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工作一直有兩類工作不考慮，一類是助貸或者電銷。因為我沒法確定這類工作的公司是否正規，怕涉及詐騙或其他經濟問題，我這人膽子比較小。還有一類就是那種突破我底線的工作，具體是什么就不多說了。我就秉持著這個原則找工作，沒想到，竟找到了一份把這兩類工作特點結合在一起的工作。

距離我上份工作辭職大概過去兩個多月了，我尋思著再找份工作，就又下載了久違的boss直聘。我也不太確定自己到底想干啥，就現在這就業形勢，我就想找個不違法，能養活自己的工作就行。至于行業，只要正規，不觸及我的底線，我都愿意干。所以我就在boss上直接海投，只要薪資符合我要求，我就投。然后這份工作就找上我了。

當時HR跟我聊，說這工作無責底薪6000，大小周。我聽到無責底薪6000的時候，心里其實就有點懷疑了。因為招聘信息寫的是文職崗，我好歹也工作一年了，在天津這地方，我知道純文職崗開不了這么高底薪，能給出這個數的，一般要么是助貸，要么是電銷。可這倆工作我都不想干，所以我就直接問他：“你這是助貸或者電銷嗎？”

他說不是，接著就開始介紹公司和工作。

他說這公司是一個電影公司旗下的分公司，總公司在北京，開創公司的人是個演員。雖然我沒聽過這演員名字，但網上確實能搜到。天津這個分公司，也就是我投簡歷的這家，負責給總公司正在推進的項目拉投資人。總公司今年打算拍一部電影，就在天津設了分公司。這份工作內容就是協助制片人跟潛在投資人聊天，介紹項目。

他說到這兒，我又確認了一下：“要是跟客戶聊天，會不會涉及打電話之類的呀？”他十分肯定地說：“我們不打電話。真到打電話那步，制片人會去聊。因為電影專業知識我們不懂，制片人懂。所以要是打電話，肯定是制片人打，包括后續跟客戶吃飯談投資，也都是制片人去。我們就做協助工作，制片人忙，沒時間跟客戶介紹那些基礎的事兒，得我們來做?！?/p>

我確實不太了解電影行業這些事兒，就問了我在意的問題，一個是平時加不加班，另一個是有沒有五險一金。他明確回復我，平時不加班，五險一金轉正之后才有。之后我就跟他們約了面試。

面試我的是個男的，他說自己相當于分公司總負責人。面試內容跟HR講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薪資問題。我再次跟他確認：“無責底薪6000是嗎？”

他說：“不是，無責底薪是4000，有2000績效獎。要是你拉到投資人，不管投資多少，哪怕就10萬、20萬，績效獎就有了，相當于無責底薪6000?！?/p>

怎么說呢？聽到這個我也不意外，來之前我就有心理準備，無責底薪6000多半不可能，無責底薪4000也還能接受。所以聊完后，我就答應他下周來上班。

我入職那天，還有另外兩個男生跟我一起入職，看起來年齡跟我差不多。入職第一天特別清閑，負責人給我們三人每人發了一份電影基礎知識的小文檔，讓我們了解一下電影行業。文檔不大，我很快就看完了，之后沒啥事干，就一邊觀察公司其他員工，一邊刷刷手機。

HR這點沒騙我，確實不是電銷，大家都很安靜。一天下來，除了中午吃飯那會兒聊聊天，其他時間都沒人說話，大家都拿著手機打字，好像確實如HR所說，是用微信聯系客戶，不用打電話。第一天基本就在刷手機中過去了。

快下班的時候，負責人依次把我們三個叫到他屋里單獨談。他第一個叫的我，我進去后，他問我今天感覺怎么樣，我說挺好的。他就跟我說公司氛圍好，大家年紀都不大，他自己也喜歡跟年輕人接觸，讓我有啥意見想法隨時找他說，說得對他就采納，反正就是營造出一種他性格很好的感覺。

聊了一會兒，他問我從家到公司要多久？我告訴他大概40多分鐘，不算遠。

我心想，以我上班的經驗，問這種問題多半是有加班的可能了，就直接問他：“以后要加班嗎？”

他說：“嗯，有可能會加。因為有時候客戶晚上才有時間聽你講這些，他們白天要工作或忙別的事。要是聊得好，客戶決定投資，肯定會打視頻或電話了解詳細情況，這時候就得找制片人，制片人全天坐班，負責接聽電話給客戶講解，所以這時候可能就得加會兒班。”

我當時就想，果然天下沒有這么好的事，無責底薪4000不可能不加班。我就問他加班到幾點，正常6點半下班，他說大概加到7點半左右，一般不會超過8點。我想了想，白天看老員工也不忙，晚上加會兒班就加吧，就答應了。第一天就這樣結束了。

第二天，或許負責人覺得我已經認可公司了，就開始給我們三個安排簡單工作。第一項工作，他給我們發了一本聊天話術，事情開始變得不對勁了。我一看那話術，上面根本沒有關于電影的內容，講的是第一天跟客戶聊什么，第二天跟客戶聊什么。

我快速翻看，越看越眼熟，后來想起來了，這種話術多年前賣茶葉的用過。我當時就覺得事情不對，跟旁邊一起入職的對視了一下，給他發消息說：“我怎么感覺不太對呢？”

他回我說不對。

我就又搜了一下負責人提到的那個明星，之前我只確認明星存在，沒細搜，這次我仔細搜了搜明星名下所謂的公司，結果沒搜到。不管是搜明星人名旗下公司，還是用別的辦法搜，都搜不到。

旁邊那男生搜了搜負責人說的公司正在籌備的電影，也沒搜到。按理說到了拉投資這地步，網上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倆交換完搜到的信息，心里大概有數了，這公司多半不正規。

接著我倆又搜了搜負責人和制片人的名字，搜出來的結果讓我們大開眼界，制片人的名字是假的。搜到這一步，我覺得也沒必要再搜下去了。中午，我叫上另外那個男生，一起聊了聊這事，得出的結論就是被騙了，趕緊跑路。

而且我從他倆那得知一個讓我很震驚的消息。昨天晚上下班前，負責人不是依次跟我們單獨聊嘛，他跟我說的話和跟他倆說的完全不一樣。他只跟我說可能要加班，但跟那兩個男生說：“你們面對的客戶大多是男性，他們不知道你們倆是男的，因為你們是以制片人的身份跟他們聊，制片人是女的。男人晚上很寂寞，會找你們聊天，你們要是安撫好他，他一高興，不就投資了嘛。”

我聽到這話，愣了一會兒，問他倆：“安撫一下是什么意思？”其中一個男生反問我：“負責人沒跟你說嗎？就是晚上客戶可能給你打語音或視頻，叫你寶寶之類的，不然你以為為啥要留在公司加班呢？尤其是我們男的，不可能跟客戶打語音視頻，這些都是制片人干的。”

我當時就說：“所以這份工作就是讓我接受客戶騷擾，是嗎？”

那男生說：“你也可以這么理解?！?/p>

一想到對面是個男的，晚上還叫我寶寶，我也覺得挺惡心的。我又問另一個男生：“負責人也這么跟你說了？”

他說：“對呀?！?/p>

我就說：“他為啥不敢跟我說呢？是怕說完我今天就不來了，先把我騙過來留住是嗎？”

然后我們仨就沉默了，畢竟現在情況已經很清楚了，公司不正規，還要干這種惡心事。而且那男生打聽了一下，這公司到現在都沒人開單，除了負責人和制片人，其他員工可能也就比我們多待幾天，根本沒人拿到第一筆工資。

捋清這些后，我直接跟他倆說：“我不干了?！逼渲幸粋€男生也說不干了，另一個還在猶豫。我跟決定一起走的男生說：“那咱們今天上完就走吧?！?/p>

他說：“為啥還上完，現在就走唄！這公司都這樣了，再待半天有啥意義，你還指望他給這兩天工錢啊？”

我說：“哦，對，有道理?！?/p>

然后我倆就上樓收拾東西，在午休結束前最后一秒，背著包走了。

比較好玩的是，公司那天剛又招了三個新人，他們眼睜睜看著我們倆中午提離職就走了。下午，那三個新人也跑了。這是另一個男生告訴我們的，他本來待到下午，越想越不對勁兒，也跑了。他走沒多久，那三個新來的也都走了。

最最好玩的是，我們六個都走后，HR發了條朋友圈，說：“沙幣老板一提加班，把我辛辛苦苦招的人全嚇跑了。這沙幣也就只會對我發脾氣，罵我。”

我沒看到這條朋友圈，也是那個男生跟我們說的，當時我們已經離職，把HR刪了。我就說：“那負責人不是說自己性格好，不罵人，公司氛圍同事相處都很好嗎？怎么轉頭就罵HR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