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出過這樣一位才情出眾的女詩人,她身體纖弱、情感細膩、聰慧過人,常被人稱作“現實版的林黛玉”。
她將自己的人生演繹成了一場夢境,因夢生情,因夢而死。
她以夢為詩,所作的詩也如夢如幻,令人陶醉。
她就是清代大詩人袁枚的“閨中知己”,江南才女——金纖纖。
接下來,就讓我們走進這位紅顏薄命的袁門“林黛玉”的一生吧。
因夢而生,以夢為詩
金纖纖,大名為金逸,纖纖是她的字。
她于1770年誕生在江南水鄉,自小聰慧過人。
袁枚在《隨園詩話》中評述道:
“余女弟子雖二十余人,而如嚴蕊珠之博雅,金纖纖之領解,席佩蘭之推尊本朝第一,皆閨中之三大知己也。”
其中“領解”就是領悟力高、有靈氣的意思。
事實上,金纖纖一出生就頗具靈氣。
她母親是蘇州金閶門外“金記繡莊”的老板娘,十月懷胎時做了一個夢,夢到七仙女站在云端向她召喚。
她剛抬頭望去,七仙女便撒下一縷彩絲,直接飄向她懷里。
她猛地驚醒,當晚就生下了一個體形瘦小的女孩,就是金纖纖。
由于夢中七仙女撒下了纖纖彩絲帶,再加上這個女嬰體質纖弱,因此父母充滿愛憐地給她取名纖纖。
為了讓這顆掌上明珠茁壯成長,他們四處尋找名醫,開了無數的營養補品給女兒服用,但金纖纖還是那么弱不禁風、柔若無骨,如同《紅樓夢》里的林黛玉一般。
《紅樓夢》里的林黛玉是絳珠草投胎轉世,她“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容貌婀娜風流,才智聰慧過人,且性情多愁善感。
而金纖纖無論容貌、才智還是性情,活脫脫就是現實版的林黛玉。
那金纖纖究竟有多聰慧呢?
相傳,她曾和閨中好友在虎丘劍池旁游玩,大家一起暢聊《越絕書》和《吳越春秋》中的故事,你來我往,相互辯論,難分高下。
她們的交談引來一眾書生,讓這些書生都聽得目瞪口呆。
此外金纖纖也喜歡唐詩宋詞,更不可思議的是,她喜歡做夢,而且能以夢境為詩。
金纖纖的閨房窗前掛著一串風鈴,每到輕風襲來,風鈴就會發出悅耳的叮咚聲。
有一天早晨,風鈴聲伴隨著遠遠傳來的賣花聲,喚醒了她的一簾春夢。
她沉思片刻,寫下了一首清麗的小詩:
“風鈴寂寂曙光新,好夢驚回一度春。
何處賣花聲太早,曉妝催起畫樓人。”
俗話說夢境無常,金纖纖的夢歡喜較少,憂傷較多,而夢境的好壞往往又會左右她的情緒,所以她的詩也是悲多喜少,引人憐惜。
比如她在一首《記夢》詩里寫道:
“膏殘鐙燼夜凄凄,夢淡如煙去住迷。
斜月半溪人不見,忍寒小立板橋西。”
這詩里的意境令人無限感傷:蠟燭已經燃盡,夜深人靜一片凄清。
佳人驚醒,卻抓不住那如煙塵散去的夢境。
她惆悵地看向窗外,只見斜月半掛,這讓她更加思念夢中的人兒;想要繼續回到夢里,卻怎么也睡不著,干脆披衣出門,但由于漫天霜冷,也只能在寒冷的小橋邊徘徊。
金纖纖還寫過一首跟梅花有關的詩。
她自幼喜歡梅花,父母投其所好,就在她的閨房周圍種植出廣袤的梅林供她散步觀賞。
有一次金纖纖夢到了梅花,醒來后創作了一首詩:
“埋骨青山后望奢,種梅千樹當生涯。
孤墳三尺能來否?記取詩魂是此花。”
孤墳,詩魂,一個本應朝氣蓬勃的年輕女子,卻飽受體弱多病之苦。
她的詩歌以及內容,折射出她對逝去的事物的關注,實在是令人動容。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對金纖纖而言,她的詩作既反映了她的夢境,又間接反映出她對生命的“思”。
也許是因為身體原因,她的“思”也常常充斥著死亡的氣息。
拜入袁門,以夢結親
金纖纖在十二三歲時,遇上了她的伯樂——袁枚。
袁枚是乾隆、嘉慶時期的詩壇領袖,被譽為“執詩壇牛耳五十載”的“詩壇盟主”。
他33歲的時候就辭官不做,買下南京的隨園,享受著悠然自得的閑適生活。
在詩歌方面,他倡導“性靈說”,希望人們不要時常使用“天下蒼生”的虛文,而是真情實感地表達自己。
袁枚認為,這世上的男子們早早受到八股文教育的束縛,難以跳出那些條條框框的限制。
與他們相比,閨閣女子心思更為細膩,保留了更多的靈性。
因此袁枚倡導“閨閣文學”,在江南一帶招收女弟子。
而能以夢為詩,無師自通地參透了“性靈詩”真諦的金纖纖報名后,立即得到袁枚的欣賞,并成為袁門弟子中的翹楚。
袁枚曾稱金纖纖為“吳門閨秀之祭酒”,意指她是江南佳麗中學問、才華最出眾者。
金纖纖不僅以夢為詩,而且通過做夢遇到了自己心儀的“良人”。
在她十五歲那年的春天,她夢見自己在一片清幽的竹林中行走,遇到了一位清秀書生。
醒來后夢中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內心也還留著強烈的怦然心動之感。
金纖纖覺得這是個好兆頭,但她心里疑惑著,那位風度翩翩的年輕書生究竟是誰呢?
不久后,父母為金纖纖安排了一門親事,對方是鄰近吳縣的富家公子,年方十八歲的秀才陳竹士。
父母告訴她這個消息時,金纖纖住的唯有陳竹士這個名字。
竹士,莫非就是夢中那位竹林下的書生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內心一陣歡喜,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紅暈。
當年秋天,父母為金纖纖準備了豐厚的嫁妝,將她嫁到鄰縣的陳家。
新婚之夜,金纖纖懷著緊張與期待的心情,等待新郎掀開蓋頭。
眼前的少年郎竟然有些似曾相識,果然是夢中那位竹林下的書生!
金纖纖滿心歡喜地依偎在夫君的懷抱。
陳竹士不僅相貌英俊,且才華橫溢,更難得的是他所寫出來的詩也頗具空靈之氣。
他和金纖纖相互對詩,堪稱靈魂伴侶。
自從成親后,兩人日則同游,夜則同夢,宛若一對金童玉女,徜徉在甜蜜的愛情生活之中。
這樣幸福的時光,一共持續了十年。
入秋水渡,不見共白頭
若幸福來得太快或太容易,就會有種不真實感,宛若做夢。
婚后十年,即使過著幸福的生活,金纖纖仍有一種這十年是上天賜予的,遲早得還回去的預感。
因此,盡管和陳竹士在一起時她感到非常甜蜜,但心里還是時不時涌上一股感傷和悲涼。
一個清風細雨的午后,金纖纖躺在床上小憩,忽然夢到自己和丈夫在郊外嬉戲,只見野花滿地綻放,無數蝴蝶翩躚起舞。
她興奮地追逐蝴蝶,回頭一看,竟然發現陳竹士消失了,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金纖纖醒來時哭了,才發現原來是在做夢,但心情依然煩亂不已。
她便提筆寫下一首《閨中雜詠》:
“小庭雨細約風絲,織得新愁薄暮時。
隔著簾櫳天樣遠,那教人不說相思。”
自從成親以來,兩人從未分開過一天,但只因細雨不停地落下,擾動著她的思緒;即使隔著一層簾櫳,她依然覺得兩人相隔天涯。
詩中透露出一股不祥的氣息,而這種不詳之兆很快就成了現實。
當時兩人已經結婚十年,夫妻感情已經達到了非常深厚的境地。
有一天,金纖纖夢到自己和丈夫乘坐小船來到一個美麗的湖泊,只見近處波光粼粼,遠方佳木蔥蘢。
附近的漁翁告訴他們這個地方叫秋水渡,夫妻兩個對景生情,爭相賦詩,其樂融融。
金纖纖醒來時,已經記不起夢里的其它詩句了,只記得最后一句“秋水樓臺碧近天”。
她正回味著這句詩的時候,突然聽到陳竹士在旁邊慢慢地念叨著這句詩,睜開了眼睛。
她驚詫詢問,陳竹士說這是他在夢中寫的詩句,還描述了夢境,竟然和金纖纖的夢一模一樣。
這件事發生不久后,金纖纖收到娘家捎信來讓她回家小住。
當時陳竹士已經約好要與同窗學友聚會,并確定由他主持,實在無法抽身,金纖纖只好獨自回了娘家。
這是十年來兩人第一次分別,但剛過去四五天,金纖纖就提前回來了,比原計劃的提前了好多天。
見到丈夫,金纖纖傷感地說:
“我前幾天做了一個夢,夢見一位身穿白衣的仙女從云端駕船飄來。
她熱情地邀我登船,說一同去秋水渡。
我覺得夢兆不祥,也許我將不久于人世,所以趕回來與君相見。”
說完這話的第二天,她就病倒了,十日后溘然而逝,年僅二十五歲。
金纖纖臨終前特地托人轉告袁枚,她一生有兩個遺憾:一是未能成為老師的入室弟子,二是她先于老師而亡。
她表示,如果“先生憐我,肯銘我墓,則我雖死猶不死也”。
袁枚聽后潸然淚下,遵循金纖纖的遺愿,寫下了一篇情深意切的銘文,并托江南名士王文治親書,鐫刻于金纖纖墓碑上。
金纖纖的墓碑被數株梅樹環繞著。
陳竹士記得妻子最愛梅花,也記得妻子曾寫過:“孤墳三尺能來否?記取詩魂是此花。”
他花重金買下梅樹,移植在金纖纖墓前,以及自家院落。
他相信妻子會化作一縷詩魂,借著梅花的香氣入夢,就像他們曾在夢里共游秋水渡一樣。
俗話說,才女多悲情,紅顏多薄命。
《紅樓夢》中的林黛玉如此,現實中的金纖纖亦然。
然而人生不僅是長度,還有密度和深度。
金纖纖有幸遇到疼愛她的父母,遇到欣賞她的老師,遇到與她心靈相通的伴侶,又如何能說她的一生是悲情和薄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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