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大家閨秀,難道就不能忍耐一下嗎?”
1935年,盛佩玉推開房門,一股煙味嗆得她直咳嗽,只見丈夫和閨蜜衣衫不整在床上吞云吐霧。
她一聲不吭掉頭離開,丈夫拾起衣服,緊追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訓斥她不識大體。
沉默半晌后,盛佩玉給閨蜜打電話問道:“你們什么時候去領結婚證?”
投之以桃,報之以桃樹
“世界上所有男人對女人的寵溺,都比不過盛佩玉對丈夫邵洵美的寵溺。”
在上海文壇,有“民國孟嘗君”之稱的邵洵美,是人人羨慕的對象,只因他有一位端莊賢惠的有錢太太。
邵洵美是一個詩人,一心想實現浪漫的文學夢,但他不是想著如何好好創作,而是琢磨著辦刊物、開書店。
帶著從文的理想去從商,注定摔跟頭。
他的創業路屢敗屢戰,開過金屋書店,出版過《金屋月刊》,接著又辦了新月書店。全部破產后,他還辦起了更賠錢的《時代畫報》。
而不管他怎么賠錢,他都能東山再起,在文人墨客面前談笑風生,皆因有妻子盛佩玉在背后默默支持。
盛佩玉是富商盛宣懷的孫女,她早就看出邵洵美花錢大手大腳,好仗義疏財,不是做生意的料。
可她從不阻撓,反而毫無怨言拿出嫁妝、變賣資產,寧愿搬進出租屋,也要支持邵洵美,只因不忍打擊丈夫的滿腔熱情。
娶妻如此,夫復何求,連魯迅都忍不住羨慕:“邵公子有太太陪嫁錢作文學資本,美哉美哉。”
盛佩玉之所以對邵洵美如此死心塌地,還得從他們年少時說起。
他們本是表姐弟,第一次見面,盛佩玉11歲,邵洵美10歲,那時邵洵美還叫邵云龍。
一次烏泱泱的家族聚會上,邵云龍搗鼓著新買的相機,當鏡頭落到盛佩玉身上,他再也挪不動,一直在按快門,不知道拍了表姐多少的表情和動作,把表姐的容貌深深刻在了腦海里。
1923年,17歲的邵云龍即將去英國留學,他生怕留學期間,表姐會嫁給別人,便央求母親到盛家提親。
他把10歲那年偷拍的照片,和這些年寫下的無數情詩,一并帶了去。
為表決心,他甚至把名字改成邵洵美,如《詩經》曰:“佩玉鏘鏘,洵美且都”,是他對表姐的贊美,也是立志這一生要當“護玉使者”。
18歲的盛佩玉,情竇初開,既驚愕于邵洵美的大膽張揚,也不自覺地被這份珍藏多年的浪漫俘獲。
不過俏皮的盛佩玉沒有當即答應,而是提出了三個條件:如你能做到“不另有女人、不吸煙、不賭錢”,待你歸國后,我們就成親。
邵洵美被逗著了,喜出望外,拍著胸脯滿口答應。臨別前,盛佩玉送了他一件貼身的毛絨馬甲,當作陪伴在側的溫存與愛意。
這件毛衣一直被邵洵美視作寶貝,帶著它漂洋過海。每到一個新地方,都會穿上留影一張,寄給盛佩玉,以表思念。4年的分別,反讓他們的感情愈發濃郁。
1927年,邵洵美歸國后第一件事,就是迎娶盛佩玉。
他們在上海卡爾登飯店舉行了豪華婚禮,轟動全城,結婚照一度登上《上海畫報》的封面,成為上海灘的時髦話題。
不忠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婚后,邵洵美經家人安排,在南京當市長秘書。可只當了三個月,他就厭倦,毅然辭職發誓不再當官,專心創作。
但他不愿像一般紈绔子弟那樣,坐吃山空,立志要在出版界,創辦自己的雜志,于是就有了后來屢戰屢敗的創業戰績。
一路走來,全靠盛佩玉無怨無悔的支持。
除了金錢上的付出,盛佩玉還一邊照顧的一大家子的生活起居,一邊打理雜志社的事務,幫忙招呼社會各界的朋友。
日子雖然忙碌,倒也充實,他們就這樣幸福地度過了8個年頭。
1935年,一位美國女作家的到來,給他們平靜的婚姻帶來了第一重考驗。
女作家是邵洵美的文壇朋友,剛失戀不久,到中國來散心,順便尋找寫作素材,邵洵美熱情地招待她,還貼心為她取了個中文名—項美麗。
丈夫的外國好友,盛佩玉自然也極盡所能地接待,幫項美麗租公寓、請傭人,生怕她在中國住得不習慣。
三人常常一起逛街、吃飯、看電影,坐敞篷汽車四處游覽,關系十分融洽。
怎料,有一次,盛佩玉從娘家回來,看見項美麗的家門敞開。
她好奇上前,想問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卻見到丈夫和閨蜜衣衫不整,躺在床上吞云吐霧。
那一刻,她腦子一下炸了。出身名門,骨子里受過的教育令她沒有當場發飆,而是一聲不吭,轉身離去。
直到一只大手猛然把她拽住,她才意識到丈夫追在其后。
可隨之而來的,不是丈夫的認錯,而是責怪:“你是大家閨秀,怎么不懂得忍耐?”
盛佩玉還沒反應過來,邵洵美又一通花言巧語,家族顏面的顧慮等等,讓她心亂如麻。
思慮半天,傳統善良的盛佩玉,決定接受事實,并敦促他們去領證,做名正言順的夫妻。
為了擺出“正室”的大度,盛佩玉還送了項美麗一只貴重的玉鐲,三人繼續過愉快的“同居”生活。
可很快,項美麗的激情退去,她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毅然和邵洵美分手。
盛佩玉和邵洵美的日子,貌似又回歸到風平浪靜的原點。
她怎么也不會想到,項美麗走后僅一個月,再次撞見丈夫的香艷畫面,而這次同床的,竟是家里的女傭!
如果說項美麗是和丈夫志同道合,有理想的共鳴和外籍身份,能與她互補,助力邵洵美的事業,那這個女傭相貌普通、身段一般,沒有任何學識可言,又是為何值得廝混?
說到底,前面勸她包容項美麗的言辭,也不過是男人掩蓋欲望的鬼話。
這一次,盛佩玉不再顧及大家閨秀的包袱,決絕離開。
晚年重逢,為丈夫善終
分居后,盛佩玉去了南京投靠女兒,做些小生意營生。
她和邵洵美始終沒有再見,只聽說對方和女傭又生了4個小孩,生活過得十分艱難。
無計可施的邵洵美,竟向曾經的情人項美麗寫“討債信”,想追回之前借出的1000美金,結果被當成“敵特”關押了三年,出獄后不知所蹤。
若干年過去,盛佩玉重返上海,在公交車上看到一個頭發打結,身形佝僂的人,和邵洵美有幾分相似。
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居然真的是昔日丈夫。
那一刻,盛佩玉猛然想起當年那個紅著臉叫自己“小表姐”的男孩,心里一下像堵住了。
她不知該說什么,只從兜里掏出倆肉包,遞給對方。
看著邵洵美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偶然一兩顆淚珠打在包子上。這一幕,盛佩玉不禁紅了眼眶。
數月后,她突然接到那女傭的電話,說邵洵美不忍屈辱自盡了,可他們連一套壽衣都買不起。
盛佩玉匆匆趕去,給邵洵美買了全新的襪子和鞋子,為他主持喪事,算是為這一生的情緣,畫上一個句號。
作為盛宣懷的孫女,盛佩玉自幼被灌輸“賢良淑德”的家族規訓。
面對丈夫的首次出軌,她選擇妥協,如同舊式女性那般“忍辱負重”,顧全大局。
但時代的風向早已悄然變化,丈夫的再度不忠,讓她更加心痛,也徹底認識到恪守多年的教規,不過是對女性羞辱。
盛佩玉的經歷,是民國許多名門女性的一個縮影,她們在恪守傳統和現代覺醒間掙扎,最終打破“從一而終”的桎梏,劈出自己的新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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