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絕 蟬蛻
春歸夏至豈真知?蟬蛻空馀金縷衣。
一殼難為紅袖杳,臨風猶自認南枝。
"春歸夏至豈真知?蟬蛻空馀金縷衣。"開篇即以哲學性的詰問將讀者引入存在與認知的迷宮。蟬蛻作為空殼,成為時間流逝的無言見證,那"金縷衣"的華美比喻下,隱藏的是對生命本質的深刻質疑——我們是否真的知曉季節更迭背后的生命真相?詩人在蟬蛻這一微小意象中,看到了人類面對時間時的根本性無知,這種無知不是愚昧,而是對存在本質的謙卑承認。
"一殼難為紅袖杳"將觀察視角從自然現象轉向人間情感。那空蕩蕩的蟬蛻,再也無法容納曾經的生命,如同逝去的紅顏再難追回。詩人巧妙地在蟬蛻與人事之間建立隱喻關系,使自然意象承載起人文情懷。這里的"難為"二字,道出了人類面對失去時的無力感——我們終究無法用任何形式的"殼"來保存逝去的美好。這種情感的投射,使蟬蛻超越了自然物的范疇,成為人類共同情感經驗的象征。
"臨風猶自認南枝"將詩意推向形而上的高度。即使只剩下空殼,蟬蛻仍"認"得南枝的方向,這種固執的"認知"令人動容。詩人在此賦予無生命之物以某種精神性的堅持,那臨風而立的空殼,仿佛是記憶的化身,固執地指向曾經的方位。這種對"認"的描寫,觸及了人類心靈深處最柔軟的部分——對過往的眷戀,對記憶的忠誠。即使形式已逝,精神仍執著地指向原初的方向。
整首詩以蟬蛻為媒介,完成了一次從具體到抽象、從自然到人文、從現象到本質的思維躍升。詩人通過這一微小意象,探討了時間、記憶、存在與消逝等終極命題。蟬蛻作為空的容器,反而承載了最豐盈的意義——它提醒我們,生命的價值不在于占有什么,而在于曾經體驗過什么;不在于保持什么,而在于留下了什么精神的印記。
七絕 新竹
節勁新篁初長知,春雷昨夜迸龍兒。
虛心自負凌云操,不共殘紅葬淺池。
“節勁新篁初長知”——詩以“新篁”起筆,一個“初”字點出新生之態,而“節勁”二字則賦予其剛健風骨。新竹拔節,尚在成長之初,卻已顯露出堅韌的品性。“知”字尤為精妙,仿佛新竹并非被動生長,而是帶著某種生命的自覺,在春日里主動拔節向上。這一句不僅寫竹之形,更寫竹之神,賦予其人格化的生命力。
“春雷昨夜迸龍兒”——次句以雷霆之勢呼應前句的生長之力。“迸”字極富動態,春雷炸響,仿佛在剎那間催生了新竹,如同龍子破空而出。這一比喻既寫出了新竹的蓬勃生機,又暗含一種突破束縛的力量感。春雷既是自然現象,也是命運的隱喻——新竹的成長并非一帆風順,而是在風雨雷電的淬煉中迸發而出。詩人借此表達了對生命力的禮贊,新竹不懼雷霆,反而因之而更加挺拔。
“虛心自負凌云操”——第三句轉入對竹之品格的直接贊美。“虛心”是竹的傳統意象,象征謙遜;而“自負”二字卻出人意料,賦予竹以自信甚至驕傲的姿態。它不因“虛心”而自貶,反而以“凌云操”自許,志向高遠,直指云霄。這一矛盾修辭(謙遜與驕傲并存)恰恰體現了竹的精神高度——真正的強者,既懂得謙遜,又敢于自信。
“不共殘紅葬淺池”——末句以對比收束全詩。“殘紅”象征凋零、短暫的美,而“淺池”則暗示平庸、局促的格局。新竹傲然挺立,絕不與那些隨波逐流、輕易消逝的事物同流合污。它拒絕被埋沒,拒絕被平庸吞噬,而是以凌云之姿,向著更高遠的目標生長。這一句不僅是對竹的贊美,更是對所有志存高遠者的精神寫照——真正的強者,不會在浮華中沉淪,而是始終堅守自己的高度。
全詩以新竹為喻,寫其形,更寫其神;寫其生長,更寫其品格。從“初長知”的自覺,到“迸龍兒”的爆發,再到“凌云操”的自信,最后以“不共殘紅”的堅守作結,層層遞進,完成了一曲青春與志氣的頌歌。詩人借竹言志,表達了對剛健、謙遜而又驕傲的精神境界的向往——新竹雖嫩,志在凌云;生命雖短,貴在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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