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曾有齊白石,余墨尚存人世間。
若問余墨哪里求,白石山堂少白處!
徐悲鴻親筆書信
此信是1950年代初端午節的前一天的五月初四,徐悲鴻附帶著拜節的禮品差人送給齊白石的。信封上寫著“面陳,齊老先生”。信中細心叮囑:“白石先生:茲著人送上清江鰣魚一條,粽子一包,并向先生拜節。鰣魚請囑工人不必去鱗,因鱗內有油,宜清蒸,味道鮮美。敬祝節禧。”落款是“廖靜文、徐悲鴻”。
信中內容寫得很清楚明了,因第二天便是端午節,送上一條魚和一包粽子給老先生拜節,表示一份心意。而這“鰣魚”卻不一般,不要說在上世紀50年代初,物資匱乏、交通不便時倍顯珍貴,就是今天在北京吃到,也算是難得了。這鰣魚因其肉質細嫩、味鮮異常,故與河豚、刀魚并稱“長江三鮮”。鰣魚屬于溯河產卵洄游性魚類,每年初夏由海入江,產卵后降河入海。其他時候則不出現,因此得名“鰣魚”。而且因其鱗片含優質脂肪和膠質蛋白,營養豐富,做法也就更不一般了。正如悲鴻先生所叮囑“不必去鱗,因鱗內有油,宜清蒸,味道鮮美”,不僅送來美味,還考慮到如何烹飪,從這些交往的細節中可見徐悲鴻對老人真切的關懷。拜節之信,也說明徐悲鴻、廖靜文夫婦與齊白石之間所蘊含的那份珍貴的情感。
1953年9月,徐悲鴻不幸腦溢血逝世。但在很長的時間內,周圍的人誰也不敢把這個噩耗告訴齊白石,怕他老人家接受不了。老人問:怎么不見徐悲鴻來?大家只好推托說開會去了,出差去了,又出國去了。過去每年徐悲鴻院子里的桃子熟了,他倆都要相聚品嘗,現在只有廖靜文(徐悲鴻夫人)一個人送來一籃子桃子時間長了,老人也約略感到出了事,也就不再多問,只是一天天話越來越少了。
吳作人回憶說:有一次,我去他家探望,他一反平日沉默寡言的習慣,忽然對我說:我一生最知己的朋友,就是徐悲鴻先生。而齊白石對徐悲鴻這種無微不至的照料也是終生感戴,曾多次對身邊親友感嘆“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徐君”。
徐悲鴻是江蘇宜興人,比齊白石小三十二歲。1927年回國后,徐悲鴻最大的愿望就是發展藝術教育事業。他和田漢一起籌辦南國藝術學校,后來南京中央大學又聘請他擔任藝術專修科教授。1928年底,徐悲鴻擔任北平大學藝術學院院長。在北平大學,他開始醞釀教學改革。他認為,要提高繪畫教學水平,首先應該打破舊的傳統觀念,貫徹寫實主義原則,創立素描基礎論。他所希望的藝術學院的教員,應該是具有真才實學,在藝術上不墨守成規,具有鮮明的個性,敢于創新的人。他覺得如果聘請像齊白石這樣充滿生活激情的畫家到學校任課,不僅能打破教員中陳陳相因的沉悶空氣,而且也能給學生帶來鮮活而生動的新內容。畫壇千里馬又兼伯樂的徐悲鴻,評價齊白石的畫,“盡競微至廣大”,徐悲鴻非常敬仰齊白石,他曾多次懇請齊白石擔任國立北平藝專的教授,木匠出身,僅上過半年私塾的齊白石,自人不配,屢屢拒絕,后來,徐悲鴻幾次去敲齊白石的家門,齊白石勉強答應,為了打消他的顧慮,徐悲鴻偶爾會親自到班級給齊白石做助教。
國立北平大學聘書 1928年 北京畫院藏
國立北平大學聘書 1928年 北京畫院藏
齊良遲在《白石老人藝術生涯片斷》一文曾轉述齊白石的話說:“記得在我六十九歲時,徐院長親自登門很多次,為我畫了一幅油畫像,那是一幅坐在椅子上的半身像,畫得很了不起,像得很。……徐院長一定要聘我再去任教。可是我實在累得不得了,很想息息肩。以后他又來過多次。一再請,很希望我能去。徐院長既然心誠如此,我就顧不得這大年紀,被他請了去。”“從這以后,我和徐悲鴻成了忘年之交。”
徐悲鴻(右一)與齊白石(左一)
徐悲鴻在北平擔任院長幾個月后,由于種種原因,不得不辭職南下,離別之際,齊白石為了表達離別之情,作了《尋舊圖》送與徐悲鴻。而北京畫院所藏這張,是齊白石畫完送給徐悲鴻的畫作后,覺得仍有興致,又畫了一幅留給自己。在畫中的題款中,齊白石回憶二人交往的始末與節,感慨徐悲鴻對他的信任與尊重,尤其是在商定考試結果時,徐悲鴻非常尊重齊白石的意見,由齊白石“定甲乙”。齊白石問徐悲鴻“南歸何處?”,徐悲鴻回答:半個月在南京,半個月在上海。徐悲鴻雖然人不在北平,但二人交往一直未斷,并越來越深,終成知己。
1931年5月,為了擴大齊白石的影響,徐悲鴻說服中華書局的主要負責人舒新城出版了《齊白石畫集》,并親自編輯并為之寫序。他評價齊白石的畫說:齊白石之長處,在有色彩,一往直前,無所顧忌,惟多紅而少綠。或其性格所尚,寫昆蟲突過古人,其蝦、蟹、雛雞、芭蕉,以墨寫者,俱體物精微,純然獨創。“我法何辭萬口罵,江南傾膽獨徐君。謂吾心手出異怪,鬼神使之非人能。”這是1932年齊白石贈予徐悲鴻一幅山水畫中的詩句,真摯地道出了齊白石與徐悲鴻的相互推崇和深厚友誼。1933年初,徐悲鴻攜帶中國著名畫家的作品到歐洲舉行巡回展,使歐洲更多的國家認識和了解了中國的大畫家齊白石和他的作品,從而使他的畫走向世界。
新中國成立后,齊白石年事已高,主要是在家里畫畫,頤養天年。徐悲鴻此時五十四歲,正當盛年,但由于長期的奔波等,身體很不好。然而他非常珍惜時光,常常帶著病工作。作為新中國第一任中央美術學院院長、全國美術家協會主席,徐悲鴻擔負著聯絡和團結全國美術工作者,培養和教育年輕的美術人才的重任。對于和自己有莫逆之交的齊白石,他更是給予了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照顧。徐悲鴻非常關心齊白石在中央美院的待遇問題。他在信中提起給齊白石“增薪”:“前呈文化部擬每月增白石先生月薪二百斤,已批來否?待批到,此約須由院中專人送去。告知齊先生,每月須交三尺條幅四件,請勿遷延。本年尚須補足,因吾已與文化部言明,我有責任也。悲鴻。”
徐悲鴻(左)與齊白石(右)
后來徐悲鴻對齊白石評價的“盡精微至廣大”成為了中央美院的校訓,這句話言簡意深,是古人治學的最高境界,也是很多藝術大師創作的終極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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