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記游》黃賓虹安徽博物院藏
　　圖據“天府新視界”微信公眾號

《青城山色》黃賓虹圖據中國書法網

　　
□邊鈺

　　1933年春，雨籠青城山。氤氳霧氣中，一位七旬老者獨坐山巔，任細雨濕衣。這場看似尋常的“青城坐雨”，卻成為國畫大師黃賓虹藝術變法的重要轉折。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自古以來，蜀地山水便是藝術家的靈感源泉。于黃賓虹而言，更是如此。1932年至1933年間，四川的層巒疊翠、清風明月，盡數化作他筆下的萬千氣象。離川后，他仍以畫寄情，創作了大量蜀中山水，仿佛從未遠離這靈秀天地。

青城煙雨，點亮靈感火花

　　1932年9月，四川藝術專科學校成立不久，時年67歲的黃賓虹受聘前往成都任教，由此開啟為期一年的蜀地之旅。
　　“游蜀一載，行程數千里。”黃賓虹在四川的足跡遍布何處？1933年10月6日的《申報》記載：“黃賓虹先生，近年游覽名山大　川，為增進其詩料畫稿之助，去秋入蜀，溯江而上，經夔、巫三峽至巴渝，由瀘、敘往嘉州，登峨眉，觀雪山紅葉之勝。居成都數月，得瞻公私收藏古物甚伙。春夏之間，又往青城，登軒轅峰，出灌縣，觀離堆分江筑堰處，逾龍泉驛，渡嘉陵江，下渠河，由合川還渝州，返滬瀆……”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這一路行走，處處皆是畫意。在黃賓虹眼中，四川山水氣象萬千，獨具美學價值。他曾寫道：“蜀江山水以屋宇林壑層巒疊嶂勝，元人寫山水多用此。”正如沈從文筆下的云是思念——“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　次數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黃賓虹眼中的四川云煙則是流動的意境：“朝夕所見，林巒煙雨，隱顯出沒，無不摹寫，草稿置囊橐中，歸而乘興揮灑。”就連四川的建筑也令他贊嘆不已：“至于川地之屋宇，處處皆可入畫。”
　　一山一峽，點亮“黑賓虹”的靈感火花。1933年4月，一場不期而至的春雨，讓畫意搖曳青城山。闖入這場雨景，黃賓虹獨坐山巖，靜觀天地。眼前，山巒蒼樹，隨雨變換。天地若畫布，雨、林、山、云如巨筆，落筆于自然之間。筆生萬象，黑白虛實，畫意妙趣，涌動心懷，變法之“理”——“雨淋墻頭”就這樣闖入。翌日，十余張《青城煙雨冊》里，潑墨、焦墨、干皴加宿墨等交織。“雨淋墻”般的墨趣，酣暢淋漓，藝術新語在黃賓虹近七旬人生中抽芽拔節。

巴蜀壯游，開啟畫風轉變

　　一雨一青城，一山一月色。雨中的山色給予靈感，月夜的山色，則打開新的藝術天地。1933年夏，離蜀之際，黃賓虹由三峽出蜀過奉節瞿塘峽。瞿塘江岸，層峰疊巒，月色可人，山石輪廓隨月明滅，“月移壁”之曼妙，升華了他的藝術境界。“雨淋墻”的水色、“月移壁”的墨氣，讓他的作品長出“渾厚華滋”，“黑賓虹”的藝語里，生出磅礴。
　　巴蜀壯游，是黃賓虹歷時最久、行程最遠、收獲最大的一次。山水的滋潤，逐漸開啟他藝術之風由“白賓虹”向“黑賓虹”的轉變。
　　這轉變，讓巴蜀的山水，成為流動的畫宴。《嘉州望峨眉諸峰隱約云表》《川蜀渠江小景》《峨眉洗象池》，筆落萬象。1935年畫的《錦江圖》，芳華萬千，細膩靈秀。《灌縣入青城山圖》水潤靈動，青城山的濕潤，時隔多年依然清新撲面。《蜀游峨眉山水冊》是黃賓虹代表作之一。畫中記錄的巴蜀所見，也成為了解當時自然人文的“活景圖”。皴筆作染，濃淡互破，黃賓虹的黑密厚重中，巴蜀氣韻蔚為壯觀。
　　這轉變，讓人一入四川，意難忘。他念茲思茲，用畫意懷念四川。從旅居四川一年“得詩百余首，畫稿近二百紙張”，到用一生去懷念四川，他寫下：“嘉陵山水江上游，一日之跡吳裝收。煙巒浮動姿盤礴，圖畫挽住千林秋。秋寒瑟瑟窗牖入，唐人縑楮無真跡。我從何處得粉本，雨淋墻頭月移壁。”在后來的許多作品題跋中，他也頻頻提及四川。
　　若問畫家四川情，或許用黃賓虹的詩總結最為貼切：“青城坐雨乾坤大，入蜀方知畫意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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