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手持利刃當庭劫持人質的綁匪,可被他劫持的法庭書記員卻對他說“謝謝”;他是犯下重罪的犯罪嫌疑人,假扮“電視臺女記者”,冒著危險孤身上前與之對話周旋的巡警隊靚女卻替他求情希望輕判……
這是一個不該發生的、令人心酸而又欲哭無淚、匪夷所思然而又值得深思的事件。
2006年5月9日下午15時40分左右,江門市新會區崖西邊防派出所所長的辦公室里,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一個人:“所長、所長,出大事了!”
正在辦公室里的所長龍金抬頭一看,來人是與派出所一路之隔的崖西法庭的工作人員。聽了來人的話,龍金一時沒反應過來:“到底出了什么事?”
前來報案的法庭工作人員急得滿臉通紅:“法庭女書記員被劫持了!”
“什么?法庭女書記員被劫持?!”龍金的腦子里“嗡”的一聲,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趕緊隨著來人跑出門去察看個究竟。
門外,人車稀少的馬路對面,嶄新的法庭辦公樓在陽光下顯得十分醒目。此時,只見一名男子已將人質劫持到了法庭外的公路上。男子身高一米七幾,顯得十分瘦弱。此刻,身著黑色T恤的他一手抓著一把柴刀,一手抓住龍金認識的法庭女書記員小黃,柴刀鋒利的刀刃在熾烈的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劫持者與被劫持者兩雙年輕的眼睛里,同樣寫滿了緊張,流露出驚恐,只是,劫持者的眼睛里更多了一份激動、一份焦慮……
看見從對面派出所跑出的邊防警官,年輕男子顯得十分焦躁與激動,他狂亂地揮舞著手中的柴刀,情緒激動地大聲叫喊著:“不要過來,過來我就殺死她!”
被劫持的法庭女書記員小黃一聽,嚇得臉色蒼白,趕緊拼命招呼龍金:“所長,別過來……”
聽到叫喊,龍金停住了腳步,他意識到:一宗聳人聽聞的劫持法庭工作人員案件,確確實實發生了,而且就發生在與他所在的派出所一路之隔的法庭之中!此時此刻,手持柴刀的犯罪嫌疑人與被劫持的女書記員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距離他還不到十米之遙!
事關重大!龍金立即用手機將情況向上級領導報告,請求指示。
在場的邊防官兵一邊開導該名男子,設法穩定其情緒,一邊悄悄散開成環形狀對其進行包圍,以尋找機會解救人質。
隨著圍觀人員的不斷增多,年輕男子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其一邊不停地喊叫著,不讓有人靠近,一邊挾持著人質向公路方向移動。為了確保人質安全,在場的邊防官兵及隨后趕到的公安民警沒有采取強行解救人質的行動,只是遠遠地“追隨”著他和被劫持的女書記員,不敢輕舉妄動。
江門市公安局新會區分局副局長李栓滿第一時間接到了龍金打來的電話。李栓滿讓龍金迅速了解清楚是什么原因。很快,所長龍金將情況報了上來。
經了解,劫持女書記員的男青年叫孔念江,22歲,湖南人,2003年在一宗交通事故中因傷致殘,因賠償問題多次與崖門法庭打交道,此次系有備而來。挾嫌報復,劫持人質!
面對重大案情,公安分局局長堅決地發出指令:“如果能夠做工作,盡量做工作;如果威脅到人質安全,立即擊斃!”
兩條路一指明,李栓滿的心里頓時有了底:譚曉濱是自由搏擊高手,陳潤成是新會“蔡李佛武術協會”副會長,再加上體院實習生小吳。李栓滿想:有了這三員虎將,只要能想辦法靠近嫌疑人,生擒對方、解救出人質就多了幾分希望!
與此同時,他還考慮到:狙擊步槍在現場瞄準目標尚需調校十來分鐘,沖鋒槍則可快速瞄準、快速射擊。于是,他一邊跑步下樓,一邊用電話通知巡警大隊:速派兩名射擊能手,帶上兩支沖鋒槍前往現場,以防犯罪嫌疑人采取過激行為傷害人質。
短短幾分鐘,所通知人員全部抵達集合地點,李栓滿率隊立即出發。幾輛汽車如箭離弦,往崖西方向飛馳而去。
車至途中,收到110指揮中心報告:嫌疑人已劫持一輛吉普車往崖南方向逃跑!
原來,吉普車司機系江門市區人,初來崖西不識路的他到了離法庭不遠的崖西工業區十字路口,停下車想找人問路,卻剛好撞到了劫持人質者的“刀口”上!正急著逃離現場、此前攔截了幾輛車都未停下的孔念江一見有車停下,趕緊一把拉開車門,強行將女書記員推上駕駛室,自己緊跟著上車坐在了車門邊,滿臉怒氣的他用刀抵著司機,脅迫其開車迅速往臺山方向逃竄而去。
嫌疑人再度劫持一車一人!車上的女書記員與司機命懸一線!
這個消息對于李栓滿和所有前往解救的人員來說,顯然十分不妙。李栓滿立即在電話中對龍金下達指令:“你趕緊帶人拿上幾支槍上車追趕!”一邊通知分局110指令崖西交警中隊設卡攔截,并且指令110通過車管所查詢被劫持司機的手機號碼,通知司機停車,拔掉鑰匙逃走。
后來得知,被劫持的司機長這么大從未見過這種事情,由于過度緊張,始終沒聽到手機鈴響,一路上,大腦一片空白的他只能是對方要他怎樣就怎樣,要他往哪個方向開就朝哪個方向開,直到后來因對方嫌其開得太慢而將他趕下車去。
很快,電話中傳來崖南邊防派出所所長的報告:設卡時,嫌疑人挾持的車輛已經過了卡哨!從新會城區會城到崖西有35公里路程,到崖南則是55公里,而崖南與同是江門市轄下的臺山市交界,一條麻陽公路貫穿新會、臺山兩地。
“110,報請江門市公安局通知臺山市公安局在各路口設卡堵截!不要讓對方上高速公路!”此時此刻,李栓滿最擔心的是嫌疑人劫持人質和車輛跑上高速公路。
江門市公安局副局長李沃華、刑警支隊長李廣義率領新會區公安分局民警迅速出警,與沿線邊防派出所官兵一道,在被劫持車輛可能逃竄經過的地段及各路口設卡布防,撒下了一張張天羅地網。
被劫車輛強行沖過警方在崖門鎮與都斛鎮交界處設置的關卡。由于麻陽公路路況復雜,為避免發生撞車等險情,民警與邊防官兵不敢強攻,只能尾隨其后一路前行。而此時追趕在最前面的,是崖西交警中隊副中隊長趙卓倫的微型私家車。
下了班正準備回會城家中休息的趙卓倫駕車經過案發地點時,正好見到孔念江挾持人質上車,而崖西邊防派出所的龍金所長等人見到他的車過來,也顧不上返回所里取槍,趕緊上了他的車,一路緊追而去。因對方車速太快,“微型車”漸漸被甩在了后面,追到距案發地20多公里的新會、臺山交界處都斛鎮時,“目標”跟丟了。
被甩掉的“微型車”沒有停下,繼續往前追去。追到斗山鎮田頭村路段時,只見被劫持的車輛翻倒在路邊,車上卻沒有一個人。趙卓倫看了一下表,時間為下午4時40分。
此時,距案發正好一個小時!
龍金等人和迅速趕到的李栓滿很快發現了劫持者與人質一步步走向田野深處的身影。
原來,被劫持汽車行至距案發地35公里左右的新會、臺山兩地交界處田稠路段時,眼見得警方仍然緊追不舍,心急如焚的孔念江為了加快逃跑速度,盡快甩掉“尾巴”,索性將司機趕下車,自己押著人質繼續開車前行。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接到江門市公安局110通知,臺山市公安局長梁文輝已迅速調動巡警、特警、刑警以及斗山、田頭、都斛等周邊派出所共五六十名民警在半小時內趕到現場,與江門市公安局及新會分局的公安民警進行合圍包抄,形成內外圍三層包圍圈,一張大網,已將他團團圍住。
從未摸過方向盤的孔念江駕車剛剛跑出200多米,便發現前方約一公里處又有警方在設卡攔截,情急之中,走投無路的他駕駛車輛轉入了右側鄉道。前有關卡,后有追兵,心慌意亂的他一打方向盤,吉普車“砰”的一下翻倒在了田埂下。一名駕車路過的男子正好目睹了吉普車翻車,正當他停下車猶豫著要不要去救人時,只見一名身穿黑色T恤的年輕男子掙扎著從車內爬了出來,隨后又從車里拉出了一名年輕女子。“黑T恤”抬頭看見停在路邊的車輛,趕緊拉著人質上了車,叫司機趕緊開車。
沒想到,這名貨車司機比起吉普車司機卻要老到得多,一見“黑T恤”手中有刀,馬上反應過來說:“我這個車這么破爛,給你有什么用?”他一把拔掉汽車鑰匙,迅速跑開了。
沒了汽車,“黑T恤”無奈之下,只得孤注一擲,一手勒住女書記員的脖子,一手持刀,押著人質往麻陽公路左邊的機耕道上走去。
麻陽公路一側,一條與公路呈90度直角的小溪靜靜地流淌著,溪岸的一側是一條澆灌稻田的水渠,水渠與稻田之間,橫梗著一道寬約尺余的田埂。小溪畔的堤岸上長滿了茅草、刺叢與不知名的野花。
被迫棄車步行后,“黑T恤”一手抓著套在人質脖子上的鐵絲,一手持刀,沿著小溪堤岸一步一步向稻田深處走去。來到距離公路大約六七百米處時,或許是走不動了,他停了下來。面對著四周形成層層包圍圈的民警、邊防官兵和越來越多聞訊趕來圍觀的群眾,“黑T恤”的情緒也越來越激動,手中的利刃不時指向身邊的人質。現場百余名公安民警、邊防官兵的心,此刻都提到了喉嚨口。
李栓滿與新會區法院容副院長等人幾乎是同時趕到此處,汽車開不進田野之中,擔心人質安全的他們心急如焚,借用路邊群眾的摩托車,穿過田埂上的草叢,趕到了離孔念江和人質20米左右的田頭上。
此時,經過一番緊張追蹤的“目標”終于進入李栓滿等人的視野之中。
高高的田基上,身形單薄瘦弱的“黑T恤”一手抓住女書記員,一手持刀,高聲叫嚷著不準人們靠近。憑借著地勢和身后的一叢小竹林作掩體,孔念江居高臨下地與警方展開了對峙。
地形顯然對嫌疑人有利。怎么辦?李栓滿與容副院長和崖西法庭庭長交換情況后,果斷作出決定:主動出擊,想辦法做通劫持者的工作,盡快將女書記員從其手中解救出來。
根據孔念江當初留在訴訟狀上的聯系號碼,崖西庭長迅速撥通了其在珠海打工的父母的電話,向其通報了情況,講明了利害關系,表明了法庭的態度,同時請孔父出面做通兒子的工作,盡快釋放人質。
聽說兒子闖了大禍,劫持了法庭工作人員,孔念江的父母嚇得老淚縱橫,頓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邊是父母心如刀絞,這邊民警讓孔念江接聽孔父的電話,卻被其一口拒絕:“不聽!”仿佛一頭陷入了沼澤地中的孤狼,咆哮聲中透著凄厲、透著蒼涼與絕望……
暮色在人們緊張的擔憂中悄悄到來。時間拖得越久,人質就會多一分生命危險。
在副局長李沃華的帶領下,江門市公安局特警隊的4名狙擊手迅速趕到了現場。隨著狙擊槍的準星向著幾十米外草叢中的嫌疑人瞄去,現場的火藥味越來越濃,似乎一觸即發!
在對劫持者的情況進行了分析之后,專案組迅速研究制定三個方案:
一是疏散圍觀群眾,疏導交通,“冷卻場面”,盡量穩定嫌疑人情緒,同時組織刑警、巡警與邊防官兵從其背面悄悄實行包抄,尋找機會接近嫌疑人并將其制服;
二是嫌疑人自稱有冤情,要求見電視臺記者,趁此機會安排人以記者身份正面接近,對嫌疑人進行政策攻心,爭取現場感化;
三是安排江門市公安局特警隊派出的4名狙擊手做好準備,一旦人質有危險,立即進行果斷處置(開始還設計了兩種方案:一是用麻醉藥放在礦泉水中給孔送過去,二是用小木船從背后靠近孔將其制服。由于前一種方案因一時找不到藥而后一種方案中的小木船又不易靠近,這兩種方案最終都放棄了)。
專案組制定的第一個方案很快就因為被嫌疑人發現而以失敗告終,第三個方案則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出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人們的心在焦慮中等待。喊話、做工作,一切都似乎無濟于事,一切又都在努力地進行著。
終于,或許是“黑T恤”的精神已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突然提出要見電視臺記者并且明確提出要見女記者。
此時此刻,最為關鍵的問題是選誰上前去與嫌疑人面對面近距離對話?面對手持利刃的劫持者,誰是能夠臨危不懼、擔此重任的女中豪杰?
現場幾位專案組領導一碰頭,跟隨梁文輝來到現場的臺山巡警隊員中,一位身材修長、膚色略顯黝黑的大眼睛姑娘很快出現在他們面前——人稱華女的何美華畢業于家鄉開平市體校武術專業,擅長單刀、拳術,2002年畢業后來到臺山市公安局工作,2003年6月特警隊成立后,有著武術專長的她便成為特警隊“五朵金花”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朵。
專案組領導吩咐華女:她扛著攝像機上去后,只要找機會抓住嫌疑人持刀的手,兩邊埋伏的人員就會迅速沖上……
“靠近他后,一定要想辦法抓住他拿刀的手!”幾位現場指揮者再三叮囑華女,一定要尋找戰機,盡快解救出人質!
接到任務,華女來不及多想,扛起攝像機,趟過草叢,與崖門法庭庭長一道,朝著距現場指揮部百米開外的嫌疑人走去。
走到離對方大約30米處時,“黑T恤”警惕地手持柴刀大叫“停住”,只讓“電視臺女記者”一個人過去。為部下的安危而心急如焚的法庭庭長只得無奈地停下了腳步。
一步一步,華女一邊沉著冷靜地走近“黑T恤”,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隔著一兩米寬的水渠,身材瘦削的嫌疑人以一叢小竹林為靠背擋住自己,前面以人質作擋箭牌,坐在人質背后的田埂上。小竹林后是一條寬約四五米的小溪。留著披肩發、戴著眼鏡、身材略顯瘦弱的女書記員上穿一件白色襯衫,下穿一條牛仔褲,面色蒼白,顯得十分疲憊。
“我能過去嗎?”隔著水渠,和顏悅色的“電視臺女記者”向“黑T恤”投去了友好的目光,并提出了靠近對方的要求。
“你站在那里就行了。”“黑T恤”似乎有些不放心,一邊看著眼前這位皮膚有些黝黑、模樣清純的陽光女孩,一邊向四周張望。
“你是不是記者?”
“我是江門來的記者。”面對“黑T恤”警惕的詢問,華女大方地看著對方,隔著水渠舉起了鏡頭:“沒事,你就對著攝像機說吧。”
或許是心中要說的話太多、憋得太久,早就盼著要一吐為快!面對著年輕的“電視臺女記者”和她扛在肩上、對準自己高高舉起的鏡頭,“黑T恤”十分激動,如同三峽大壩開了閘,“話流”一瀉千里,噴涌而出。
他從自己苦難的家庭說到兩年多以前在新會崖門遭遇車禍,由于拿不到賠償款,所受的傷得不到有效醫治,導致自己年紀輕輕的就右腿致殘,成了一個瘸子。他還說,傷殘后,自己不光不能打工,還要拖著一條殘腿,往返于珠海和崖門鎮法庭、新會區法院之間,反復申訴、要求賠償;為了給自己追討一個公道,在珠海打工的父親更是在珠海、崖門和老家湖南之間來回奔走。兩年多來,他們嘗遍了人間的冷漠,受盡了身心的折磨……
原來,出生在湘南農村瑤族山村的孔念江家中很窮,母親身體又有病。20世紀末,父母隨著南下的人流來到美麗的珠海,靠幫人家養豬和撿垃圾勉強養家糊口。幾年后,孔念江也來到珠海與父母團聚。2003年中秋前一天,父親叫他去在新會打工的叔叔處,請叔叔到珠海與他們全家一起過節。令人沒想到的是,孔念江剛剛來到新會崖門鎮,就不幸遭遇車禍,左小腿被一輛疾駛的摩托車撞成脛骨骨折,后經新會法醫部門鑒定為十級傷殘。從此,撐著一條比右腿短了幾公分的左腿,他和父親不得不三番五次地奔走在要求賠償的漫長途中……
華女機敏地再次提出要求:“我過那邊去跟你說吧?”
沒想到孔念江很警覺,她的要求再次遭到拒絕。“你不要過來,就站在那里說就是了。”
緊張的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黑T恤”滿腹的怨氣吐得差不多了,口氣也漸漸軟了下來。他說,他就是想出口氣。此刻的他像個沒有了主意的孩子,向華女投去了詢問也是求助的目光:“你說我怎么辦吧?”
見此情景,華女趕緊抓住時機向他靠近。她一個箭步跨過水渠,在孔念江的右手邊坐了下來,而他的左邊,坐著被劫持的法庭女書記員。
直到近距離地坐在嫌疑人身邊,華女才發現,女書記員的脖子上套著一根鐵絲,鐵絲的兩端繞在脖子后用一個扣環扣上,再緊緊地抓在孔念江的左手中。難怪整個過程中,她在鏡頭中看到的女人質都是脖子一動不動,顯得那么僵硬!
為了不引起對方懷疑,她將鏡頭再一次對著孔念江:“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就對著他說。”
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近距離接觸,孔念江的戒備心已大大降低。他問“女記者”:“你能不能將我這件事曝光,在電視臺播出來?”
華女說“行”。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帶子錄完了,攝像機的電池也快耗盡了,孔念江心中的“苦水”也將近傾倒完畢。到了后來,三個因不同原因而“殊途同歸”的年輕人干脆坐在田埂上,朋友般地聊起天來。
“我想見公安局局長和法院院長。”
聽到他突然提出的這個要求,華女心里“怦怦”直跳,哈!有希望了!
聽說對方想見公安局局長和法院院長,正在百米開外現場指揮部焦急等待的指揮員們知道:轉機到了!
踏著伴著晚霞逐漸襲來的夜色,趟過田埂上深深的雜草,梁文輝與新會法院容副院長迅速來到孔念江和兩個女孩對面。心急火燎的他們恨不得一步跨過水渠,立馬來到孔念江身邊,一把繳下其手中的兇器,救出人質。
“我們過來跟你談判吧?”
“不,你們不要過來,就站在那里。”
這是一場真正的談判。
聽了孔念江的申訴,梁局長當場給他表明幾點:“一是你認為崖門法庭處理不公正,還有新會法院,還有上級法院;二是你沒有錢交訴訟費,可以申請減免;三是如果你相信我,我負責幫你去與法院進行協調,一定把這個問題公正地解決好。”新會區法院容副院長也毫不遲疑地當場作了表態。
談判進行了還不到十分鐘。或許是被公安局局長的誠意打動了,或許是心中的目的已然達到,孔念江的態度漸漸緩和,他隔著水渠站了起來,右手依然警惕地拿起放在地上的柴刀。
趁此機會,梁文輝趁熱打鐵,要他放下手中刀,放了人質。
華女也趁熱打鐵勸說他:“我見你拿著把刀,我也挺害怕的。”
孔念江的抵觸情緒終于徹底崩潰了。談好條件,他爽快地表示:“好,我放刀。”將手中的柴刀主動遞給華女后,他對女人質說:“你走吧。”
釋放人質后,心有不甘的他卻又指著女書記員:“我看你們怎么處理,處理得不公,我放出來后還要找你!”
此時,最富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女書記員獲釋后,扭過頭來對著孔念江,誠懇地說了一聲“謝謝你!”
孔念江則指著她走在草叢中那雙翻車時弄丟了鞋子的光腳,激動地對著梁局長和法院容副院長說:“你們叫人送雙鞋子來給她穿嘛!”
此時的情景,真有些化干戈為玉帛、一場悲劇突變為喜劇的黑色幽默意味,令人亦喜亦悲,欲哭卻無淚……此時距女書記員被劫持已經過去了三個半小時。
孔念江用極端的方式“制造”了一場牽動了數百人人心的轟動案件,他實現了自己“就是要引起媒體關注”的愿望,不幸的是,他卻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采取的這種極不恰當的極端方式,最終將自己送進了一個本不該去的地方。
善良的人們乃至事件中的法官、警官,無不在痛恨他這種犯罪行為的同時,又為他感到惋惜,為這個本是受害者卻由于對法律的愚昧無知而轉變為侵害人、轉變為犯罪分子的年輕人感到不值,感到可悲、可嘆與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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