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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役:漢·耿恭之“天山保衛戰”
必爭之地:天山(博格達山)
地緣背景:
“天山”當下在地理上,用來泛指橫亙于中亞腹的天山山脈,不過在漢朝時卻是用來特指吐魯番盆地之北的“博格達山”。歷史上的博格達山不僅是南、北疆的地理分割點,更是中原王朝與北方游牧民族,在西域爭奪的勝負手。
事實上“博格達”在蒙古語中的原意,便是神靈居住的圣山,也就“天山”的意思。換而言之,狹義的天山指的就是“博格達山”。只不過世人當下提到天山,范圍會擴張到整個天山山脈罷了。
由于主脈與北緯42度溫度線重疊,天山山脈在古代新疆地區,還是一條可以直接感受到的農牧分割線。山脈之南的南疆地區由于溫度較高,雖然腹地為塔克拉瑪干沙漠所覆蓋,但邊緣那些被高山雪水滋養的綠洲,都可以進行農耕開發。漢代的鄯善(樓蘭)、龜茲、姑墨、疏勒、莎車、于闐、精絕等西域綠洲農業國,均位于南疆地區。
與南疆相比,天山山脈之北的北疆地區,則因為沒有足夠的積溫而幾乎無法開展農耕,能夠被高山雪水滋養的山麓平原,都呈現為自然的草原狀態,天然是游牧者的舒適空間。對于北疆游牧者來說,南疆地區的綠洲農業區天然具備吸引力。位于南疆東北部的吐魯番盆地,則是北疆游牧者入侵南疆的第一站,更是后來中原王朝與北方游牧帝國爭奪的焦點。
當西漢王朝在漢武帝的領導下擴張到西域時,建制于吐魯番盆地的綠洲國家叫作“車師國”。由此漢朝與匈奴的主爭奪對象,也具象為了車師國。整個《漢書·西域傳》中,“車師”的名字出現了65次,遠遠高于其它西域國家。
三個原因造就了車師國的焦點地位,一是博格達山的地理特點;二是吐魯番盆地優越的農業條件;三是吐魯番獨立于南、北疆之間的地理位置。
先來說說博格達山的情況。
作為天山山脈向東延伸的支脈,博格達山與主脈之間存在一個被命名為“烏魯木齊斷裂帶”的天然缺口,是當下溝通南北疆的交通要道,新疆首府烏魯木齊亦因此而定位于缺口的東北部,與博格達山相依。不過就此也使得這個缺口成為了南北疆氣流活動的主通道,被稱之為“百里風帶”。部分區域甚至全年有320天刮著八級以上的大風。
與主脈相比,主峰高度達5445米的博格達山,雖然在高度上毫不遜色,但厚度卻只有不到50公里,還不及主脈厚度的一半,大大降低了翻越難度。正因為如此,縱穿博格達山的多條“車師古道”成為了古代溝通南北疆的主通道。
再來說說吐魯番的農業條件。吐魯番盆地的緯度,雖然已經高于北緯42度溫度線、抵近北緯43度線,但卻是這條溫度線之北,最不缺少溫度的存在。氣象學上有一個焚風效應:當隨氣流越過高山時,會在背風的山麓帶形成干熱氣流下沉。焚風效應作用下,溫度以每下降1000米,升高6.5攝氏度的速度增加。
更重要的是,吐魯番盆地還是中國海拔最低的地理單元,最低點要低于海平面161米。使得那些干熱氣流下沉到盆地中后,難以再散發出去。于是博格達山上的融雪,通過深挖于地下的坎兒井流入盆地,加上焚風送來的熱量,造就了吐魯番優越的農業條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溫度有點過高,使之能夠成為中國“熱極”,甚至能形成像要在冒火一樣的火焰山奇觀。
最后說說吐魯番的位置。盡管新疆地區通常以天山山脈為界,被分割為南、北疆地區,但南疆的主體是“塔里木盆地”、北疆的主體是“準噶爾盆地”。以這個標準來說,吐魯番盆地及其東側的哈密盆地所組成的“吐哈盆地”,由于南沿被命名為“庫魯克塔格山脈”的支脈包裹,在地理上并不是南疆的一部分,并因此在地理上又被稱之為“東疆”。與之情況類似的,還有從北疆分離出來的,又被稱之為“西疆”的伊犁河谷。
倘若以東、西、南、北疆這四分法,來劃分新疆地區的地理結構,再對應漢武帝時期的地緣政治結構,就會發現主角是控制南疆的漢朝,以及控制北疆的匈奴人。在這兩大勢力間充當關鍵先生的,則是游牧于西疆的烏孫部,以及在東疆種地的車師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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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役背景
公元前121年,霍去病領軍奪取原為匈奴控制的河西走廊,之后漢武帝將河西走廊的數萬匈奴人盡數內遷,并移民實邊建立“河西四郡”。由于河西走廊與南疆相通,且南疆諸綠洲小國都有農耕經濟。因此在李廣利兩征大宛成功后,漢武帝于公元前101年,在天山山脈南麓的新疆輪臺縣一帶設“屯田校尉”,正式開始了對西域的經略。而之所以選擇輪臺屯田,是因為此前一年李廣利二征大宛時,輪臺國是西域諸國中唯一因拒絕歸順漢軍而被屠城的國家,有現成的城邑和土地可供駐扎。
以阻止匈奴進入南疆、影響絲綢之路暢通的標準來說,只要守住輪臺東側的渠犁,就可以做到這點。這是個對應今新疆庫爾勒市的山口,相當是南疆對接東疆的門戶,由于東漢曾在此筑鐵門檢查往來商旅,后世又稱之為“鐵門關”。
守住了鐵門關,也就阻斷了匈奴進入南疆的線路。為此漢武帝在下令屯田輪臺的同時,也在鐵門關引水屯田(渠犁這個名字就是這么來的)。問題是漢朝千辛萬苦的向西域進軍,并不是圖絲綢之路和那些綠洲小國的利益,而是為了“斷匈奴右臂”。從打擊匈奴、減輕長城防御壓力的角度來說,能種地的吐魯番是斷然不能留給匈奴人的。
反之對于匈奴人來說,來自農耕區的糧食,又是他們度過災年的保障。吐魯番盆地不光能種地,還能作為進一步南下的跳板,同樣勢在必得。于是夾在中間的車師國,便成為了匈奴與漢朝反復爭奪的對象。比較有利于漢朝的一點是,在張騫的聯絡下,西疆的烏孫人愿意與漢朝結盟。畢竟同行是冤家,烏孫人也存著控制北疆草原的心。
公元前99年,李廣利第一次在博格達山與匈奴右賢王交戰。公元前89年,馬通率領四萬騎兵再出車師北道,北擊匈奴,第一次迫使車師國臣服。匈奴則在漢昭帝時期(公元前87年—前74年在位)再次派遣四千騎兵進入吐魯番,并且也開始仿效漢朝駐軍屯田。
漢宣帝繼位后(公元前74年-前48年在位),當即遣將驅逐了這四千準備生根的匈奴兵。不過攝于匈奴的威脅,車師國最后還是與匈奴聯姻,同意一起阻斷漢朝與烏孫的交通。
公元前68年,漢宣帝派遣侍朗鄭吉,與屯田校尉司馬憙一起率領渠犁的1500屯田漢軍,以及征調來的西域諸國兵一萬多人,攻陷了依附匈奴的車師國。此后匈奴為了奪回車師的控制權,不斷派遣數千騎兵前來圍城,并且威脅鄭吉道:“單于必爭此地,不可田也。”(這是匈奴單于必爭之地,漢軍不可以屯田)。
大象打架,小草遭殃,反復拉鋸中,車師人圍繞博格達山分裂出多個源出車師的國家,比如并稱“山北六國”的卑陸前國、卑陸后國、蒲類前國、蒲類后國、單桓國、西且彌國。不過這些小國并不重要,最為重要的是留在吐魯番故址的“車師前國”,以及位于博格達山北麓的“車師后國”。兩國中車師前國人口最多,漢書記載有6050人;由匈奴扶植的“車師后國”人口略少,有4774人。
這場車師拉鋸戰,最終在公元前60年告一段落。這一年匈奴負責經略西域的日逐王先賢撣,由于爭奪單于之位未果,率部眾一萬二千人降漢。漢宣帝遂在輪臺設置“西域都護府”,以鄭吉為首任都護。車師四國遂歸入西域都護府的治下,博格達山之北的車師后國,也成為了漢朝警戒匈奴的前哨。
為了確保車師歸漢、增強其與河西走廊的聯系,漢朝還特意將車師升級為絲綢之路北道上的樞紐點。原本的線路是西出玉門關,經樓蘭、輪臺進入天山南麓。現在則可北出玉門關,進入哈密盆地,然后西行至吐魯番,最后由車師經鐵門關接入北道。由于哈密古稱伊吾,這條道路被稱之為“伊吾道”。
雖然漢朝借助匈奴內亂,解決了匈奴對西域的威脅,但內亂這件事誰也避免不了。公元9年,王莽篡漢建立“新朝”,過于激進的改革所引發的矛盾,讓這個王朝僅僅堅持了14年,便在公元23年被復興漢朝的起義者顛覆。見中原大亂無暇西顧,南疆勢力最大的龜茲國遂倒戈襲殺都護李崇,整個西域再次淪為匈奴的屬地。
盡管公元25年,漢光武帝劉秀復建東漢,但由于需要時間恢復國力,劉秀一直沒有下決心經略西域。哪怕公元45年,西域十八國聯名請求復建西域都護府;哪怕公元48年,匈奴因為內亂分裂為南、北匈奴,南匈奴四萬余人南下內附。
一直到公元73年。立志效法漢武帝的漢明帝,在北匈奴屢屢南侵的情況下,終于決定對北匈奴發起全面反擊。次年開春漢軍四道出擊,其中三道向北深入漠北草原尋找戰機,第四道則是唯一兵指西域的漢軍。由竇固與耿忠兩位將領,率領敦煌、酒泉、張掖三郡的軍隊,以及部分羌人士兵共計一萬二千騎,出擊于天山之北駐牧的匈奴呼衍王。
最終四路漢軍有三路無功而返,唯有竇固、耿忠取得大勝。先是在博格達山北麓攻殺了匈奴呼衍王一千余人,后又追擊至巴里坤山地(哈密北部山脈)北麓的蒲類海,最后在哈密盆地設置“宜禾都尉”,留下官吏、士兵,屯田駐軍。公元74年十一月,修整了一年多后,竇固再次領軍北出敦煌昆侖塞,于蒲類海再勝匈奴。之后向西攻陷車師后國,斬首數千級,車師前國不戰而降(前王為后王之子)。
此戰之后,東漢王朝正式在輪臺恢復了“西域都護府”的建制,由陳睦出任東漢首任都護。次年二月,西征大軍回撤河西,耿恭則以“戊己校尉”的官職,留駐天山北麓的“金蒲城”,以監護車師后國。另一名戊己校尉關寵,則在吐魯番的“柳中城”屯田,負責監護車師前國。兩個人麾下兵力各為數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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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役過程
耿恭打的這場“天山保衛戰”雖然規模不大,但極具象征意義,是國運到底站在大漢一邊還是匈奴一邊的標志,能夠影響到西域諸國對漢朝的信心。
耿恭出身于將門世家,伯父是東漢開國功臣耿弇(位列云臺二十八將第四名)。史書評價其“為人慷慨,頗多謀略,有將帥才能”。值得一提的是,漢明帝下決心反擊匈奴、恢復漢朝西域的統治,主要是因為耿恭的堂兄弟耿秉,屢次上書請戰。天山之戰跟竇固搭檔的耿忠,就是耿弇的兒子。耿秉由于出擊的是漠北,所以無功而返。
這次再征天山,耿恭本來是自領一軍的,結果臨陣讓他做了外戚將領竇固的副將。在蒲類海獲勝后,竇固覺得山北太冷了,想先拿了容易打的車師前國回去交差。憋著一口氣的耿恭堅持認為,車師后國才是匈奴控制天山的根本,只要能拿下車師后國,前國必會不戰而降。并在竇固還在猶豫時,自己主動領軍充當前鋒,其他漢軍不得已相隨,才取得了這場大勝。
等于一戰天山的功臣是耿忠,二戰天山的功臣是耿秉,最后守護天山和家族榮譽的重任則移交給了耿恭。
在整個西域,沒有比耿恭的任務更加艱巨的了。即便是在漢朝退出西域后,匈奴人也喜歡把控制吐魯番的基地放在天山北麓。這是因為牲畜都喜歡更加涼爽的環境,難以忍受吐魯番炎熱的氣候。反之對于駐扎于此的漢軍來說,天山北麓寒冷的氣候,以及孤懸北疆的位置就顯得異常危險了。
漢軍兩伐天山后,北匈奴單于從東部征調了左鹿蠡王部二萬騎,前往增援西域戰場,誓必要奪回這個進入南疆的橋頭堡。見漢軍主力撤退,北疆的匈奴各部,當即于公元75年三月發動全面進攻。左鹿蠡王和他的兩萬騎兵,則負責解決駐扎車師境內的漢軍。
值得一提的是,耿恭就任后當即派人給烏孫送信,告知漢軍又重回西域的消息。烏孫上下為此歡欣鼓舞,遂決定向漢章帝進獻名馬,并送質子前往長安侍奉。只可惜雙方還沒有結成盟約,匈奴人就來了。
左鹿蠡王的兵鋒先行指向車師后國,耿恭見狀則派出了300士兵前往救援。非常不幸的是,這300名士兵在半路上就遭遇了大批匈奴騎兵,以至于全軍覆沒。緊接著匈奴人攻克車師后城、誅殺了降漢的車師后王,之后再分兵圍攻金蒲城和柳中城。
東漢一名校尉所轄的兵力在800人左右,耿恭相當于一下子損失掉了40%的兵力。為此耿恭不僅親自登上城頭與敵人肉博,更在箭頭上涂上毒藥,并傳話給攻城的匈奴人,這是“漢家箭神,其中瘡者必有異。”結果匈奴人在看到中箭的傷口潰爛得像沸水一樣,內心非常驚恐。更為有利的是,正逢春夏之季,天降暴雨。耿恭的毒箭是隨著傾盆暴雨,用強弩密集發射的。大批受傷匈奴人的哀嚎聲,加上雷暴的氣氛加持,使得匈奴人真的相信漢兵有神明相助,遂主動撤軍,轉而將兵鋒指向輪臺的西域都護府。
見匈奴勢大,西域都護府兩側的焉耆、龜茲兩國選擇叛漢,于六月襲殺了都護陳睦。于是耿恭再次成為主攻對象。不過考慮到位于山前臺地的金蒲城內沒有水源,耿恭已經借匈奴解圍之機,于五月南移至近旁有溪流相依的山谷堡壘疏勒城。
見匈奴再次來攻,耿恭決定改變戰法,選拔了四十名敢死隊員,主動出城沖陣,措不及防的匈奴人當即被斬首數十級(恭募先登士四十人出城奔,斬首數十級)。匈奴人還沒有從上次的恐慌中緩過來,頓時奔逃。
雖然嚇住了匈奴人,但漢朝這種軍事要塞性質的城堡,面積也就幾百平米,又孤懸于塞北。匈奴人只要有耐心,困都能把城困死。因此接下來匈奴人做了一件事,切斷疏勒城的水源,為了解決飲水問題,耿恭下令在城內挖掘深井。只是挖了十五丈深都沒有能夠挖到水,迫使守城的漢軍只能從馬糞中榨取汁水解渴。
危急時刻,耿恭決定寄希望于天命,表示當年貳師將軍李廣利缺水時曾經“拔佩刀剌山,飛泉涌出”如今大漢仁德如天,神明一定會保佑,決不可能讓我們走投無路。說罷整理衣冠對著枯井叩拜祈禱。沒想到過了一小會,果然一會泉水便從井底涌出。不光解決了飲水問題,更讓山呼萬歲的將士相信自己真的有神助。
有了水之后,耿恭讓將士在城頭往下澆水示威。匈奴人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再次相信漢軍真的有神明相助,再次解圍而去,轉而集中兵力攻打關寵據守的柳中城,以及車師前國。
事實上能夠打出水來與當時的季節有關,當時正是盛夏時節,天山頂上的融雪會滲透在沙石下面向下流。十五丈在漢代約為合35米,與天山南麓引水的坎兒井相當,的確是能挖到水。只不過如果不是有堅毅的信念,也創造不了這個奇跡。
守城光有水不行,還得有糧。好消息是車師后國王后的祖先是漢人,在匈奴退兵后及時送來了糧食,并且經常偷偷通報匈奴那邊的消息,讓耿恭得以繼續堅守。壞消息是柳中城被攻破,關寵及其部下殉國。在收降了車師前國之后,匈奴得以帶著車師前國的兵馬一起北上,集中力量圍攻疏勒城。
幾個月后,疏勒城內的糧食終于吃完了,以至于將士們只能煮食生牛皮材質的鎧甲和纏在弓弩上的牛筋充饑。雖然大家都沒有二心,但隨著戰斗和饑餓減員,疏勒城內的守軍還是逐漸縮減到了幾十人。
見漢軍陷入絕境。匈奴單于遂派出使者勸降,許諾只要歸順便封耿恭為“白屋王”,并婚配匈奴女幫其再成個家。耿恭則假意答應,引誘使者登城,然后親手誅殺使者,并在城頭炙烤充當軍糧。見此情景,匈奴使者的屬下在城下痛哭而去,盛怒的單于則下令繼續增兵攻城。
耿恭之所以如此堅持,甚至沒有乘匈奴退兵之機逃走,是因為相信他的國家不會放棄他。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漢朝的援軍來得這么晚。耿恭在天山之北足足堅守了一年,才盼來的援軍。
問題出在漢明帝身上。正常情況下,河西漢軍應該被授權隨時支援天山前線。只是漢軍主力一撤,一直在近旁哨探虛實的匈奴人就攻過來了。長安城那邊還沒有來得及給這個授權,更為不巧的是,當年九月也就是耿恭接受車師后國王后補給時,漢明帝卻駕崩了。剛剛繼位的漢章帝,雖然收到了關寵派人送來的求援信,朝臣們對于是否救援卻分成了兩派。
司空第五倫認為在匈奴的圍攻下,兩個戊己校尉下面都已經只剩下幾十人了,覺得援軍就算抵達也是全軍覆沒了,應該從長計議;司徒鮑昱則強烈反對,認定不可讓身處險地的將士寒心,否則下次匈奴來攻,就沒有誰愿意去前線效命了。
最終漢章帝下旨,急令耿秉前往酒泉坐陣,代理太守之職,從張掖、酒泉、敦煌三郡,以及鄯善國征調七千余人前去車師救援。公元76年正月,雖遲但到的援軍在已成空城的柳中城集結,攻打車師前國的王城“交河城”。一戰斬首三千八百級,俘虜三千多人,駐守于吐魯番的匈奴人見狀驚慌北逃。
鑒于柳中城已經被攻破,又值大雪封山,前來增援的漢軍相信山北的耿恭也必然全軍覆沒,遂決定帶著戰利品回師河西。之前匈奴在疏勒城退兵時,耿恭乘機派遣軍吏范羌前往敦煌取冬裝,以備長期堅守。這次范羌也跟著援軍一起出塞。見援軍要走,范羌堅決請求前去救援耿恭。由于其他將領都不敢在這個季節走車師古道,遂給范羌留下了兩千兵,由他自己帶領北上。
當范羌帶領的兩千援軍進入車師古道后,谷中積雪已經深至一丈多。寒冷帶來的唯一好處,是匈奴人也停止進攻。以至于當疏勒城剩下的二十六人,在深夜遠遠的聽到有兵馬聲靠近時,即驚訝又絕望。為了讓兄弟們安心,范羌遠遠的就開始呼喊:我是范羌,朝廷派援軍來接校尉了!(我范羌也。漢遣軍迎校尉耳)聽到范羌的呼喊,絕處逢生的守城將士齊呼萬歲,開門相見后,雙方抱頭痛哭。
第二天天明,兩千漢軍開始帶著耿恭和他的二十五名部下,向敦煌方向撤退。收到消息的匈奴人則一路相隨,漢軍且戰且退。于公元76年三月退入玉門關內。唯一遺憾的是,被救援的漢軍雖然不用參與斷后,但因為一年來忍饑挨餓,身體已經極度虛弱,進入敦煌境內時,只剩下了十三人。
“十三將士歸玉門”的消息傳到洛陽后,整個大漢都為之沸騰了。駐守敦煌的中郎將鄭眾,在為十三勇士洗沐更衣后,上疏陳述經過后表示耿恭“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義,古今未有”。回到洛陽后,力主救援的司徒鮑昱也上奏表示,耿恭的節操超過了當年的蘇武。
最終耿恭因功升任騎都尉,部下的軍官石修、張封,以及軍吏范羌都得到升遷,其余九名士兵全部補入羽林軍,負責護衛皇帝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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