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思宇
“余憶童稚時,能張目對日”,童稚的世界在清代沈復(fù)筆下顯得如此生動有趣,近讀侯玨的《兒戲》也頗能感受到類似的快樂。在時代更迭的變遷中,歲月留下了特殊的印記,侯玨追憶似水年華,敘寫桂北鄉(xiāng)民少年的專屬記憶。
《兒戲》
侯玨 著
廣西人民出版社
回憶是人類常有的一個人生動作,人們借此突顯了生命的意義。侯玨將記憶里的幾十種游戲徐徐展現(xiàn)在讀者的面前,一幅幅畫面猶如撩人的青蛇在腦海中曼舞,勾起塵封已久的記憶:面前是男孩之間的競技游戲《敲麻稈》,是少女的首飾《葉莖耳環(huán)》,更是父子間難得的親子時刻《吹吹龍》。凡此種種,讓我們窺見桂北鄉(xiāng)村生活是如此鮮活、生動。作者追憶往昔歲月,讓讀者進一步感受到彼此的生活聯(lián)結(jié)得如此深刻,時代的特有印記更是融入百姓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如游戲《打尺敲棍》提及土地的劃分中關(guān)于尺度的丈量不僅對大人們的日常工作有直接影響,對孩童也有潛移默化的影響,他們模仿成人的樣子在精準丈量的距離里進行快樂的較量。
不管是動手制作還是花錢購買玩具,不管是比拼智力還是比拼體力的游戲,其內(nèi)容都跟時代的發(fā)展有著深深的聯(lián)結(jié)。很多游戲與物件已在時代的浪潮中銷聲匿跡:“如今,鄉(xiāng)下人已不再隨意砍伐楓楊樹枝,孩子們更不敢使喚柴刀了。作為形式上的替代品,塑料哨子和喇叭可以在玩具店輕易買到。帶有木質(zhì)素和果膠氣息的樹皮喇叭,如田園絕響漸行漸遠。”一種時代生活的景象漸行漸遠,而侯玨用心地給鄉(xiāng)土生活中最為輕松愜意的部分留影存真。
人人都有童年,童年的游戲時光是人們難以忘懷的部分。每一個游戲都飽含了作者深沉的情感,一種歡愉、輕松、溫情的情愫縈繞在字里行間,停留在讀者的心間。童真和樂趣是該散文集的重要情感,照應(yīng)書名“兒戲”,以一種輕松愉快的筆調(diào)表達出童年的歡喜,通過現(xiàn)今的對比,強化兒時記憶,加深情感的表達。同樣的游戲,相隔多年再次看到、玩起,不禁讓人想起南宋詞人劉過的詩句“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今非昔比”,比的是那種孩童時期的歡樂,還有這歡樂帶給今天的無限懷念之情,是專屬于每一個成人、游子在外對故鄉(xiāng)的懷念之情。字里行間的柔情追憶看似撰寫的是作者的個體記憶,流露的卻是中年人普遍共有的情懷,誠如作者自道:“近年我在網(wǎng)上見有不少人展示這種鄉(xiāng)土玩具,拍制視頻的,幾乎都是懷舊的中年人。”而人類的情感觸動與歷史生活,也正是在一代代人的這種蒼茫相遇里得到繼承的。
侯玨還將真情實感投注在他兒時的伙伴身上,通過對話的形式展現(xiàn)活動場面,塑造了鮮活的人物形象,“阿江”“阿安”“阿忠”“祖芳”……侯玨通過他們傳達兒童玩游戲時的興奮、快樂等各種情緒,讓讀者更直觀地理解此類玩具與游戲,甚至能理解游戲的價值及其后的心理與文化因素。
兒戲不僅是兒戲,還有文藝的底子。游戲是孩童心理成長的必經(jīng)階段,孩童與成人的分界、孩童與成人的互看,都是文藝創(chuàng)作的母題之一。“梅子留酸軟齒牙,芭蕉分綠與窗紗。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于是,閑暇與童趣、閑暇與文藝,就此關(guān)聯(lián)起來。可以說,《兒戲》是一部帶有文藝性質(zhì)的地方志,具有一定的史料記載效果。看似在記錄兒時的玩具與游戲,其實更像是一本厚厚的歷史書,涉及當?shù)氐臍v史、地理、風俗、人物等,能展現(xiàn)地方文化特色,有助于讀者了解與把握特定地域的文化底蘊和精神內(nèi)涵。總之,侯玨這種經(jīng)由玩具與游戲探尋歷史的書寫,可以彌補正史的缺漏,從更為微觀的角度反映地方發(fā)展歷程,為社會生活史研究提供豐富的細節(jié)和多元的視角。這或是侯玨的下意識,也可能是有意為之,但補歷史之缺、詳歷史之略的價值已然顯明。
(作者為南寧師范大學(xué)馬克思主義學(xué)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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