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握著鋼筋的手在發抖,安全帽檐滴落的汗水模糊了視線。工地上蒸騰的熱浪裹著混凝土的腥味,他卻死死盯著手機屏幕 —— 那是張上周用二手手機拍的夕陽,塔吊剪影刺破火燒云,像一柄生銹的劍。
“窮鬼還玩攝影?” 工友老周的嘲笑聲從背后傳來,陳默慌忙把手機塞回褲兜。褲兜里的手機殼磨得發白,那是他在廢品站淘來的,原本印著 “攝影大師” 四個字,現在只剩 “影大” 兩個殘缺的字。
深夜的工棚里,陳默縮在發霉的被子里刷著攝影論壇。突然,一條置頂帖讓他瞳孔驟縮:“新銳攝影大賽,獎金五十萬!” 他顫抖著點開往屆獲獎作品,那些充滿藝術感的畫面讓他熱血沸騰。他想起白天拍的夕陽,鬼使神差地把照片傳了上去。
三天后,陳默在攪拌機的轟鳴聲中接到陌生電話。“陳先生,您的《鐵與火》入圍決賽了!請明天來上海參加評審會。”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陳默握著手機的手滲出冷汗,工頭的怒吼聲在耳邊炸響:“想請假?這個月工錢別想要了!”
凌晨四點,陳默翻墻逃出工地。他用僅有的積蓄買了張站票,在綠皮火車的過道里站了八個小時。當他蓬頭垢面地出現在評審現場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沾滿水泥的工裝褲上。
“這就是你們選的參賽作品?農民工擺拍的吧?” 評委席傳來嗤笑。陳默攥緊口袋里皺巴巴的火車票,突然想起手機里還有張照片。那是上周暴雨夜,他在工棚頂拍到的閃電劈中在建高樓的瞬間,照片里的建筑像座燃燒的通天塔。
當大屏幕亮起那張《雷霆世紀》時,整個會場陷入死寂。評審團主席扶了扶金絲眼鏡,聲音都在發顫:“這... 這是用手機拍的?”
頒獎禮當晚,陳默站在聚光燈下,五十萬支票在掌心發燙。他在慶功宴上遇見了林薇,穿著黑色晚禮服的富家千金。她遞來香檳時,無名指上的鉆戒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你的照片里有我從沒見過的生命力。” 她的指尖輕輕劃過他工裝袖口的破洞。
接下來的半年,陳默的攝影事業如同坐上火箭。他的作品被掛進畫廊,與知名攝影師同臺展覽。林薇成了他的經紀人,兩人在各種高端場合出雙入對。媒體開始用 “天才攝影師”“草根逆襲” 等詞匯形容他,卻沒人知道他每天只睡四個小時,瘋狂地拍攝、修圖,生怕這一切像泡沫般破碎。
直到某天,網絡上突然爆出 “陳默作品造假” 的新聞。一張他在工地拍攝的花絮照被瘋傳,照片里他用玩具模型搭建出拍攝場景。輿論瞬間沸騰,畫廊撤下他的作品,贊助商紛紛解約。林薇拿著解約合同找到他時,眼神里滿是失望:“為什么要這么做?”
陳默沉默地打開電腦,調出原始照片和花絮圖的時間戳。所有花絮照都比成片早一周拍攝。“我只是想展示,再渺小的視角也能看見宏大。” 他的聲音沙啞,窗外的暴雨敲打著玻璃,仿佛又回到那個拍攝閃電的夜晚。
真相大白后,陳默的名氣不降反升。他的作品被賦予 “解構現實” 的藝術價值,售價翻了十倍。當第一筆千萬級訂單簽下時,林薇在慶功宴上摘下鉆戒,把它輕輕放在他掌心:“這次,我想和你一起重新開始。”
陳默握著鉆戒,突然想起工棚里那個刷論壇的深夜。原來命運的齒輪,早在他按下第一張照片的快門時,就開始悄然轉動。他看向落地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舉起相機,鏡頭里的萬家燈火,都是他用快門捕捉到的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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