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ITEI 于中國的首次巡演由SATORI出品。我們的對話,就發生在上海場排練結束、巡演開始前的間隙。
攝影:WANGXIN
(氛圍)就在那里,飄浮著,無處不在,卻無法被看到、無法觸碰。”“總是在變化,但當你試圖捕捉它的時候,反而失去了它的蹤跡”。
日本作家朝吹真理子曾在為第二屆AMBIENT KYOTO展覽特別創作的小說中,如此描寫無影亦無形的氛圍。相對應的是,日語中有一說法,氣,即精神、氛圍,作為一種即使不通過言語或動作也能被感知到的寧靜的能量而存在。可以說,日本人對“氣”的理解毫不費力 —— 這也解釋了由Brian Eno創立的氛圍音樂(Ambient music)為何能在80年代的日本掀起狂潮。彼時,吉村弘、高田綠、越志義朗等大批日本音樂家著迷于這一幽靈般的音樂,試圖以現代電子音符重新描摹無法言述的“空間”。
MEITEI 于中國的首次巡演
攝影:WANGXIN
日本身份,電子音符,抽象,無敘事性 —— Spotify上擁有近18萬聽眾的MEITEI,自然地被劃進“日本環境音樂”的框架中。然而只消聽上幾曲,異象旋即浮現:環境音樂是“裝飾音樂”,像房間中的家具,為了被忽略而存在,因此它流暢、平滑、細膩到不引起任何多余的注意;MEITEI創造的聲景恰恰相反,那些詭譎迷離的聲音細節,尤其是不連貫的和風旋律片段、沙啞的人聲呢喃與低語笑聲、以及磁帶白噪音,都將聽者不由分說地拉拽進陌生而古舊的場景之中,在那里,灰塵浮動、空氣凝滯,而你不得不保持警惕。環境音樂屬于青山綠水、月下庭院與涓涓細流,MEITEI的音樂卻屬于深山遺棄老房子周圍的空氣、屋內蛛網的粘膩觸感與前人遺留的古早信紙的氣息。
這些意象共同指向泛黃的、塵封的、甚至被遺忘的人物、故事、技藝或空間。MEITEI曾在一則采訪中提及場所邊堆放的廢棄紙板箱,“這么說吧……比起明亮的場所,我感興趣的是那些不起眼的紙箱。比如,怎么才能表現出紙板箱那種干巴巴的感覺。”
MEITEI的漢字“冥丁”二字也相得益彰,“冥”意指將人們忽略的黑暗中的存在重新組合,“丁”則是“使、奉公的人”的意思。組合起來,“冥丁”便有了形象的輪廓 —— 一位打撈被忽視的日本記憶的使者。“在日本,我們有顯性傳承的文化體系 —— 比如歷史悠久的傳統藝術,舞伎、茶道、花藝,但更深處還存在著無數未被命名的、充滿匿名性的文化基因。這些隱性存在的‘無名之物’,對日本人而言本應是心照不宣的集體記憶,卻鮮少被主動言說。或許因為我們的民族性格中,總是優先遵循集體表象而壓抑個體表達。”
MEITEI過往演出現場
攝影:Teo Josserand
于是,主流敘事背后的暗流、遭遇遮蔽的側面,被MEITEI用音樂轉譯、記錄和保存下來:首張專輯《怪談》取材于愛爾蘭裔作家小泉八云(Lafcadio Hearn)編纂的日本民間幽靈傳說集,他希望重提“怪談”這一極具東瀛怪誕氣息的古老流行文化;日本平安時代的美女詩人小野小町啟發了第二張專輯《小町》,聲景也被賦予一種古典主義的優雅、禪意與靜謐;制作《古風》時,MEITEI考據地探究了江戶末期至明治時期部分女性的真實命運,譬如明治時代“日本第一位女演員”川上貞奴(Sadayakko)身處動蕩變革期的故事,以及江戶花魁群體的悲劇遭遇,借聲音敘說時代洪流中女性命運的苦痛。“古美學乃諷刺”,《古風》的副標題如是寫道 —— “我認為,站在個人視角對宏大傳統發出異議,用音樂投射自己對古美學的批判性思考,就是一種諷刺。”交談時,不難察覺MEITEI話音中來自京都的獨特韻律,句尾的音調常如燕尾般向上揚起,讓利劍一般的語意被裹進棉里,多了幾分思古的柔和之意。
《怪談》
事實上,MEITEI曾在京都獨自居住近八年時間。在此之前,這位廣島出生的年輕人歷經了好些轉折:去京都讀大學,學的是法語專業;半年后,退學至東京的時裝學院和設計學院讀設計,在東京開始首次接觸音樂制作。那時,“巴黎時裝周的流光溢彩遠比京都的枯山水更具吸引力”,身邊同學都在效仿山本耀司和三宅一生,MEITEI也不例外。一次課堂上,法國教授的詰問直接改變了他的人生路徑:你明明是日本人,為什么設計風格總帶著西式印記?為什么不多關注自己的國家?
正是這個質問,讓MEITEI決心畢業后搬到京都居住,嘗試尋找屬于日本創作者的文化表達。同時做出的還有另一個決定 —— 既然想要以音樂為媒介,而日本當代音樂場景受到西方音樂史音樂的干預和影響,索性不要與任何音樂家往來。他近乎是決絕地認定,唯有切斷與外部的干系,將自己陷入“爽朗的孤獨”,才能真正建立自己的語言體系。MEITEI說,“制作東京音樂、音樂史音樂的人非常多,但沒有人在與歷史文脈不同的文脈中創作出聚焦于日本的音樂。至少,據我觀察,沒有人在創作我想象中的音樂。”
《古風》三部曲
《怪談》和《小町》就是在這段時間醞釀而生的。書店里邂逅小泉八云再版書籍時,MEITEI仿佛被一道靈光擊中,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用聲音翻譯《怪談》,主題就是“失落的日本情緒”;居住京都期間,每天傍晚去嵐山宇野地區跑步,他在河邊沒有人氣之處發想:能不能把這個瞬間翻譯成音樂?不是變成單純的聲音風景描寫,而是做成別的形狀?
“翻譯”卻比想象中更加耗時 —— 這關乎如何用聲音還原自己從文字中、從感官中獲得的體感認知。光是《怪談》的第一首曲目《古董》,就耗費近乎一年時間。MEITEI記得,讀到《古董》這一篇章時,文字中滲透的陰郁氛圍激發強烈的創作沖動:他想到,可以用濕冷的低音合成器模擬舊木柜的觸膜感,或用斷續的電子脈沖表現黑暗中物體突然墜落的驚悚瞬間。創作隨后變成反復校準感官的過程:先根據文字意象鋪陳基礎音軌,再逐段回讀原作,調整細節層次。“在聲音中加入多少裂痕?應該把聲音弄得多刺耳?怎樣發出聲音的‘滑膩感’?拼貼聲音的時機、聲音和聲音的覆蓋程度的平衡,這些都要經過非常仔細地斟酌 —— 因為聲音拼貼并不是單純的混音。”創作時,MEITEI一會兒是在場景中體驗驚悚、怪誕的主角,一會兒是在電腦前構建世界觀的創作者,來回輾轉于兩個世界、兩種身份。
《小町》
而最終,“就像在記憶的泥沼中打撈往昔,我用聲音勾勒出那種布滿裂紋、搖搖欲墜的印象。曲子本身充滿崩裂感,絕不是悅耳的類型,里面充斥著不和諧音。這算不算好音樂,我不敢斷言。但當我將這種感知置換到創作立場時,最終呈現出的就是這樣帶著裂痕的、陳舊的、甚至有些陰郁的聲景。”
崩裂的、不和諧的、陰郁的,可能不是動聽的、刺耳的、難以親近的,卻是完全屬于MEITEI的,也全然屬于日本的聲景。“我當然理解‘好聲音等于優美聲音’的常識,平常也會聽這類音樂,但作為創作者時更想表達的是,人類不只有光鮮的一面,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體內躁動。把這些轉化為聲音或許不會暢銷,商業上根本行不通。但‘行不通’不過是按世俗標準判定的結果,不試試怎么知道呢?社會上總說‘這才是正確的’ —— 特別是日本那種特有的‘正確標準’,但我覺得那并不是唯一答案。從小我就是這么想的少年,現在成了用音樂說‘不對吧’的成年人。我只想誠實面對創作,雖然作為音樂家可能有時會‘失格’,會有人覺得‘這音效不錯’,也會有人吐槽‘這什么鬼聲音’,但這就是我作為創作者想呈現的。”
MEITEI過往演出現場
攝影:Teo Josserand
如果說世上的音樂家都在和音樂握手,MEITEI更像是在以稍微野蠻的方式與音樂“角力” —— 前者制造美麗的幻影,后者則要野蠻地撕開真實的面向。當我們請MEITEI以幾個詞匯來描述自己的音樂時,面前身著和式寬袍的男人陷入短暫的猶疑,“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那就是,我不想編織美麗的謊言。”
本真,真實。歷史的真實,記憶的真實,或者至少是對自身體感認知的真實。MEITEI制作音樂依賴聯覺的感知,要創作一首音樂,首先得有充分的理由,比如說自身被打動,有所感觸 —— 這種打動不是大腦的,而是身體的、感官的、情感的。因此,你總能在MEITEI的音樂中聽到一種“觸感”,就好像用手撫摸器物,而聲音從指尖流向全身。這是創作者自身真實的認知,借由音樂為管道進行的跨越時空的流動。
有樂評曾將MEITEI的音樂與浮世繪相提并論:明治政府并不了解浮世繪影響了包括梵高在內的西方藝術,于是將其視為庸俗文化,也就是“怪異的日本”加以處置。某種意義上,MEITEI的音樂探索并改寫了涉谷原宿一帶充斥海外時尚品牌店的日本,他所構建的,并不是政府支持的cool Japan,而是另一個現代的“怪異的日本”。MEITEI的音樂和浮世繪,或許都不符合“優雅”的主流論調,但都描繪著人間被遺忘的真實。那么,是否也有理由相信,在MEITEI也不知曉的遠方,這些沙沙的磁帶底噪、幽遠的自然環境錄音以及從老夢境中浮現的人聲片段,正在發生著影響?
MEITEI過往演出現場
攝影:Teo Josserand
昨天在北京演出,感覺如何?對你而言,現場演奏和自己制作音樂時的側重點有哪些不同?你更享受哪一種創作方式?
給我留下了非常新鮮的印象。日本以外的亞洲地區,我之前僅在新加坡做過演出。初次來到中國,發現中國聽眾對我的音樂有著非常深刻的理解,感覺大家真正接收到了我想傳遞的東西。說實話,我原本沒想過自己會做現場演出。我一直更喜歡作曲,以為會以創作為主。直到五、六年前第一次收到演出邀約 —— 那是我人生中首次登臺。雖然逐漸有所習慣,但始終覺得自己不太擅長現場演出。相較之下,作曲更具創造性,能打造獨特的世界觀;而現場演出則是以另一種形式向觀眾呈現作品的契機。
你之前似乎更多在歐洲演出。歐洲聽眾的反饋會有什么區別?
具體來說,歐洲聽眾更習慣從音樂場景、流派或傳統音樂文化的框架來理解作品,但中國聽眾會更直率地聆聽我的音樂,并分享他們個人化的見解。
MEITEI過往演出現場
攝影:Teo Josserand
讀書時你曾在京都待過一段時間,隨后選擇轉去東京學習時裝。學習時裝對你的影響都有哪些?我的感受是,設計服裝時會注重面料質感或視覺沖擊。而聽您的音樂時,我似乎也能感受到類似的質感,甚至聽覺與視覺的交融。
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您知道聯覺嗎?擁有聯覺能力的人,比起用大腦思考,更多是依靠感知來表達。比如服裝設計 —— 雖然我最終沒成為設計師,但當時看到一塊面料,比如說我身上的這種絲綢面料,思考材質質感時就會想:如果要轉化為聲音,應該對應怎樣的音色呢?我觀察世界時,總感覺每種材質都有相對應的獨特音效。所以第一次來北京,看到雨中霧氣氤氳的街道,濕潤空氣觸及皮膚的觸感,也會覺得有某種音律正在穿透感官。或許世界本就是通過這樣的聯覺維度構建的,這也算是一種認知方式。
我留意到,你制作音樂的方式很特別:創作《小町》時,常去京都嵐山附近的無人處靜坐,希望音樂能夠表現這一場景的“形狀”;制作《古風》時,你嘗試“通過體壓、體感,也就是肌膚感覺,從時代文脈講不完的點出發,來制作作品”。似乎都是需要先以身體體驗到某種感覺 —— 才能再用音樂去轉述這些感覺。我們的理解是否正確?
完全正確!用頭腦思考進行創作當然是一種方式,這點毋庸置疑。但與此同時,通過身體感知進行創作也同等重要。就我個人感受而言,生活在日本會發現,這里的人非常擅長理性思考,反而不擅長用身體去感受事物。大家總在腦海中固化著“日本就該是這樣”的刻板印象。當我用身體感知世界時,發現大眾的固有認知與我的體感認知大相徑庭。我由衷希望,未來能有越來越多人嘗試用身體感知來進行創作表達。
MEITEI個人肖像
攝影:Jeff Boudreau @jeff_bou @seya_voyage
確定一個主題后(比如“怪談”、詩人小野小町或花魁群體),你都如何展開研究、資料收集和創作?
以《古風》的第一首曲目《金繕》為例說明吧。這首曲子并不敘事,而是用聲音重構陶瓷修復術的哲學:金粉填補裂縫的過程被轉化為音色實驗 —— 在主旋律中埋入玻璃破碎采樣,再用黃金箔片摩擦麥克風錄制修復時的細微聲響。這張叫《古風》的專輯,副標題其實是“古美學的諷刺”,整張專輯都是圍繞這個主題展開的系列作品。從創作立場來說,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從這些失落的文化碎片中重構些什么。雖然說不清具體緣由,但就像在記憶的泥沼中打撈往昔,用聲音勾勒出那種布滿裂紋、搖搖欲墜的印象。這首曲子本身也充滿了這種崩裂感,絕不是悅耳的類型,里面充斥著不和諧音。不過就像陶瓷器本身兼具脆弱與堅韌的特質,我確實對這種充滿矛盾的通感意象情有獨鐘。
創作時耗時最久、最困難的步驟是什么?比如說,拼貼采樣,平衡音色?一般來說,創作一首曲子,大概要花多久?
最難的部分可能在于如何“打地基” —— 也就是弄清楚想要轉譯的聲音的本質究竟是什么 —— 通過自己的感覺去解構和具象化地表現出來,真正理解“啊原來這就是這個聲音的世界觀”。最初制作《怪談》的時候,并不知道什么樣的聲音屬于“怪談”,所以需要通過反復閱讀故事來進行聲音適配。這個階段就像是打地基。一旦完成這個階段,接下來就能像蓋房屋一樣層層構建了。光是這個過程,過去甚至有過耗時一年的情況。但在完成之后 —— 比如說像《古董》完成后,再創作《地藏》這類曲子時,由于基礎已經夯實,反而能一氣呵成。有過僅用五小時就完成的經歷,所以創作速度的落差會非常明顯。最初那首曲子確實需要投入大量時間,但當自己在某種程度上真正理解了主題,用聲音去詮釋主題、或者說用聲音領悟到主題的瞬間之后,后續的創作往往會出人意料地順暢。
MEITEI個人肖像
攝影:Jeff Boudreau @jeff_bou @seya_voyage
你所選擇的主題,比如花魁群體,以及怪談本身的內容,其實存在特定的文化門檻。你介意非日語母語者在聽音樂時產生理解和感知的誤差嗎?你都如何縮小這種誤差?
其實,連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該如何縮小這種誤差。如今已經堅持了六年音樂活動,很幸運能把這件事作為職業。與其說要抱著“必須跨越什么”的心態,不如說更想以“日本特質”為主題,在自己現在所見的表達方式基礎上,進一步拓展自己的藝術表現 —— 說白了就是希望持續專注地通過音樂,介紹那些日本獨有的有趣之處。不知為何最近越來越多人對我說“請繼續做下去”,現在想要和大家一起,以共同創作的形式繼續推進這些音樂企劃。
你說自己某種程度上不是音樂家,不是藝術家,而更接近于制作人。為什么?這三者于你的區別是什么?
在日本參加音樂節時會遇到很多音樂家,在東京也有些音樂人朋友。每次見面都強烈感覺到:我和他們不是同類。倒不是說沒有共同話題,而是價值觀明顯不同。他們更像是“音樂信徒”,而我只是個音樂愛好者,特別喜歡作曲創作。音樂家們對音樂史充滿敬畏,以“正統性”為標準,我雖然理解這種尊重,但我的創作出發點不是膜拜音樂史,而是思考“用聲音能表達什么”。
另一方面,我有些藝術家朋友,他們總從自身立場高談闊論,普通人根本聽不懂 —— 不過我倒挺喜歡這種狀態。但藝術品的價值動輒數百萬日元,只有特定群體能理解,而音樂呢?一首歌可能就100日元,便宜得多。夾在這兩者之間,我既不是藝術家也不是音樂家。最近覺得自己更像“制作人” —— 雖然沒正式這么自稱過,但實際在做的事就是通過音樂為日本塑造新的文化表情。如果能用音樂讓日本展現出更多有趣的樣貌,或許這就是最適合我的角色吧。
MEITEI個人肖像
攝影:Jeff Boudreau @jeff_bou @seya_voyage
你認為所謂“刻板的日本聲音”是什么樣?你意圖創造的聲音,和日本傳統音樂存在怎樣的聯系和區分?
所謂刻板的日本聲音,我覺得就是日本吸收西方音樂元素而形成的音樂,其中有現代音樂被認為“很酷的正確性”。如果說那邊有那樣的正確性,那另一面也應該有不同的正確性,我想做的就是在另一面尋找自我定位。也就是說,以日本為主題,通過創造自己的語言體系,像翻譯一樣讓大家理解這種文化。
日本傳統音樂,比如雅樂元素 —— 其實今天演出開場用的就是雅樂元素,不過是通過電子音效實現的。雖然雅樂常被當作日本傳統音樂的代表,但我個人認為它其實中國色彩更濃厚。昨天來中國后,這種感覺更強烈了,甚至和團隊成員討論要不要創作中國風的曲子。像古琴這類樂器,雖然被普遍視作日式印象,但對我而言始終帶著中華韻味。因此我會有意識地避免直接使用這些元素,而是用更現代、抽象的表現手法來呈現。
在您看來,在音樂制作這件事上,有熟能生巧一說嗎?
絕對是有的。做著做著自然就熟練了,能應對各種需求。不過看世人總在做重復的事,熟練度越來越高變得成熟,可我不想變得成熟,反而覺得在完全熟練前就轉向新事物更有趣。所以啊,就像剛才說的,我大概是個不合格的音樂家,時常會這么想。
MEITEI個人肖像
攝影:Jeff Boudreau @jeff_bou @seya_voyage
如果用幾個詞匯來形容自己的音樂的話,會是什么?
我不會編織美麗的謊言。用形容詞來修飾確實有點難。不過我是希望像這樣,既不要用美麗的謊言來粉飾,又希望保持事物本真的狀態。
既然不是美麗的謊言,那是指真實嗎?
我覺得是的。這種真實的東西應該永遠放在世俗標準之前。要讓全世界的人都能切實感知到這種真實,關鍵就在于創作者必須將其呈現出來 —— 否則它就不存在。因此創作這件事,我覺得非常神圣。不過要直接斷言這就是“真實”,現在的我還不敢如此僭越呢。
采訪/撰文:Leandra
翻譯:王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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