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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凌晨四點半，盛夏時節，天朦朦亮，東方淺藍中，微微泛白。

輕手輕腳，站在小院，聽到正房東屋傳來咳嗽聲，那是父親在無聲提醒：起這么早，想干啥？

此情此景，突然想起，時下播放過億，火的“出圈”，歌手單依純版改編歌《李白》:

區區三萬天試試又能怎，如何呢~又能怎？

按理說，五十知天命，七四年的我，本不該這么執怮，骨子里，內心深處，卻依舊迷戀這種曲風，那種“老天老大，我老二”“舍我其誰，誰與爭鋒”的棱角分明。而這，正是老父親多年來一直為我擔憂的心病。

打開衛生間的燈，動靜搞大些，將沖洗凈的尿盆重重“扣”地上。仿佛在挑釁，更是在驗證那句歌詞，如何呢~又能怎？

這是我們父子間，無言的默契。果然，父親又咳嗽了兩聲，外加一個長嘆息。大意是：你這孩，這么早，再睡會……

七年了，母親走后，本就寡言的父親，基本上無語了。不止一次，提及父親的“代表作”，經典的“兩句半”，幾回回夢中回望，重回四十年前，初中離家求學算起，每次周末或放假回家，踏入小院那一刻，父親頭也不抬，忙于手中活計，只淡淡地說出一句話，三字經：“回來啦”？返校或開學時，父親數好錢，默默遞給我，大聲喝斥著：給！混吧……

寒往暑來，四季輪回。如今，角色互變，父親早沒了“霸氣”，唯唯諾諾起來。下午下班時，電話總會響起：“還回來嗎？還走嗎？”小心翼翼，滿是期待，還伴隨長松一口氣。父親，年紀大了，消沉悲觀，度日如年，一個人在家，吃飯、睡覺、發呆，想兒子，期盼我早點回家……

想想，心酸。如今，聽到門鎖響，父親定會急急站在小院，開門瞬間對望一眼，然后欲言又止，如風般逃也似地急步入室。唯有老舊的風門，連同他的嘆息，吱呀呀地回蕩。多數時間里，父子間達成默契：他迎我回家，我廚房做飯，高聲叫他吃飯，他步履蹣跚地端飯，嘴里嘟囔著“吃不了”。

“吃不了，倒了。”

“倒哪”？

“垃圾桶，水道眼，花池內……想倒哪倒哪。”

“堵了咋辦？”

這是一天中，難得與父親的交流時刻。多想好好陪陪父親，無奈身不由己、還得上班。生活，像日歷般千篇一律，一頁頁地撕掉。

頭天晚上，睡前預約好“米飯”，設定為7小時。把冷凍肉解凍，放入“鹽、油、花雕酒、生淀粉”攪勻后冷藏。拿出兩個冷凍饃，一個放入小蒸鍋，另一個放入預約版蒸鍋。電熱水壺，提前倒滿，冬天時還要將菜提前切好蓋置……

次日早起，開小鍋蒸饃，同步炒好菜，分成三小碗，一碗早上配饃吃，一碗倒入米飯鍋，充當午餐，美名其曰“蓋澆飯”。晚飯，“超長預約版蒸鍋”，可提前24小時預約。蒸鍋上層放饅頭，下層放小碗菜，預約種類為包子，預約時間設定為10小時，于是乎晚飯依然是“饃配菜”……

看得出來，一日三餐，父親早已厭倦“饃·米·饃”，于是也就孩子般地百般刁難，什么咸了，油膩，肉片太大，雞蛋太多……沒味口，不想吃，吃不了等等。早習已為常，我硬生生地回了句：有口熱飯，有肉有蛋，有米有饃，知足吧！

日子，就這樣周而復始，在父親不舍的眼神中離去，又在他期盼的眼光中歸來。一天難得與父親相處，交流的話語也不多。比如：睡前到床頭問安，早起在父親咳聲中忙碌，最揪心的是叫他吃飯，但凡三兩聲不應，心中就會莫名地恐懼：萬一叫不醒可咋辦？

今天，周日，父親節，好巧不巧，農歷“520”。在心底，一遍遍地表白：爸，我愛你！父親，是聽不到的，正如抑郁的他不喜歡見人一樣，他不喜歡“洋節日”，“父親節”也不例外……

天已大亮，父親咳聲加劇拉長。我明白，他在提醒我該做早飯了。星期天、節假日，不忙著上班打卡，終于可以給老爺子改善下伙食。早飯，上市場買些“雜面條，菜角，包子”等，午飯一定是“撈面條”，豆角炒肉。晚上，南瓜絲空心面，配饃。菜譜，如此簡單，足以讓連吃了五天“蓋澆飯”的父親，也樂呵下。

出門見山。小村北面，西面皆有山，幾十年如一日，數千年如一日，偉岸挺拔，深沉無語。

爸，父親節快樂。話到嘴邊又咽下，淚水無聲打濕心扉：“區區三萬天”，懇請你一定要多陪我一程，陪我到天荒地老。期待一回家，能痛痛快快喊聲“爸”！真心喜歡、倍加珍惜，有你陪伴、有你輕咳的日子……

最后，衷心地祝福您：爸，父親節快樂！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王強東，河南濟源人，濟源作協會員，愛好文學、騎行、音樂等，現供職于濟源教體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