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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玉蘭（右）與弟子錢惠麗合影

徐玉蘭是越劇徐派小生的創始人，主演的《紅樓夢》《追魚》《春香傳》《北地王》《西園記》等經典越劇劇目，成為一個時代的經典。

徐玉蘭的弟子遍天下，她改變了很多弟子的命運。今天，“細品名人”在這里還原徐玉蘭與弟子唐月瑛、劉覺、錢惠麗催人淚下的師徒情……

唐月瑛：將徐玉蘭當媽媽

唐月瑛劇照

唐月瑛祖籍浙江奉化，1934年11月出生于上海，是上海越劇院二團的著名表演藝術家。

1948年，14歲的唐月瑛因為迷上了徐玉蘭的《鴛鴦劍》，經常省下早餐錢，攢夠了就去買戲票。

中學老師幾次到家里告狀，說唐月瑛逃學去看戲。父母見唐月瑛癡迷越劇，便將女兒送到徐玉蘭創辦的“玉蘭劇團”學戲。

那時玉蘭劇團駐扎在上海，徐玉蘭幾乎每晚都有演出，唐家父母托熟人帶女兒去見徐玉蘭。

王文娟（左）與徐玉蘭

一進戲院，唐月瑛就看見這樣一幕：有個女學員幫老師脫戲靴，動作慢了點，被老師一腳踹下了樓梯。

這讓唐月瑛內心忐忑：要是徐玉蘭也這樣對待自己，自己能學得下去嗎？

徐玉蘭見唐月瑛長相漂亮，會唱一些越劇唱段，有一定天賦，將她留在自己的劇團。

徐玉蘭與很多老師不一樣，她從不將唐月瑛當使喚丫頭，教戲時也不留一手。不僅如此，徐玉蘭還自己出錢，請老師教唐月瑛武術基本功，還出錢請老師教唐月瑛昆曲和文化課。

（青年徐玉蘭）

唐月瑛看著徐玉蘭用的油彩，覺得老師用的比自己好，便偷偷往臉上抹。她以為徐玉蘭不知道，但徐玉蘭早就發現了，從未斥責過唐月瑛。

1949年10月，徐玉蘭在上海參加一個慶典，出門前唐月瑛給老師找皮鞋。由于粗心，她將一只黑皮鞋一只黃皮鞋遞給了徐玉蘭，老師穿上就出了門，

徐玉蘭到了劇場后，唐月瑛才知道自己出錯了，驚出一身冷汗。她趕緊坐人力車往劇場趕。當她到達劇場時，徐玉蘭已經在臺上了，幸虧她的裙子將皮鞋遮住了，否則會出大洋相。

徐玉蘭下臺后，唐月瑛誠懇向老師認錯。但徐玉蘭沒有批評她半句，唐月瑛哭了，能遇到這么好的老師，她覺得自己太幸運了。

（唐月瑛）

1952年7月，唐月瑛隨玉蘭劇團集體參軍，被分配到總政文工團越劇隊工作。

1953年4月，唐月瑛隨團赴抗美援朝前線慰問演出。1957年，唐月瑛進入上海越劇院二團當演員。

同年，團里排演《紅樓夢》，唐月瑛飾演王熙鳳。

1959年，《紅樓夢》劇組進京為建國10周年獻禮演出，引起轟動。唐月瑛飾演的“王熙鳳”，讓人眼前一亮。

唐月瑛（左二）《紅樓夢》劇照

1962年，《紅樓夢》拍成越劇電影，唐月瑛在片中飾演丫鬟“鴛鴦”。雖然她的戲不多，但每次出場都讓觀眾印象深刻。

唐月瑛還出演了《春香傳》《碧玉簪》《打金枝》《孟麗君》等眾多越劇劇目，是深受觀眾喜愛的越劇表演藝術家。

1966年特殊年代來臨，徐玉蘭遭受沖擊，上海越劇院的造反派慫恿徐玉蘭的學生揭發她。有的學生給徐玉蘭貼大字報，寫黑材料網羅各種罪名。

但唐月瑛回答造反派：徐老師就是我的另一個媽媽，我一直跟她學戲，沒發現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由于唐月瑛不配合，她被關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放出來。

（徐玉蘭與王文娟演出越劇電視劇《西園記》）

唐月瑛的人品讓徐玉蘭感動，她覺得這個弟子沒有白收。

上世紀80年代，唐月瑛隨《春香傳》劇組赴浙江嵊縣演出。徐玉蘭剛演了半場，突發心臟病。唐月瑛趕緊扶老師下場，把她的頭飾拆了，然后找來醫生。

經急救，徐玉蘭轉危為安。她讓唐月瑛將自己的頭飾重新戴好，戲服穿上，然后硬撐著將《春香傳》的下半場演完了。

（徐玉蘭、王文娟《春香傳》劇照》）

晚上，唐月瑛一直在房間里守著徐玉蘭。當時是冬天，房間里沒有暖氣，唐月瑛披著棉衣坐在床邊。

她擔心恩師有什么閃失，一直不敢合眼，在徐玉蘭的床邊坐了一夜。

唐月瑛常對身邊人說：我有兩個媽媽，一個生母，另一個是恩師徐玉蘭。

（唐月瑛榮獲中國人民志愿軍抗美援朝出國作戰70周年紀念章）

2020年，唐月瑛榮獲中國人民志愿軍抗美援朝出國作戰70周年紀念章。

2021年10月22日，唐月瑛不幸在上海離世，享年87歲。

劉覺：徐玉蘭收的第一個男學生，他娶傅派花旦陳穎為妻，沒有孩子

（劉覺劇照）

劉覺1940年9月23日出生于江蘇蘇州，14歲時恰逢上海戲曲學校招生，他與另外3名同學一起來上海報考。他們唱歌、跳舞、演小品，結果同來的4個人，只有劉覺被錄取。

在上海戲曲學校，劉覺學的是昆曲小生，得到沈傳芷老師的親傳。

劉覺長相帥氣，上海戲曲學校校長俞振飛欣賞他，特意安排老師教了他一身本事。

（劉覺夫婦與京昆大家俞振飛合影）

1959年，劉覺畢業時恰逢越劇推行男女合演，劉覺便被分配到上海越劇院，跟徐玉蘭學唱徐派小生。

劉覺在上海戲曲學校求學期間，除了學昆曲，還跟隨學校的越劇前輩竹芳森、魏鳳娟、項彩蓮等老師學唱越劇小生。

劉覺有一定的基礎，加上徐玉蘭悉心教導，他很快脫穎而出。劉覺很好學，有時他與徐玉蘭一起坐車去劇場，在車上還向老師請教。

（青年劉覺）

1959年，在徐玉蘭的指導下，劉覺因在《評雪辨蹤》飾演“呂蒙正”，在上海市首屆青年匯演中獲獎。

為了培養劉覺，1960年徐玉蘭又推薦劉覺跟隨袁雪芬，參加由梅蘭芳主持的表演藝術研究班深造。

劉覺基本功扎實，文武兼備，嗓音洪亮，飾演的角色頗具神韻。

1979年，劉覺在越劇《三月春潮》中飾演“周總理”，獲得全國調演二等獎。1981年，劉覺因在《魯迅在廣州》中飾演 “魯迅”，榮獲上海市首屆戲劇節表演獎。

劉覺主演的《西廂記》《彩樓記》《桃李梅》等越劇電視劇，也頗受觀眾歡迎。

1999年，劉覺榮獲第10屆白玉蘭戲劇表演獎。

劉覺取得這一系列成績，離開不恩師徐玉蘭的幫助。他每接一部戲，都會與向老師請教，徐玉蘭出主意想辦法，從各個方面幫他豐富角色。

（劉覺）

特殊年代里，劉覺因為業務出眾，在單位遭到一些同事的嫉妒。有人給他貼大字報，給他寫黑材料，劉覺被打成牛鬼蛇神，經常遭受批斗。

有的同事唱戲不行，整人有一套，他們嫉妒劉覺的嗓子好，就用拳頭擊打他的脖子，打得劉覺吐血。

有一次，劉覺遭受批斗后往家走，發現徐玉蘭正在街角等他。徐玉蘭遭受的沖擊更嚴重，但她鼓勵劉覺：你要挺住！劉覺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上世紀80年代，劉覺擔任上海越劇院副院長，兼上海越劇院三團團長，但他永遠忘不了恩師徐玉蘭對自己的扶持。

劉覺的妻子是越劇傅派花旦陳穎，主演過《紅樓夢》《梁山伯與祝英臺》等越劇劇目。

陳穎受丈夫劉覺的影響，迷上了徐派小生，又跟丈夫學習徐派。因此陳穎既能演花旦又能演小生，戲路寬泛。

（陳穎與恩師傅全香(1923年8月30日—2017年10月24日)合影）

（陳穎近照）

劉覺比陳穎大24歲，兩人的結合一度不被人看好，但夫妻倆有共同的目標和追求，志同道合，婚姻一直很平穩。

因為年齡等原因，劉覺與陳穎沒有生育自己的孩子。

劉覺擔任領導后，對恩師徐玉蘭還像從前一樣尊敬，每逢年節他都會登門或打電話問候。

徐玉蘭生病住院，劉覺忙前忙后在醫院陪伴。恩師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劉覺以兒子般的孝心回饋老師。

錢惠麗：徐玉蘭頂住重壓，將她調入紅樓劇團

（青年錢惠麗）

錢惠麗是上海越劇院的當家小生，是當代越劇的領軍人物之一。

2000年，錢惠麗因在《舞臺姐妹》中飾演“邢月紅”，榮獲第17屆中國戲劇梅花獎，及第9屆文華表演獎。

2016年，錢惠麗因在越劇《甄嬛傳》中飾演“玄凌”，榮獲第26屆上海白玉蘭戲劇獎配角獎。

錢惠麗1963年出生于浙江諸暨，是徐玉蘭的嫡傳弟子。諸暨是越劇之鄉，街上的廣播喇叭里經常播放越劇《紅樓夢》，錢惠麗天天聽，竟將所有的唱段都學會了，她尤其癡迷徐玉蘭的唱段。

越劇表演藝術家周寶奎與戲迷合影（攝于1978年）

1979年，浙江諸暨越劇團招演員，著名越劇老旦周寶奎應邀擔任主考老師。

周寶奎因在越劇電影《紅樓夢》中飾演“賈母”而聞名全國。而錢惠麗就是唱了《紅樓夢》中“哭靈”一段，周寶奎對徐玉蘭這一唱段非常熟悉，因此對錢惠麗格外偏愛。錢惠麗一考即中，16歲成為諸暨越劇團的演員。

周寶奎返回上海后，對徐玉蘭說：諸暨越劇團有個青年演員，與你年輕時很像，我建議你將她收為弟子。

徐玉蘭收學生很謹慎：我要聽聽她唱得怎樣，再做決定。

（周寶奎）

不久，周寶奎將錢惠麗帶到了上海。錢惠麗剪著短發，干凈清爽，徐玉蘭一看就喜歡上了。

錢惠麗開口一唱，嗓子也很好，徐玉蘭覺得她有前途。

當時錢惠麗正在諸暨越劇團主演《紅樓夢》，在當地演了10多場，場場爆滿。諸暨越劇團準備再過兩個月去上海演出，劇團領導想請徐玉蘭當藝術指導。

徐玉蘭沒時間去諸暨，于是諸暨越劇團《紅樓夢》劇組提前一個星期來上海。

錢惠麗（右）與恩師徐玉蘭

徐玉蘭看了他們的排演，原來諸暨越劇團是根據電影版《紅樓夢》排演舞臺劇的，存在不少問題。

結果徐玉蘭將這臺戲推倒重來，重新進行排演。一個星期內，徐玉蘭每天從早到晚教演員們改戲。

很多演員習慣了老模式，改不過來，但錢惠麗很有靈性，徐玉蘭說一到兩遍她就領會了。

《紅樓夢》在上海演出后，贏得廣泛好評。

（錢惠麗劇照）

當時很多越劇團都在排《紅樓夢》，演“賈寶玉”“林黛玉”的新星不少，但只有得到紅學家的認可，才能在全國站穩腳跟。

徐玉蘭與諸暨越劇團的領導商量后，決定請紅學家來上海看錢惠麗等人演出的《紅樓夢》。

諸暨越劇團是地方劇團，沒有什么影響和名氣，徐玉蘭便出面請一個個紅學家來上海。

諸暨越劇團一共在上海演了3個月，錢惠麗飾演的“賈寶玉”不僅得到了紅學家的認可，還受到觀眾的廣泛好評。

（錢惠麗、王志萍《雙飛翼》劇照）

在徐玉蘭的影響下，她的很多學生也去給錢惠麗捧場，有的給錢惠麗化妝，幫她挑選戲裝，有的給錢惠麗送吃的喝的，錢惠麗心里溫暖如春。

然而錢惠麗一直沒有拜徐玉蘭為師，她和諸暨越劇團的領導都提過拜師的事，徐玉蘭沒有接受。

南京軍區有幾位領導是諸暨人，一心想撮合錢惠麗拜師。

1983年，南京軍區的領導將徐玉蘭請了過去，并安排了拜師宴。徐玉蘭不好再推辭，便答應了。

（徐玉蘭劇照）

錢惠麗沒有給徐玉蘭送一分錢禮物，她鞠了3個躬，陪徐玉蘭吃了一頓飯，就正式成為徐玉蘭的嫡傳弟子。

錢惠麗個人條件很好，徐玉蘭一心想將她培養成才。

1984年，上海電視臺舉辦江浙滬青年演員大獎賽，徐玉蘭賽前將錢惠麗接到家中吃住，每天輔導她排戲。

錢惠麗高音區漂亮，中低音區有些薄弱，徐玉蘭請上海越劇院的琴師幫她練唱，結果錢惠麗奪得二等獎。

第五屆上海白玉蘭戲劇表演藝術獎頒獎禮上李玉茹為錢惠麗頒獎（攝影：祖忠人）

1988年，錢惠麗參加全國越劇青年演員廣播電視大獎賽。徐玉蘭冒著38度的高溫，每天在火爐一樣的練功房里指導她排戲，差點中暑暈倒。

1987年，徐玉蘭想將錢惠麗調到上海越劇院紅樓劇團，遭到巨大阻力。浙江省文化廳多位領導來上海，向徐玉蘭興師問罪，浙江多家媒體發文批判徐玉蘭。

諸暨越劇團領導也向徐玉蘭施壓，徐玉蘭的生活被徹底打亂了，整夜失眠。

在上海相關部門的幫助下，徐玉蘭最終費盡周折，將錢惠麗調進了紅樓劇團。

（錢惠麗）

錢惠麗（左）與恩師徐玉蘭（1921年12月27日—2017年4月19日）

在徐玉蘭的培養下，錢惠麗成為當代越劇領軍人物之一。

徐玉蘭人品藝品俱佳，德藝雙馨，頗有大師風范。唐月瑛、劉覺、錢惠麗遇到這樣的恩師太幸運了。徐玉蘭愛徒如子，她與弟子們的催淚師徒情，在圈內傳為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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