書還在路上時,他們早已用沾滿泥土的手,在生活的田壟上寫下第一筆堅韌。
沒有鮮花鋪路又如何?那些用扁擔挑著夢想的孩子,正在用最樸素的方式詮釋生命的張力。
原生家庭或許無法選擇,但就像劉同學踩著泥土走向未來的背影那樣,每個認真書寫人生的人,都在親手雕刻屬于自己的命運版圖。
這版圖上沒有華麗的燙金邊框,卻布滿了汗水浸透的真實紋理 —— 那是比任何儀式感都更珍貴的生命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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