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歲臨終那天,楊伯濤盯著天花板說:黃維是個外行。
沒人敢接這句話,只有床邊的親屬知道,他罵的不是人,是一整支軍隊的命運。
淮海戰役中的關鍵決策失誤
1. 放棄蒙城,走進包圍圈
1948年11月13日,黃維帶第十二兵團,從河南鹿邑出發,目標明確,北上救援被困在碾莊圩的黃百韜兵團。
12萬人馬,號稱中央軍精銳,坦克、榴彈炮、迫擊炮齊全,配給充足。
但楊伯濤心里發冷,他的第十八軍打頭陣,一進安徽就發現不對勁。
“解放軍不是打阻擊,是讓我們過。”楊伯濤看著地圖,“這不像救人,是在請君入甕。”
黃維不聽,他更信電報,南京來的:“速進,黃百韜危急。”
楊建議在蒙城設防,構筑陣地,等情勢明朗再進,黃維搖頭,只一句:‘總統命令,不能遲疑。’
11月16日,兵團通過渦陽,再往北,就是雙堆集。
三面是水田,南邊是老溝渠,唯一的退路就是他們剛走過來的那條公路。
24小時后,這條路被切斷,他們身后是陳賡、粟裕,前面是劉伯承、鄧小平,第十二兵團被合圍。
沒人通知黃維,他是被前線偵察兵沖進司令部罵醒的。
“南邊,沒了!我們的后勤車,全炸了!”
地圖攤開,像棺材蓋。
錯失突圍時機
11月23日凌晨,楊伯濤沖進司令部,扯著嗓子喊:‘現在突圍,還來得及!’
黃維沒看他,他在等南京回電。
“不能擅動。”
楊退到外頭,狠狠地把鋼盔摔在地上。
三小時后,蔣介石電復:可動,但務必與李延年兵團匯合。
黃維決定往固鎮方向突圍,派參謀李先智去聯絡李延年。
當天晚上,參謀在途中被俘,聯絡失敗,計劃暴露。
這時候,楊伯濤已經急得把突圍方案都寫好了,直接拍在黃維桌上:“明天夜里,我們從南邊打出去,能走多少是多少!”
黃維搖頭:“不急。再等南京明確指示。”
他等了11個小時,敵人也等了11個小時。
11月25日拂曉,四面炮聲響起,突圍路線,成了合圍中心。
楊伯濤看著被炸飛的電臺,臉都白了。
“完了。”
廖運周的“建議”
12月15日,兵團準備再突一次,黃維決定相信一個人——廖運周,第110師師長。
廖說:“西北方向敵軍薄弱,我帶頭突。”
沒人知道,廖早就起義,他的“路線”,正好是解放軍埋伏的口袋。
黃維同意了,把精銳集中到廖的方向,連坦克都壓上去。
坦克壓到半途陷進了泥地,炮兵陣地沒展開就被打穿,突擊隊全滅。
楊伯濤那邊還算順,他帶著118師強行突西南方向,殺出一條血路。
三千人里最后只剩三百,楊被俘時,整個人癱在地上,黃維最后也逃不掉,他的指揮車陷進了田里,身邊士兵全死。
這一天,12萬人只活下來幾千,第十二兵團,名存實亡。
一紙調令,埋下禍根
黃維不是打仗的,他教書出身。
抗戰時,他在中央軍校當教育長,講兵法、講戰史,講得頭頭是道。
沒打過幾場仗,卻官升得快。
1948年秋,蔣介石拍板:第十二兵團新組建,司令官黃維。
這時候第十八軍原本的軍長,是胡璉,東北打完仗剛回來,正準備接兵團。
結果半路接到電話,換人了,是黃維,胡璉把電話砸了,當晚坐車南下,再也沒回來。
第十八軍群龍無首,臨時由楊伯濤接任,副職變正職,黃維卻始終叫他“代理”。
開會從不讓坐主位,匯報從不讓插話。
一次戰前作戰會議,楊剛說了兩句意見,黃維抬手:“講完了嗎?下一個。”
從那以后,楊再也不參加兵團會議。
風格差異,矛盾激化
黃維習慣照章辦事,一切以命令為準,每天看電報、做沙盤、畫作戰圖。
“紙上得來終覺淺。”楊私下嘟囔,“你就沒下過泥地。”
湘西戰役、鄂西會戰,楊都打過,山地夜戰、強渡江河、困守孤城,全拼過命。
黃維不屑,他覺得現代戰爭靠的是部署、電臺、情報,不是沖鋒。
一次飯后閑聊,黃維說:“你那套,是老黃歷。”
楊當場不說話,回營區就扔了指揮手冊,把黃維給的突圍預案撕了。
兩人從那之后幾乎不說話,前線調兵,全靠作戰參謀跑腿傳話。
第十八軍將領都清楚,軍長和兵團長,已經互不信任。
被俘前的一句狠話
突圍失敗那夜,楊伯濤被俘,兩天后,在押送途中,和黃維見了一面。
兩人都坐在敞篷卡車里,四周是解放軍士兵,黃維穿著泥污軍服,臉色蠟白,眼神渙散。
楊伯濤朝他扔過去一句話:“我勸過你三次。”
黃維沒回頭,低聲說:“你不是軍長,你是代理。”
被俘后的對立與特赦后的隔閡
功德林:兩種活法
1950年,楊伯濤和黃維都被押往功德林戰犯管理所。
兩個人關在同一個院子,住對門,不說話。
上世紀60年代,特赦后的楊伯濤、溥儀、王耀武、周振強(左起)
楊伯濤寫東西,他寫《美軍戰術之研究》,寫《第十八軍戰史回憶》,寫了一摞稿紙,送去抗美援朝前線當參考。
黃維不寫,他坐在房間角落畫圖,畫永動機的原理草圖。
“等我出來,要造出世界第一臺不需要外力的機器。”
這是他對改造干部說的原話,對方沒回,只記了筆記。
一次技術展示日,黃維展示了自己的永動機模型。
一輛小風車,靠彈簧帶動飛輪,他按下按鈕,風車轉了一圈,停了。
“哪里出問題了?”他喃喃。
楊在窗邊看了一眼,沒說話,回頭繼續寫《美軍摩托化步兵部署圖》。
兩人第一次公開對話,是1956年,功德林舉辦戰犯小組討論會,主題是“戰役失敗反思”。
楊第一個發言。他說:“失利不在總統,不在外援,在我們自己。”
黃維站起來,聲音平靜:“我是執行命令的人,不是制定者。”
楊把筆一扔:“命令讓你跳河你也跳?”
主持人讓兩人坐下,會議中斷,那天之后,他們再也沒同時出現過。
一個出去,一個留下
1959年,第一批特赦名單下來。
楊伯濤在列,黃維沒有,“他沒悔改。”這是審批理由。
楊沒高興,他拿到通知那天,只問了一句話:“黃維呢?”
沒人回答。
他離開前,在功德林交了一封信,沒有收件人,只寫“他”,信里一句話:
“軍亡人不死,心死而已。”
黃維三年后才知道有這封信,他笑了笑,說:“他也沒懂我。”
他在功德林又待了16年,直到1975年,特赦第二批名單上才有黃維。
那年,他71歲,頭發白透,出門靠人攙,第一件事,是去看家里那臺沒造完的永動機。
1975年,黃維(右二)等在政協接待美籍人士、國民黨故舊來訪
政協里的冷空氣
特赦后,楊和黃維都被安排進政協,級別一樣,職務一樣,辦公室隔著兩扇門。
永遠不打招呼。
政協會議,每次發言完都要鼓掌,楊說話時,黃維不鼓掌;黃維說話時,楊盯著桌面。
一次合影,攝影師讓他們站在一起,秘書低聲勸了句:“現在身份都一樣,過去的就放下吧?”
楊伯濤沒動,他看著黃維的眼睛,說:“我們不是一樣,他誤人命。”
黃維沒回嘴,轉身走開,攝影取消。
黃維的辯解
1978年,黃維接受一次內部訪談,談到淮海戰役,他說:“失敗,不是一個人的問題。”
他列了三點:蔣介石的添油戰術;杜聿明的指揮偏差;南京電報系統的延誤。
他沒提自己,沒提錯判蒙城形勢,沒提突圍延誤,沒提相信了廖運周。
主持人問:“那你后悔什么?”
黃維看著窗外,說:“我后悔沒有早一點退,哪怕是背命。”
楊伯濤的執念
楊的回憶錄,1980年內參出版,第一頁,就寫了淮海戰役。
“我們不是輸在槍,不是輸在兵,是輸在腦子。”
他說黃維不聽前線,太信電報,說他三次建議構筑防線,全被駁回。
他說自己“從來沒怕死,怕的,是讓兄弟白死。”
戰史上記錄,第十八軍損失最慘,三萬人,活下不到兩千。
楊伯濤活著看到了對手的晚年,也看到了兵團的結局,他念念不忘,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那三萬人。
楊伯濤(后左二)
一句遺言,一種命運
黃維1989年去世,無公開訃告,無追悼會,骨灰送去八寶山時,雨很大,到場不超過十人。
他的兒子在遺物中找出一疊圖紙,全是永動機草稿。
最上面一頁寫著:“失敗不是恥辱,麻木才是。”沒人知道他是說兵團,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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