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小羅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結局恐懼癥”。舉例來講,在追很長很長的劇集、動畫、系列電影時,我經常在快看完的時候產生一種恐慌,覺得手中牢牢握住的東西馬上就要消失了,自己即將落入一無所有的境地。就好像我是家財萬貫的富翁,剩余的內容就是我的資產,能看的東西越多,我越富有。但是劇集看一集少一集,漫畫看一話少一話,接近結局的時候,我馬上就要破產了。
玩游戲的時候,我也會產生類似的感覺:一邊想要立刻通關,親自看到最終結局的畫面,如同馬拉松長跑終于到了終點;但同時也會產生前所未有的拖延狀態,不想面對故事的終結。打游戲要么一打一個通宵,停下來就會很久不再拿起手柄。感覺自己做了一場異常精彩的夢,而現在就要醒過來了,于是拼命閉緊眼睛延長睡意,仿佛這樣就可以推遲夢醒的時刻。
因此,相比打開新游戲,我更喜歡重復玩自己玩過的單機游戲,不是為了開啟新劇情,也不是探索多么新奇的玩法或者做到全收集(我拿到過的白金獎杯屈指可數),單純就是上來逛逛,甚至做一些重復的事情。比如騎馬在地圖里狂奔,感受時間和天氣的變化。
日常賽博旅游
不知道這是不是我對開放世界角色扮演類游戲情有獨鐘的原因。如果是純機制類的游戲,沒有敘事和角色,游玩過后,我容易產生快樂過后的空虛,很少會再打開;如果是純線性的敘事游戲,故事結束后,我就無處可去了,異世界的大門即將對我關閉,而我只能回到開始界面,開啟新的循環;放置類游戲或《模擬人生》,我又會覺得缺少了自己和角色之間的關聯。但開放世界角色扮演就不太一樣了,故事結束之后,我還是可以和主角在游戲場景中逛一逛,做一些松散的小任務,用過盡千帆的心態感受賽博旅游的魅力。當現實壓力很大的時候,我就會偷偷溜進熟悉的游戲中,重復做幾個事情,比如只打固定的Boss,逛逛熟悉的地圖區域,和NPC打一下招呼,看看附近有沒有遺漏的探索地點。
這讓我忍不住思考,如果總是做這種重復的舉動,我到底在游戲中獲得了什么呢?仔細想想,或許是一種奇妙的陪伴感。只要我不離開,故事就不會完全結束。這和重看劇集或漫畫不太一樣,并不是循環播放一段劇情。我更像是不久前搬過來的電子居民,坐在小區樓下,看曾經陌生但現已熟悉的人們過著屬于他們自己的生活。重點不是我要做些什么,而是看其他人做了些什么,這種融入世界的感覺讓我非常安心。
坐在小鎮中等待聊天的我
這讓我想起來剛剛通關《荒野大鏢客:救贖2》的時候,亞瑟的結局讓我很受沖擊,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實際面對仍然無比痛苦,導致我連續幾個晚上都在做相關的夢。夢見金色的鹿,還有白色的阿拉伯馬在雪山下的冰湖優雅漫步,游戲勾勒的西部在我的夢里像一位佝僂的老人,斜入地平線的夕陽日漸沒落。
我的“結局恐懼癥”在這部游戲里發作得最為強烈。故意不去理會主線,拖著亞瑟的病軀,我做著一個又一個支線任務,但心里其實一直惦記著最終結局。直到面對終局的時刻,就像本來不確定的悲劇在此坍縮成確定的結果,不會再有新篇,這個世界不會再生長了,我的一無所有之感或許來自于此——旅途結束了,不會再有什么事情發生。但我是如此沉浸在這個世界里,不愿意睜開雙眼醒過來。
或許我的結局恐懼癥也來自這種“熟悉的事物即將逝去,認識的朋友紛紛失散”的感覺。就像在一個地方住了很久,已經知道哪個時間段的菜好搶、哪個時間段會有小攤出沒、哪個時間段可以加入廣場舞大軍,但最后房租到期了,畢業了,要換工作了,所以必須要搬家。原本確切的生活節奏將消失不見,而你幾乎不太可能再回到這里。此地將成為一個停滯在記憶里的句點。
幸運的是,作為游戲的虛擬世界還是可以帶在身邊,隨時入住。我偶爾打開游戲,和大家攀談幾句,就在陌生的世界里又找到了熟悉的錨點。
隨機交談觸發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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