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5月15日。在天津市城郊結合部的出租民房里,一位房主發現了女性死尸。
也許您會問,房主把房子租給了別人,怎么還能隨便進出人家的房間呢?公平地說,房主還真沒進出人家的房間,而是用鼻子發現的,因為尸體發出的臭味與眾不同。
如果您沒干過刑警,您也只能聞出怪味來,因為這種怪味和常有的怪味都不一樣。究竟是怎么個味呢?還真是很難形容。如果您是刑警,一提鼻子就能斷定。當時的案發轄區分局刑警隊占隊長并沒進屋,就是這么聞出來的。而房主只是提供了這個租房人已經好幾天沒露面了,況且有怪味,于是報了警。
一般來說,案犯作案的過程,既是他們企圖自我隱蔽的過程,同時也是個自我暴露的過程。刑警找到現場痕跡,然后追根尋源。這個案子看上去是個殺人案,其實起初并不復雜。因為死者身上有駕照,憑駕照就不難核實其身份。
現場推斷就是情殺,沒想竟撞上了驚天大案。后來,公安部還為這個案子簽發了A級通緝令。
死者女A是個的姐,天津人,人長得特順溜,已經嫁人并有了孩子。但這位長得順溜的死者女A卻看不起自己的老公,總覺得老公沒本事。開出租在紅花小區門外等活,搭訕來搭訕去的,就認識了小區的保安張杰。后來就情投意合了,就在咱剛說過的那個地方,兩個人同居了。后來,變成了死鬼。致死原因是后腦被鈍器所傷,估計正蹲在床邊從床底下找東西時,案犯行的兇。
案犯張杰,就是用的這個身份證在保安公司求職,身份地址是陜西省的紫陽縣,發案當天不知去向。但紅花小區的其他保安提供,張杰從來也沒說過自己的老家是哪兒。即便說了,也是今天山東明天河南的。自己不用手機,而總是借他們隊長的。
調取了隊長的手機,顯示了他跟死者女A的頻繁聯系。
訪問房主,男主人就是張杰。房主跟這兩個人住隔壁,看模樣,聽動靜,應該就是兩口子,或者近似兩口子的那種關系。
怎么知道男主人就是張杰的呢?
因為現場發現了一件保安穿的制服。制服領子和袖子上,都殘留著制服主人的DNA。
死者女A的手機也在,通話找到了死者女A的老公,又通話找到了張杰所在的保安隊隊長。
找到張杰的出處并不難,難就難在這個張杰已經人間蒸發了。后來找到了張杰跳槽的另一個小區,他卻只干了兩天就走了。
同時也查了,張杰的身份證是假的,盡管是假的,偵查員還是跑了一趟陜西紫陽,甚至把紫陽周圍的幾個縣也跑了,根本就沒有過張杰這么個人。當然后來也知道,這個張杰的口音歷來都是不南不北的,說起老家也總是指東打西沒個準譜。
也許死者女A知道他更多的信息,但死者無法開口。有日記,有短信也行,也沒有。比較親近的朋友呢?也從來沒聽她提起過他。只是房主聽說過死者女A說,原來的老公出國了,后來離婚嫁給了張杰。房主還說,郎才女貌啊,可惜啦!那男的比女的長得還順溜呢!
案件陷入了謎團,或者是進入了大海撈針的階段。但是也有一句老話說過,天無絕人之路。因為警方的科技手段好生了得,于是,張杰的指紋和DNA就被上傳到了網上。
也很快,也就是2005年11月底,沈陽的一起殺人現場,也是腦后被鈍器所傷,也是女的蹲在床邊從床下找東西。趕巧也是看不起老公而看上了這個長得挺順溜的張杰的。后來也租房住,同居不到半年就送了命。遼寧警方根據網上比對,認定了現場的指紋和DNA就是天津要找的那個張杰。
天津發案時間是初夏,刑警們奔波了整整一個秋天。臨近冬天的天津已經有些蕭瑟了。臨近初冬的沈陽,卻給大家送來了好消息。
死者女B,是個年輕小姐。因為看不起老公而分居,又因為看上了歌廳的保安張杰,而兩人租房同居的。后來的結果跟天津的死者女A成了一個樣。不過死者女B后來就不讓張杰干保安了,而是自己出去賺錢養著張杰,沒想給自己養出來個掘墓人。
經過調查,那天張杰出去買早點,回來看見死者女B也正蹲在床邊找東西,然后就下手了,再然后就跑了。
這個案犯可是夠能忽悠的,因為兩個死者都長得有模有樣,身材跟膚色也都是一流的。據說都是高中畢業,在家里都是曾經的好女人。
她們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到了杭州的浙江省公安廳,才知道線索來自溫州。到了溫州,又知道源頭是蘭溪縣的刑偵大隊。省廳派人陪著他們到溫州,溫州又派人陪他們到蘭溪。蘭溪那邊已經安排了專人配合,一路倒是順順當當的,只是到了蘭溪才知道,這事還跟監獄有關系。
2006年1月1日,也就是元旦這天,溫州蘭溪縣刑偵大隊的一位技術刑警,節日值班也沒閑著。偶然就發現了傳到網上的協查信息。一看指紋就覺得面熟,再看,竟然跟他們兩年前破獲的那起涉嫌銀行搶劫案相同。
簡單說,蘭溪警方在一家銀行門外,現場抓獲了一名懷里揣著獵槍的嫌疑人。也就是說,這人當時準備是搶銀行,但還沒來得及下手,弄回去他又不交代,后來就按照私藏槍支給判了。刑期一年半,后來滿了刑期,監獄就把他放了。
此人自稱叫陳杰。原籍是河南焦作安陽鎮的馮紹營村。
他們就來到了陳杰當時服刑的監獄。至此,指紋對上了,照片對上了,DNA也沒毛病。
至此也說明,這個私藏槍支預謀搶銀行的陳杰,就是那個在天津殺了女出租車司機的張杰,也是那個在沈陽殺了歌廳小姐的張杰。
隨后,天津刑警把帶去的人馬分成了兩路。局里又連夜飛過去十幾名刑警。一路,立足監獄,遍查所有跟陳杰打過交道的人,也包括犯人。和陳杰在一個監室待過的,即使已經刑滿釋放的,即使回了廣西、四川的,即便到了天涯海角,一律面見本人。
另一路,立即趕往河南焦作。假定河南就是這小子的原籍,平地摳餅也要把他給摳出來。
然而,到了河南焦作安陽城鎮的馮紹營村才知道,根本就沒有陳杰這么個人。
另一路調查其他犯人的刑警還在工作中,也沒辦法馬上就出結果。
他們跑遍了河南焦作的周邊之后,再一次兩手空空地回到了天津。
都說刑警偵查就是一層窗戶紙,找對了地方一捅就破。但刑警領導的辦法卻比窗戶紙還簡單。咱簡單地說,案犯,也就是那個張杰或者陳杰,也許還有別的名字。但他的犯罪足跡不是已經告訴我們了嗎?溫州、天津、沈陽,然后不知去處。而現在,這幾個地方還都在找他。那么,怎么就不能齊心合力地一起找呢?
于是,由天津專門匯報,由公安部派人牽頭,幾個省區的刑警領導齊聚天津。召開了天津1205特大殺人案的專門研討會。會上,各地警方匯總了和案件相關的所有信息。公安部的與會專家又綜合大家提供的信息,做出了統一歸納。最終大家一致認為,案犯長期流竄又膽大妄為,反偵查能力強,極有可能再度作案。因此責成占隊長他們分局為主,天津刑偵部門配合,各地警方協同作戰互通情報,力爭早日拿下。
公安部關注了,幾個省區的刑警也都來了。區區一個殺人犯,還能藏多深?
但高興得也確實有點早。因為后來查明,這個化名叫張杰和陳杰的案犯,已經負案在逃了十年。
直到2008年2月,最有價值的線索才擺在了天津警方的案頭。這個線索,既不是陜西紫陽與河南焦作,也不是浙江溫州和遼寧沈陽,而是來自山西省的太原市。
太原市公安局萬柏林分局的刑警隊,在工作中發現了一條線索。一個與張杰或者陳杰特征近似的案犯王國紅,也就此浮出了水面。
王國紅是1975年出生,原籍安徽省宿州市解集鄉的吳樓村。王國紅用過的名字還有,吳成旭和吳旭成。這個王國紅曾于2003年8月19日,在山西太原市郊區的一片農田里,殺害了一名女中學生,隨后負案在逃。
為了便于敘述,咱暫且把這個被害的女學生稱為死者女C。講到這,您也許就該問了,怎么就能證明這個在山西太原郊區的農田里殺了死者女C的王國紅,也叫吳成旭和吳旭成的這個人,就是那個在天津殺了的姐又在沈陽殺了歌廳小姐的那個張杰或者陳杰呢?到現在光是名字就有五個了。怎么就能認定是一個人呢?
其實,前邊已經講過了。世界上不是沒有過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嗎?對啦。世界上也沒有兩枚完全相同的指紋。同時,世界上也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組DNA。您說,指紋和DNA都對上了,他張杰、陳杰王國紅和吳成旭跟吳旭成,還能不是一個人嗎?所以,他想不是一個人都來不及啦。此時,天津審訊還在全國各地奔走著。咱在這僅舉一個例子。
例子:前邊咱不是說過,陳杰在監獄里不是待過一年半嗎?那么,咱假定他在監獄里只是接觸過二十個同監的犯人,這二十個犯人可不是來自浙江這一個地方。同時咱假定這二十個犯人當中有十個刑滿釋放了,咱們的刑警就一直得追到這十個釋放人員的原籍。再假定這十個釋放人員的五個又外出打工了,咱刑警又得追到這五個人打工的地方。還別說咱們到了打工的地方還一下子找不到他們。您說,這個工作量能是十天半月的事嗎?
山西太原的這個線索一出來,天津的刑警們也就可以回來了,只是回來了也不輕松。為嘛?就因為張杰、陳杰、王國紅和吳成旭、吳旭成是認定了,可這小子現在藏在哪啦?所以,看上去這個案子的水是變淺了,也變得清亮了,但也保不齊再次走進了深水區。
老話說,老虎吃天——無從下口。天津的刑警覺得不是又有了個新原籍嗎?咱先查他是真是假。
后來查明,原籍是真的。這個化名張杰、陳杰、王國紅、吳成旭、吳旭成的,真實姓名就叫吳旭成。很快,公安部就向全國的公安機關下達了A級通緝令。
后來查明,這個吳旭成早在十多年前的1998年初,就和新婚妻子謝某某由安徽原籍來到東北打工,后來殺了妻子。隨后開始了長達十年的浪跡天涯。
十年間,他在各地當小工、干雜活、當保安,等等。因為模樣長得帥,口才又好,就跟死者女A、B、C,或戀愛,或談情的,最終都下了黑手。
既然全國通緝了,案犯就離進來不遠了。很快,吳旭成就在大連露頭了。過程也簡單,一個片兒警拿著照片問一個洗浴老板,老板說,這人在我這兒當過保安,現在當了一家空調的總代理了,住哪兒不知道,但是經常來。據說生意挺好,整棟整棟的大樓搞承包,可是賺了錢啦!
當天,專案組就到了大連,機場、車站、長途客運甚至高速公路,可就都是警察了。
“案犯的痕跡出現在了小區超市。聽到請回答。”
“聽到,現場安排四個人,二十四小時蹲守。”
“隊長,案犯在酒樓剛剛離開。”
“秘密調查,搞清他跟酒樓的關系,二十四小時蹲守。”
“隊長,這小子前天去過民政局。”
“跟上工作,查清他跟民政局的關系人。”
以上這些,天津刑警都是在大連警方的密切配合下展開的。
抓捕吳旭成,并沒怎么費勁兒。不過是抓他之前,卻讓專案組又吃了一驚。為嘛這么說呢?難道還有嘛事能讓天津刑警們也吃驚嗎?還別說,您聽了也得吃驚。
吳旭成被抓獲的地點,是在一輛出租車上。吳旭成所坐的那輛出租車,正行駛在大連的海鮮一條街上。他那天坐著出租車去干嘛呢?您絕對不會想到。那天吳旭成,是去海鮮一條街的影樓里退婚紗。誰的婚紗?就是他新婚妻子昨天才穿過的。那天和他同車的,也是這位新婚燕爾的甜蜜妻子。
這就不能不讓人心驚了吧?想必咱們也會心驚。因為這個新婚妻子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如意郎君卻是個身背著四條人命的逃犯呢?同時她也不可能知道,這個殺人惡魔的下一個目標是否就是自己呢?這事,相信所有善良的人們都不愿意接著聯想。
天津刑警說,你就是吳旭成?
你們是?我們是天津刑警。
吳旭成手里的婚紗,就落在了雨水里。
如果說死者女D是他的原配妻子。從小又在一起長大,婚后的家庭瑣事,引起激情犯罪的話,那么死者女A和女B,就不能說是陽光下面的情感了。
據說,這位新娘子也問過。還跟吳旭成專門去過一趟河南焦作。吳旭成指著一個上了明鎖的民宅說,看來我爸媽又出去了。他們這些年都是候鳥式的養老。冬天海南夏天新疆的,連春節都不回家,而這話,新娘子還就是深信不疑了。
案件歷時三年,出動人次上千,花掉經費百萬,行走的路途也繞了地球幾圈兒。不久,吳旭成被判處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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