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早安
《紅樓夢》是一部小說。
——俞平伯
凡是讀過《紅樓夢》的人,很難不將其與蘇州勾連。200多年前曹雪芹在書中鋪陳的江南意象,在100多年后,由一位從蘇州巷弄走出的學者——俞平伯,揭開了新的解讀維度。1900年臘八節,俞平伯生于蘇州曲園,這座由曾祖父俞樾改建的老宅,承載著清代樸學的深厚底蘊。三歲起,俞樾親自教他寫字認字,五歲入私塾開蒙,七歲時讀過的線裝書已疊得比人還高。蘇州的文脈滋養與曲園的書香浸潤,讓他從小便兼具考據的嚴謹與詩性的敏感,為日后紅學研究埋下伏筆。
俞平伯與《紅樓夢》的緣分,亦深植于蘇州的水土人情。他的妻子許寶馴是蘇州閨秀,擅昆曲、愛紅樓,兩人青梅竹馬,婚后常以紅樓詩詞互和,甚至在頤和園昆明湖上泛舟唱曲,恍若書中人。這種對紅樓人物的共情,讓俞平伯的研究超越了學術考據的冰冷——他在《紅樓夢辨》中首次提出前八十回與后四十回非同一作者,既源于對版本細節的縝密考證,也源于對書中江南氣質的敏銳感知。正如他所言,黛玉的孤高、寶釵的溫潤,都能在蘇州女子的顰笑中找到原型。
晚年的俞平伯對紅學有了更深的頓悟。當學界將《紅樓夢》推向神壇時,他卻坦言 “《紅樓夢》是一部小說”,臨終前更留下“胡適、俞平伯是腰斬紅樓夢的,有罪。程偉元、高鶚是保全紅樓夢的,有功”的驚人之語。這種對學術定論的自我顛覆,恰似蘇州園林的“曲徑通幽”——在迂回中見真章。而他一生對昆曲的癡迷、對妻子的深情、對故鄉的眷戀,則如蘇州的小橋流水,溫柔而堅韌地貫穿始終。從曲園走出的俞平伯,終究帶著蘇州的“癡”與“透”,在紅樓的虛實之間,走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解夢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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