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大文豪嵇康,是竹林七賢之一,同時是竹林七賢的精神領袖。他主張“越名教而任自然”,也就是反對儒家推崇的道德和行為規范,主張讓個性自然發展。他是這么主張的,也是這么做的。嵇康早年做過幾任官,因為當時司馬氏專權,并覬覦皇位,嵇康看不慣,于是辭官歸隱。
(竹林七賢)
司馬昭請他出來做屬官,他堅決拒絕,朋友山濤做了大官,請他代替自己為官,不僅遭到他嚴詞拒絕,他還跟山濤絕交。
嵇康的任性終于激怒了司馬昭,正好朋友呂安被兄長誣告,他堅持正義為呂安辯誣,被司馬昭抓住把柄,跟呂安一塊判了斬刑。
(司馬昭劇照)
嵇康幼年喪父,是母親和兄長教育他成人。他深感母親和兄長的教育“有慈無威”,所以從兒子幼小時期就加強對他們的教育,為此他專門寫成了《家誡》一文,教育兒子在污濁環境里,如何保持節操,又能遠禍自保。
(竹林七賢的精神領袖嵇康)
嵇康教育兒子首先要立志,立志之后又要守志。他并沒有要求兒子要立什么樣的志,但是非常推崇伯夷、叔齊和蘇武這幾位古代賢者。他要求兒子要堅持自己的志向,更要圓滑處世,以保全自己。為此他給兒子提出了九條非常具體的要求:
第一,對長官敬而遠之。
他要求兒子對長官要敬重,但不要親近,不要動不動就去長官家里去拜訪。跟長官同行,不要單獨留在后面,更不要在長官家留宿。為什么這樣要求呢?因為長官喜歡打聽事,對他人說三道四,傳出去就容易結怨。所以平時一定要多做事,少說話,這樣就可以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從而保全自己。
第二,不接受請托。
他要求兒子假如遇到有人請托,最好婉言拒絕。如果事情緊急,不忍拒絕,可表面拒絕,然后暗中幫他。這樣做的好處,一來避免周圍人的閑言閑語,二來也免得俗輩總來煩擾,更重要的是這是保持節操的好辦法。
第三,堅持自己正確的意見。
他要求兒子做事之前要先思慮考周全,認為沒有什么不對的,才去實行。別人反對的事情,一定要獨立思考,弄清事情的原委,如果自己真的錯了,就要勇于接受人家的意見。如果別人真的錯了,那就要堅持自己的觀點。
(嵇康的《家誡》)
第四,做事要講道義。
如果有人需要救助,就要毫不猶豫地去幫助他。遇到有人求助,而又不符合道義,要根據事情的輕重予以拒絕,即使因此受人羞辱,也要堅決拒絕。遇到別人請求,面不拒人,這可不是堅守節操。
第五,要慎言。
言語是君子立身行事的關鍵,不可不慎。一言出口,周圍就會有回應,是非對錯立馬顯現。因此沉默是最好的做法。俗人的特點是好話傳得慢,壞話傳得快,并且喜歡對人評頭論足。一幫人在一起,往往不會有什么高論,更多的是東家長西家短的一些瑣事,遇到這種情況,應當重視,但不可參與其中。遇到爭吵,先學會觀察,是非自會顯現。若不涉及原則問題,盡量不說。即使有人問到,也佯裝不知,不予回答。遇到酒桌上爭吵,能躲就躲,躲不掉就裝醉。非說不可的時候,要堅持一個原則:不符合道義的話不說。
(嵇康傲岸不群,卻不希望兒子像自己)
第六,不慕榮華。
遠離榮華就會少欲望,不是情非得已,不要求人。無欲無求,乃是人生大美。不必拘泥小節,要在大事上講究廉恥。朝廷官職可以謙讓,生死關頭要舍生取義,要像孔融一樣為兄長赴死,這才是真正的忠臣烈士。
第七,不要打聽別人的隱私。
每人都有自己的私密事,千萬不要打聽人家的隱私。別人知道我了解了他的隱私,就會忌憚于我。這會給自己帶領麻煩甚至是災禍。知道別人的隱私要做到守口如瓶,知道也等于不知道。為了避免麻煩,遇人私語,就要避開。
第八,不接受厚禮。
常人皆薄義而重禮,以禮相贈,必有所求,禮愈厚則所求愈大。所以遇人贈送厚禮,要堅決拒絕之。當然通家之好、親厚之交正常的禮尚往來不必拒絕。
第九,跟人飲酒不強勸。
與人飲酒要適量,看到別人快醉了,就不要強勸。自己也要量力而行。假如自己不想喝,朋友又來勸酒,也不要拂逆他,而要裝作歡飲的樣子,免得讓人家掃興。
(嵇康的風神千古永存)
嵇康對兒子的要求,可以說夠詳盡細致了,既有做人原則方面的,又有生活細節方面的。但是很明顯,他對兒子的要求跟自己的做法并不完全相同。
他一生特立獨行、恃才傲物、蔑視權貴,但要求兒子卻明哲保身,甚至圓滑處世,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讓兒子避禍自保。
他自己秉性高貴,不愿向小人低頭,但他知道這樣做在魏晉那個黑暗的年代是非常危險的,所以他教育兒子并不要求像自己一樣,從中我們不難看出一個父親的愛心和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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