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順著山路轉彎,有兩個轉彎處接近90度,我猛踩油門,嗖的一聲直奔上山坡,就到風門古徑景區了。
小時候常聽潮汕戲文“虱母仙”就在這里,這里是桑浦山,我不是徹底的宗教主義者,不相信天上有天神,地下有閻羅王。但常常好奇那個渾身虱子、邋遢不堪的“神仙”究竟是什么樣子的?我敬畏大自然,敬畏超自然的力量。
這里不算很高,海拔也不過200多米。我站在風門古徑山頂,但見群山簇擁,杉樹、桉樹、松柏樹,遠遠近近、高高低低,形成了濃濃密密的樹的海洋。這里是潮汕桑浦山深處,當然還要有桑樹,此時桑樹的邊緣呈現鋸齒狀,粗鈍、分裂,在風的搖曳下呈現了勃勃生機。一條綿延的竹徑上,隱隱約約矗立著一座風門古廟,廟墻、屋梁全是花崗巖砌成。乾隆年間《揭陽縣志》稱風門古徑為桑浦山“門戶”、“鎖鈕”?!帮L門”指的是桑浦山將軍峰(又名一尖峰)與二尖峰相會之處而形成一道“門戶”,怪石突兀,堆積成形,依依偎偎,千姿百態。風從峽谷之間吹過來,日夜不息。“古徑”指的是眼前的官道。曾是古代潮州府通往揭陽縣的必經要道。那時候人們從路的一端走過來,經過眼前這片土地,然后進入揭陽城。
幾百年前的道路并沒有水泥硬化,我在茫茫的塵土飛揚之中,看見了何野云先生。我知道先生本名鄒普勝,本家是湖北黃岡市人;我還知道先生是元末農民起義將領,在江西為陳友諒打天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元至正二十三年,陳友諒在鄱陽湖之戰后,元氣大敗,不久陳友諒身亡,身為陳友諒軍師的鄒普勝一路風餐露宿,由贛入粵,為了躲避追捕,不惜塵頭垢面,改名換姓,佯癲裝狂,身上長滿了虱子,入潮以后,看中了風門古徑的山川形勝,于是把此處作為隱居之地。但我更想知道,鄒普勝先生如何精“青烏之術”、為民造福?終以一易朽之身而成萬古美名,是名“虱母仙”,飽饗后世香火的!
山間石頭很多,這天地間的精靈所孕育的靈物,硬度極高,無論是頑石、怪石,還是美石、玉石,遍布山間。鄒普勝先生走在這樣一條山澗之上,他也會看到這樣山石吧,他會想什么?人生短暫數十年,轉眼間灰飛煙滅,生而為人能在這人世留下什么?
我佇立山頭,遙遙想著。山風不間斷吹著,我的心境一片空明。這風吹拂了億萬年,在有形亦無形中,播撒在這片土地上。人,也是有形無形的吧,在世短短數十載,我究竟是誰?我從何處來?我又到何處去?生而為人的我,早已被這些疑問句困擾了。但有一點,只要來這人世一遭,就該留下點痕跡的。
據傳,鄒普勝入潮以后,雖然沉默寡聞,但常用他的極高才學造福一方。據1994年版《可愛的西隴》記載,鄒普勝為民造寨門、傳授各種工藝技術等等。我似乎看到了一個放浪形骸的人,衣著襤褸,卻自帶風度,這個扎根在潮汕大地之上的外鄉人,奔走于鄉間田野,他有想過后世留名嗎?這一點我不敢深究,也沒必要深究。但我想,鄒普勝肯定是熱心人。用一顆溫熱的心焐熱了潮汕大地。
這就是一個人的價值所在。
多少人死了還能讓人記住?多少人活著卻形如枯槁、行尸走肉?
風門古徑的靈秀留下了一個賢人的足跡,一個賢人足以令一座山川變得更加出眾。
一座山,一個人,令我肅然起敬。
作者簡介:
楊澤明,教育工作者,系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廣東省僑界作家聯合會會員,揭陽市作家協會會員,揭陽市青年作家協會會員,普寧市民間文藝家協會理事。曾得到中共廣東省委宣傳部的嘉獎,多年來榮獲省、市、縣等各級獎項,多篇作品由文化宣傳部門推薦發表至《學習強國》之上,多篇作品入選地方政府編著的重要讀本。現為普寧市《鐵山》雜志責任編輯。
記錄者:謝飛明
文稿來源:揭陽市青年作家協會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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