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出大樓,扶著街角的欄桿吐得天昏地暗。
仿佛要把心臟都嘔出來。
恍惚間有人把我抬上擔架。
“姜女士孕反太嚴重了,得馬上輸液!”醫生在我耳邊急切道。
我壓下了眼角的熱意,平靜道:
“不用了,麻煩幫我預約流產手術。”
周景珩,你不必左右搖擺。
因為你沒有白玫瑰了。
流產手術約在了三天后。
再睜眼時,眼前是成片的櫻花。
我一陣恍惚,走廊里護士的議論聲隱約傳來:
“周總真是寵妻狂魔,不過住幾天院,愣是把病房改造成了公主房。”
周景珩紅著眼,盯著我摔青的膝蓋。
見我醒了,想伸手扶我,卻又倏地背回手。
可我看到了。
他雙手的指節,鮮血淋漓,涂了藥酒。
“知月,對不起……”
我眼眶溫熱,我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年幼時我被綁架,周景珩扒著車門不肯松手。
最后被磨得指骨斷裂,血肉模糊。
后來我才知,他當時只有兩個打算。
要么救下我,要么陪我一塊去死,至少我不會一個人害怕。
那之后整整19年,他再也不允許我身上有任何傷口。
我看著驚慌失措的他,故作輕松的開口:
“對不起我什么,難是有了別的寶貝?”
周景珩有一瞬的驚慌。
但下一秒他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刮了刮我的鼻子:
“胡思亂想什么呢?道歉是因為我沒照顧好你,不該讓你一個人出門!”
我看著周景珩信誓旦旦的眼,忽地笑了。
可周景珩卻像是嚇壞了。
他不顧形象地大喊醫生,我才發現自己的臉上一片冰涼。
“我妻子懷孕前從來不哭的!找出來問題,然后馬上治好她!”
周景珩固執地抓著那個可憐的醫生。
仿佛在逃避什么。
我想阻攔他胡鬧,手機卻在此刻震動起來。
是數十張照片。
郁萌牽著男孩,站在世界各地景點打卡。
我看著照片標記的日期,恍然大悟。
周景珩每月“出國打官司”,都是帶她們母子出游。
五年間,他們走遍世界。
可每每我想同行,他總說舍不得我受累。
甚至,我那“從不催生”的公婆,早已將傳家翡翠戴在了男孩脖子上。
郁萌的消息還在跳:
姜知月,你既沒有愛,又沒有證,怎么看起來比我還像三
我跟你打個賭吧?我能讓他和你離一次,也能讓他永遠回不了頭
我只回復:你發這些,周景珩知道嗎
對面頓時消停了。
周景珩回來時,見我怔怔地盯著櫻花吊頂。
他一掃之前的陰霾,高興道:
“就知道你會喜歡。”
然后便打電話給營養師,細心地敲定我接下來一周的食譜。
媽媽臨死前說過,我繼承了她的率真浪漫,卻沒繼承她的雷厲風行。
好在周景珩是個周全的,有他護住我和姜氏,我亦可一世無憂。
媽媽看透了我,卻看錯了周景珩。
房門吱呀一聲響了。
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站在門口,手里捧著一盒藥。
周景珩臉色驟冷:“誰讓你來的?”
女人小聲說了些什么,可并沒有換來周景珩的憐惜。
“出去。你身上的寒氣會凍到我太太。”
女人像小貓一樣嗚咽了一聲,顫抖著離開。
周景珩松了口氣,轉身解釋道:
“我從不招女秘書的。他們肯定忘了,明天我就辭退她。”
“藥補不如食補,每餐吃完活動活動再睡午覺。”
“出院時我給你準備了驚喜,所以要好起來哦。”
他的口吻溫柔、耐心,像在哄一個小孩子。
好一會兒,見我面露疲憊,他俯身輕吻我的額頭。
“睡吧,我守著你。”
可我不困,我只是不知該如何陪他演下去。
就在周景珩以為我“睡著”的半小時后,一身貓女郎打扮的女人鉆了進來。
周景珩猛地將人拽進隔間。
男人的聲音有些氣憤,更多的是無奈:
“穿成這樣不怕被人看見?”
郁萌哭得委屈:“你不要我,還怕我給別人看嗎?”
“不離婚好不好?那些錢我都不要……”
“如果不是碩碩長大了需要父愛,我絕不會回來給你添麻煩……”
“我知道姜小姐也有了,我不想讓你難辦……不如把她的孩子登記在我們名下,畢竟她的孩子金貴,不會像碩碩一樣被人叫野種……”
周景珩加深了這個吻。
接著,是此起彼伏的鞭打聲與求饒聲。
許久后,他低聲嘆息:
“不離可以。但你不能再當秘書了。我給你投資公司,你去當老板吧。”
“記住了,你絕對不能出現在知月面前!”
郁萌眼神微閃,聲音嬌軟:
“知道你的底線……你不拋棄我就知足了,才不敢惹她呢。”
我自嘲一笑,心臟密密麻麻地疼。
他不是不知道我媽去世時我有多恨。
半個月瘦了二十斤,頭發掉得堵了地漏。
他心疼地陪我絕食,說我不吃,他也不吃。
可現在,他竟同意讓殺母仇人當我孩子的母親。
十九年的情深,竟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我抱著馬桶吐了一夜,枯坐到天明。
終于回復那個一直等待的號碼:
我答應嫁給你,來姜氏當法務吧
出院那天,恰好是結婚五周年紀念日。
我看著周景珩忙碌的背影,只覺可笑。
離婚證都領了,他還在慶祝這根本不存在的紀念日。
有人閑聊起來:
“姜氏和周律的五年合同是不是快到期了?能不能爭取一下?”
“別做夢了,那姜小姐對周律上頭得很,代總裁的名頭都快去掉‘代’了,除了千勝王秦律,誰也別想擠走他。”
周景珩恰好從他們身邊經過,面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侍者們推著小山似的禮物魚貫而入。
“這是周律花了兩年時間跑遍全世界準備的禮物!從姜小姐1歲到26歲,每一份都有特殊意義!”
眾人驚嘆,紛紛圍上前去。
周景珩眼里亮著光:“知月,打開看看?”
我掃了一眼那些禮盒,心里只覺無比諷刺。
大溪地的珍珠海貝、京都寺廟的御守……
這些地方,我都曾在郁萌發來的照片里見過。
文章后序
(貢)
(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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