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雪啊，我媽住院了，醫生說得人陪護，你能不能過去？”

“我？你不是有假？”

“公司項目正關鍵呢，我實在走不開。”

許雪一手端著剛煮好的面，一手夾著手機，眉頭緊緊皺著：“你哥呢？你姐呢？他們都不是親生的？”

電話那頭的老公李磊愣了一下，小聲道：“我姐說要照顧孫子，哥那邊單位也忙……”

“行了。”許雪嘆了一口氣，“你們一家人都忙，偏偏我這個兒媳婦就閑，是吧？”

李磊語氣帶著點求情：“不是這意思，小雪，你也知道我媽平時最信你……”

“信我？”許雪冷笑，“她平時見我一回能翻三個白眼，背地里跟你說多少我壞話你心里沒數？現在一生病，就想起我了？”

“你這話說得也太難聽了吧。”李磊聲音大了一些，“媽是你長輩，住院了你不該關心下？”

“她是我長輩，但我不是她閨女。”許雪咬牙，“她有兒有女的，干嘛非得我個外人去？”

說完，她“啪”地掛了電話，面條早糊在鍋底，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結婚六年，婆婆從沒把她當家里人。大事小事都繞著她走，逢年過節回家，做飯洗碗她一個人全包了，婆婆從沒一句好臉色。

上次婆婆病了，許雪連夜趕過去送藥，結果被當著一屋親戚的面冷嘲：“我這是吃錯藥了，才指望她。”

現在倒好，一住院，倒想起她是“兒媳婦”了。

第二天，李磊回到家，一進門臉就拉得老長：“我媽打電話哭了，說你不給她看病，你良心不會痛嗎？”

“她哭？她要是能哭出眼淚，我都感動得給她磕個頭。”許雪坐在沙發上，眼神平靜，“她不說自己兒子不管，就盯著我？”

“你也太冷血了吧？她怎么說也是你婆婆。”

“那你媽冷血的時候，你怎么不說？”許雪語氣一瞬間鋒利，“你忘了咱倆剛結婚那年，她怎么逼著你讓我辭職？我忍了。后來咱們裝修新房，她非要把她舊柜子搬進來，我也忍了。你妹妹來家小住，說我飯做得難吃，她不但不說你妹，還指著我鼻子說‘沒教養’，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該忍？”

李磊沉默不語。

“我不是不講理的人，真要有誰照顧不過來，打聲招呼，我也不推。但你們仨兒女都不肯出頭，就盯著我？我不欠她的。”

“我媽年紀大了，你就不能讓讓？”

“我都讓六年了！”許雪的聲音陡然拔高，“李磊，我告訴你，我結這門親，已經夠虧本了。要不是看在你身上，我早跟你媽撕了。”

李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后甩下一句：“隨你吧。”轉身關門而去。

許雪坐在沙發上，鼻子一酸。她不是個無情的人，只是太久沒人在意她的委屈。

她只是累了，真得很累。

過了幾天，李磊姐姐李芳忽然打電話來：“小雪啊，你真就不打算過來照顧一下我媽？你這樣太讓人寒心了。”

許雪笑了：“寒心？你哥你不說？你弟你也不管，就讓我來熱這鍋粥？”

“你畢竟是晚輩……”

“那你是長女，你呢？”

李芳啞口無言。

許雪繼續說：“你們只要我來照顧她，是因為我好用、我不敢反抗，你們把親情當工具，把‘孝順’全壓在我身上。我告訴你們，我不干了。”

第二天，許雪在家收拾行李。

李磊下班回家，看到她提著箱子站在門口，驚了一跳：“你要干嘛？”

“搬出去。”

“你別沖動啊。”

“我冷靜得很。”許雪把房門鑰匙放在茶幾上，“這一年你媽不把我當人看，你也只會躲在一邊不吭聲。我是人，不是工具。我做得夠多了，以后你們自己扛。”

李磊愣在原地，想開口，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一個月后，許雪搬進單位附近的租房，生活恢復了平靜。她和李磊暫時分居，沒提離婚，但心里的那堵墻，已經慢慢壘起。

而李磊家那邊，照顧婆婆的任務最終還是輪到了李芳和大哥李勇，他們才發現，照顧病人并沒那么容易。

這時他們才明白，許雪這些年到底扛了多少，受了多少。

但她已經不回頭了。

她不是不講情面，而是終于學會了在被傷透之后，為自己留一點體面和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