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者洪燭對于滿清餐食文化的考究中,他談到了關于滿人飲食吃一席撤一席的習俗。不單單是一餐一頓,一場宴會動輒全天連貫甚至接連兩三天,這種習俗會使得滿清權貴一直不停的吃。
這樣一來,在他的眼中,在這樣的宴會中,滿清權貴倒像是個沒有感情的吃飯機器,狂吃濫飲。
而在我看來,就像吃自助餐一般,連續吃東西的時間一長,可能就不在意其精致或美味,就像滿清權貴他們不操心國事,終日無所事事,揮霍的大部分時光一般。
留下的只是空虛。
1.現代吃播的秘密武器
打開各大視屏網站,我們很容易的看到里面最吸引人的一個欄目——吃播。
那些衣著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在鏡頭下,一邊對著或塞著滿滿當當的滿桌美食胡吃海塞,或精致稀奇的佳肴細細品嘗,一邊對著鏡頭談笑風生。
在自媒體高速發展,行業新興的今天,大家各顯神通,可以靠顏值,也可以靠才華,游戲區生活區舞蹈區都是臥虎藏龍,相較之下,吃播是最容易,也是競爭最激烈的行當了。
好的吃播可以在人們面前很開心的吃下許多食物,天南地北各式各樣的,奇葩的,精致的。
他們談天談地,介紹食物的來源,制作過程,吃的感受,看的人也很開心,滿足了獵奇心理,也激發出人類最本質的欲望——食欲。
2.并不容易的心酸職業
但在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這個行業后,食物的選擇日漸同化,如何脫穎而出,吸引人氣,成了這些以吃謀生的從業者最關心的問題。
“大胃王”這樣吃的又多又香,一餐動輒數千千卡,邊吃邊談半天的模式成了他們心中的不二法則,同時,也成了許多人盲目追求的坎坷路。
在廣角鏡頭下,淺盤鋪開,甚至微小剪輯吞咽鏡頭都能被網友發現的小把戲不再適用后,真實作為第一要義,使得許多吃播不得不鋌而走險。
人前談笑風生,大量的食物入胃不足掛齒,人后苦不堪言,要忍受催吐頻繁帶來的面部浮腫,食道腐蝕等危害。
但為了鏡頭前足夠的食量,與為了維持形象,為了那些巨大難以消耗掉的熱量,他們好像又是不得已為之。
然而,“催吐”這個看似與吃播行業結伴相生的商業行為,卻也是古代宮廷里奢侈的代名詞。
3.朱門酒肉臭
滿清入關后,發明了極盡奢華的滿漢全席供宮廷貴族享受。
從這個山珍海味無所不包,天下菜系盡皆收攬,至少含有一百零八個菜肴的滿漢全席里,我們不難看出滿清權貴在吃上面的高要求與追求。
對于官場以及生活中映射很多的《紅樓夢》中,不說賈府每次家宴都精巧豪奢,熙鳳寶玉平常的吃食也不必多說,單是頗有“河東獅”風范的薛蟠之妻夏金桂就有“喜食禽骨,每逢餐食,必殺雞鴨若干,肉盡賞予下人,自食其骨以佐酒”的記載。
說句玩笑話,倒不是說喜歡吃雞架這個愛好多么奢侈,而是這種浪費的愛好頗有“何不食肉糜”般的上層少奶奶的精貴。
當然了,夏金桂和某些人比起來,倒也是小巫見大巫了。
得勢的王府子弟為了吃,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一天天的山珍海味那么多,奈何對于形體的追求也好,力不從心無法一一吃下也罷,自然無法做到雨露均沾。
但上層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他們想到了催吐的方式,享盡嘴癮后再將食物吐出,以便下一餐的就食。
于是“喉撣”應運而生。
4.王府的發明
當代著名作家劉心武有一篇寫關于與滿清王爺的忘年交友情,其中那個豁達風趣的“落魄貴族”時時與其談天說地。
在那個物質生活沒那么豐富,已是平頭老百姓的王爺便也就著醬或蒜和劉心武大談特談過去王府的繁華舊景。繪聲繪色的描述可以讓人一觀過去的盛景。
尤其是談到吃食時,更是令人不禁食指大動。
這對忘年交,他們都看不起高鶚續寫的《紅樓》后火腿白菜,蝦米青筍再也比不上曹雪芹筆下講究精致的茄鲞,都回味著過去足足三十九道工序的荷花蓮蓬雞。
當然了,這些自然都比不上名頭響徹百年,可以說是直至今日,還是人人知曉的“滿漢全席”。
在王爺的描述中,那個擁有一百三十四道熱菜,四十八道各式冷拼,蔬果點心的至尊體驗要分三天六次才能全部上桌吃完。
而清代的學者李斗曾在《揚州畫舫錄》中詳細的記錄過滿漢全席,現摘錄其中一部以供觀賞獵奇:
“第一份,頭號五簋碗十件--燕窩雞絲湯、海參燴豬筋、鮮蟶蘿卜絲羹、海帶豬肚絲羹、鮑魚燴珍珠菜、淡菜蝦子湯、魚翅螃蟹羹、蘑菇煨雞、轆轤錘、魚肚煨火腿、鯊魚皮雞汁羹、血粉湯、一品級湯飯碗。第二份,二號五簋碗十件--鯽魚舌燴熊掌、米糟猩唇、豬腦、假豹胎、蒸駝峰、梨片拌蒸果子貍、蒸鹿尾、野雞片湯、風豬片子、風羊片子、兔脯奶房簽、一品級湯飯碗。”
以上諸菜,光菜名就要一百五十多字,不難看出盡是些雞鴨魚肉,鮮有蔬菜。
在那個以大魚大肉為尊,最高規格的餐食的重要組成便是葷腥油膩的時代,難免消化不良,食欲不佳。
而王爺接下來掏出的一物,讓我們心中的疑問頓消:乍一看像個可以玩耍的毽子,實則是個迷你精致的雞毛撣子,只是用來浮塵清潔的羽毛早已霉變。
那時的王侯貴族為了吃得多,吃不膩便在餐與餐之間用這個精致的小玩意兒去搔弄喉口以催吐,以便下頓有足夠的胃口吃食。
這種被冠以“懷戀腐朽的剝削階級生活”,本是用來清潔打掃的王府喉撣卻像極了一個時代的縮影。
那時的官員們,即使在其位,謀其政,卻用錯了方向,最后難免南轅北轍。
5.巧合的歷史
無獨有偶,英國作家奧古斯塔·赫爾在1871年發表的《羅馬紀行》中寫道:“在臥躺餐廳后面有一個令人作嘔的羅馬帝國生活紀念物,那就是嘔吐室,宴會的來賓可以在里面用羽毛撓喉嚨,把食物吐在盆里,然后以全新的胃口回去再吃一頓。”
常備鵝毛于身邊,生活奢靡的古羅馬人,為了貪圖美味,享盡口舌之欲也有類似于喉撣的存在。
而在電影《饑餓游戲》中,那個階級矛盾被無限放大,資源分配極其不公的畸形社會,下層百姓都淪為貴族的玩物與消遣,面對“取之不盡”的食物,作者筆下的貴族們用藥水催吐來盡到窮奢極欲。
6.一聲長嘆
用《王府喉撣》中王爺最后一句話作結,便是“光沖這個玩意兒,也不能不革命啊”于是《饑餓游戲》中那個反烏托邦社會最后被反抗的“嘲笑鳥”推翻;滿清政府同樣也被新民主主義社會取締。
這樣和現代吃播有異曲同工之妙的行為,卻充滿了奢侈與諷刺。
同樣的,“假吃”的他們也會被網友唾棄,最后迷失在前進的路上。
也不知那些心酸打拼的“網紅”看了,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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