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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的秦怡（1922年1月31日-2022年5月9日）

著名電影表演藝術家秦怡一生有過兩次婚姻，在有關秦怡的報道中，前夫陳天國是一個冰涼的名字。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陳天國是重慶的當紅小生，長得一表人才，是很多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然而，秦怡因為年紀小，并不愛陳天國，她是被陳天國騙婚的。

秦怡為什么新婚第三天就遭丈夫陳天國家暴？她在防空洞里生女兒，有著怎樣驚心動魄的生死歷程？

在懸崖邊被陳天國逼婚

“細品名人”撰寫此文前，認真閱讀了人民日報出版社出版的傳記《秦怡傳》。全書共34萬字，2012年出版，由著名作家唐明生執筆。

當時秦怡健在，對該書親自把關，并為該書作序、簽名。

“細品名人”撰寫的該文，真實、客觀、可讀性強，經得起時間的檢驗。

1938年11月，16歲的秦怡冒著炮火從武漢到達重慶。此時中國電影制片廠也從漢口遷到了重慶，正在招演員。

（青年秦怡）

秦怡容貌俏麗，被著名導演應云衛、史東山看中，成了中國電影制片廠的演員。

秦怡實習3個月后，就轉為了正式演員，每月工資由30元漲到了100元。

1939年，中國電影制片廠出品影片《保家鄉》，秦怡與女演員英茵扮演女主角，男主角是陳天國。

陳天國1912年出生于安徽，比秦怡大10歲。他原是上海新華影業公司的演員，出演過《小孤女》《青年進行曲》《黃海大盜》《貂蟬》等影片。

（在上海時，陳天國和他的未名籃球隊球友）

1937年抗戰全面爆發，陳天國離開上海來到重慶，進入中國電影制片廠當演員。

陳天國一表人才，身材挺拔魁梧，臉部棱角分明，頗有男人的陽剛之氣。他戲路寬泛，以飾演硬派小生見長，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重慶的當紅小生。

當時陳天國還沒有結婚，正與女朋友同居，還有個女演員在追求他。

秦怡與陳天國天天一起拍戲，對他印象不好。因為陳天國抽煙喝酒，三教九流的朋友都交，與袍哥、青紅幫的人稱兄道弟。

（青年陳天國）

但陳天國從骨子里愛秦怡。很多女人追求陳天國，將他當白馬王子，心甘情愿為他花錢，給他買手表、西裝。

但陳天國并不愛她們，他一心想與秦怡結婚。

為了接近秦怡，陳天國指點她演技，幫她糾正普通話的發音，秦怡將他當兄長一樣尊重。

1939年5月，劇組在嘉陵江南岸拍外景。一個星期天的早晨，陳天國來秦怡的宿舍找她：今天不拍戲，大家都去南山玩了，他們先走了，我們趕緊去追。

（如今的重慶南山公園）

秦怡信以為真，趕緊跟著陳天國往南山頂爬。到達山頂后，秦怡沒有看到一個同事，問陳天國：他們人呢？

陳天國這才認真地說：大家沒有來，我把你叫到南山，就是向你求婚。

秦怡憤怒了，臉漲得通紅：你怎么能這樣？太卑鄙了！陳天國急忙表白心跡：我是真心愛你，想對你說心里話。

秦怡覺得自己才17歲，根本不想這么早戀愛結婚。陳天國惱怒地將秦怡拖到懸崖邊，指著下面的萬丈深淵說：你不答應嫁給我，我就跳下去。陳天國帥氣的臉龐變得有些猙獰。

（秦怡與陳天國）

秦怡哭了，哀求道：你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想結婚！

“你不嫁給我，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陳天國一步步往懸崖邊走，秦怡因過度驚嚇，癱軟在地，失去了知覺。

據《秦怡傳》寫道：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下山的，也不知自己是怎樣回到宿舍的。她從昏睡中蘇醒過來后，知道自己已經是陳天國的人了。

秦怡面色慘白，天天生活在痛苦與麻木中。而陳天國得到秦怡后，在中國電影制片廠制造輿論，說他已經與秦怡確定了戀愛關系，不久就要結婚了。

青年秦怡（上世紀40年代初攝于重慶）

秦怡知道，陳天國是真心愛自己，但他這種偏執、霸道的愛，傷了秦怡的自尊心，她對陳天國越來越沒有好感。

結婚3天就遭家暴

陳天國要和秦怡結婚的消息很快傳開了，身邊人非議秦怡，說她小小年紀有心計，借陳天國上位。

秦怡無處申辯，經受巨大的精神折磨。由于心理壓力太大，秦怡身體免疫力急劇下降，經常感冒發燒。而且秦怡全身還生了疥瘡，四肢是腫的，手指和腳趾縫里經常流血水。

英茵（1916年3月28日—1942年1月19）電影《十字街頭》劇照

英茵與顧也魯劇照（1941年）

英茵等幾個女同事關心秦怡，幫助她打開水、打飯。而陳天國為了得到秦怡，竟在秦怡生病期間發出結婚請帖。

結婚這么大的事，陳天國事先不與秦怡通氣，就瞞著她將請帖發出去了。

結婚前三天，陳天國拿著請帖來宿舍找秦怡，他遞給秦怡幾張請柬：我們后天結婚，你有要請的朋友和同事嗎？

秦怡忍受疾病的折磨，有氣無力地問：不能等明年結婚嗎？你要結婚也要等我病好了再說呀？

（陳天國）

陳天國霸道地說：我等不及了，怕你到時又變卦。秦怡被迫同意結婚，她主要有兩個顧慮：

一、是陳天國性格極端，秦怡擔心自己拒絕，他又會以死相逼，甚至鬧出人命，到時秦怡沒法做人。

二、秦怡覺得自己已經是陳天國的人了，不嫁給他又能嫁給誰？

1938年9月16日，秦怡與陳天國在重慶一家小飯店舉行了婚禮。陳天國掙多少花多少，是一個窮光蛋，他只擺了一桌酒席，錢還是由他的結拜兄弟們出的。

秦怡只有兩件舊旗袍，結婚時借英茵的一件旗袍穿。當時秦怡的病還沒有好，臉色蒼白，殷茵給她抹了點粉底掩飾病容。

秦怡雙腳的疥瘡也沒有好，穿了一雙舊布鞋。

秦怡的婚禮特別簡單，桌子上鋪著一張紅紙，上面寫道：陳天國、秦怡結婚志喜，天作之合幾個字。證婚人由中國電影制片廠廠長鄭用之擔任。

陳天國愛喝酒，酒量大，結婚當天他喝得酩酊大醉，兩眼通紅，被結拜兄弟背進了洞房。

（秦怡）

中國電影制片廠沒有給秦怡和陳天國提供婚房，陳天國也租不起婚房，向一個結拜兄弟借了一間9平米的平房結婚。房間里只有一張床，沒有一件家具，連一條凳子都沒有。

說是床卻沒有床架，只有一塊木板，其實就相當于地鋪。枕頭和被褥是秦怡和陳天國從單身宿舍搬進來的。

英茵看了秦怡寒酸的婚房后，替她抱不平：這么漂亮的女孩，嫁個窮光蛋真不值！

新婚當晚，陳天國被結拜兄弟背進婚房一直昏睡，躺在床上，他發出了鼾聲，秦怡坐在床邊一夜未眠。

結婚第二天，陳天國又在家里喝酒，將自己喝醉了。

結婚第三天，陳天國又與朋友們出去喝酒，一直到深夜還沒有回來。夜里突然下起了雨，秦怡擔心陳天國會被淋濕。

秦怡靠在床頭，迷迷糊糊等陳天國。突然陳天國在外面瘋狂敲門，還帶著怒吼聲。

秦怡連忙起身去開門，只見陳天國醉得兩眼通紅，刺鼻的酒味迎面撲來。酒精的刺激下，陳天國吼秦怡：你為什么不開門？

（早年秦怡）

見新婚丈夫醉成了這樣，秦怡準備攙扶他上床睡覺。哪知陳天國像一頭暴怒的獅子，舉起手里的雨傘，就向秦怡的頭頂砸來。

一陣鉆心的疼痛襲來，秦怡站在一旁哭。陳天國破口大罵，用難聽的話傷害秦怡。

很快陳天國倒在床上，發出了鼾聲。秦怡結婚第三天就遭丈夫家暴，不僅悲從中來。擔心被別人笑話，她在外面隱瞞了這一切，但她的心被徹底傷透了。結婚第三天，秦怡就萌生了與陳天國離婚的念頭。

哪怕死，也要離婚

第二天陳天國醒來后，對昨晚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記憶。陳天國出門后，秦怡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搬回中國電影制片廠的集體宿舍，開始與陳天國分居。

秦怡離家出走，嚇壞了陳天國，他是真愛秦怡。第二天他來到秦怡的宿舍，又是說好話向秦怡賠禮道歉，又是揪自己的頭發表示懺悔。

陳天國要求秦怡搬回去住，秦怡堅決不同意。為了派遣內心的苦悶，陳天國幾次喝醉來秦怡的宿舍鬧事，被工作人員趕了出去。

1939年10月，陳天國再來宿舍哀求秦怡回家時，秦怡向他提出離婚。陳天國堅決不同意：我愛你，不愿與你分開。

秦怡沒有絲毫感動，認為他在表演，是在舞臺上念臺詞。

秦怡喜歡讀書，喜歡過清凈的生活，而陳天國嗜酒如命，喜歡交朋友，與一幫袍哥、青紅幫的兄弟打得火熱。秦怡覺得自己與陳天國根本不是一路人。

陳天國哀求秦怡無果，便將新房還給了結拜兄弟，自己也住到了單位的集體宿舍里。

秦怡決定離開中國電影制片廠，徹底擺脫陳天國，她開始留心報紙上的招聘廣告，決定找到新工作就辭職。

敵機轟炸重慶（攝于1940年）

1939年底日寇瘋狂轟炸重慶，很多工廠和商店被摧毀了，找工作越來越難。

就在這時，秦怡發現自己懷孕幾個月了。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她沒有半點喜悅，眼里反而涌出了淚水。

陳天國得知秦怡懷孕了，又來宿舍給秦怡做工作，他承諾道：為了孩子，我以后一定戒酒。

寶寶的到來，讓秦怡的心情變得格外復雜。她想與陳天國好好談談，如果他愿意徹底戒酒，秦怡就決定與他修復關系，不再提離婚。

幾天后，秦怡約陳天國在餐廳見面。哪知陳天國中午又喝了酒，醉醺醺的。秦怡與他交流沒幾句，陳天國拿起餐桌的一個粗瓷大碗砸向秦怡。

她來不及躲閃，粗瓷大碗砸在秦怡的左小腿上，血流如注。秦怡脫下外套，將小腿扎住，然后一瘸一拐往醫院趕。

一路上，秦怡的心徹底碎了，她對陳天國不再抱任何幻想，發誓要與這個酒鬼離婚，哪怕死也要離婚！

在防空洞里生女兒差點死去，離婚后重獲新生

擔心陳天國以后再來宿舍糾纏，秦怡搬進了女青年會，這里專供單身女人住，男人未經允許不能進去。

1940年春天，應云衛執導影片《塞上風云》，中國電影制片廠有30多位演員參加拍攝，秦怡與陳天國都在演員陣容。

因為劇組要去內蒙古拍外景，秦怡懷孕了，經不起長途顛簸，便臨時退出了《塞上風云》劇組。

陳天國在該片中扮演男主角“丁世雄”。離開重慶后，陳天國與秦怡告別：你生孩子我不在，你要多保重自己。

陳天國的收入都用于喝酒了，沒有給待產的秦怡留下一分錢。秦怡表現得很淡然，因為她早已在心里不把丈夫當依靠了。

（陳天國《塞上風云》劇照）

陳天國叮囑秦怡：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難，可以找我的結拜兄弟阮導演。

陳天國走后不久，阮導演來關心秦怡。阮導演原是上海某電影公司的演員，專門演反派。

進入重慶的中國電影制片廠后，他該做導演，拍過兩部抗日影片。阮導演以名導演自居，秦怡一向對他沒有好印象。

阮導演有妻子，但對秦怡態度曖昧，秦怡與他保持距離，一直沒有接受他的幫助。

躲在防空洞里的重慶百姓（攝于1940年）

1940年6月，日寇飛機又瘋狂轟炸重慶，街頭一片狼藉，到處是難民尸體。

每當警報一拉響，秦怡就躲進防空洞，警報解除后再從防空洞里出來。

秦怡一天要6、7次在防空洞里進進出出，防空洞幾乎成了她的第二個家。秦怡挺著大肚子，周圍是奔跑的人，她行動很吃力，幾次差點被人踩死。

這年7月，青年會也被敵機炸成了一片瓦礫。秦怡沒地方可去，阮姓導演將她安排住進一家醫院。

（秦怡）

8月的一天，秦怡快生孩子時，敵機又來轟炸醫院。秦怡挺著大肚子，蹣跚著逃進防空洞。

秦怡馬上臨盆，可身邊沒有一個醫生、護士，她臉色蒼白，痛苦地呻吟，躲在防空洞里的人都有些害怕。

不久胎兒的頭露出來了，非常危險，秦怡與嬰兒命懸一線。生死一瞬間，一位護士逃進了防空洞，用手將胎兒拖住了，秦怡和寶寶都得救了。

陳天國在內蒙古拍片，沒有回重慶，秦怡給女兒取名“斐斐”。由于營養不良，斐斐生下來只有4斤多，瘦成皮包骨，經常哭。

（秦怡的女兒斐斐）

秦怡產后身體很虛弱，沒有奶水，她只能請醫院的人熬米糊糊喂女兒。

1940年10月，《塞上風云》拍完后，陳天國去了成都。秦怡帶著女兒趕往成都，與陳天國談離婚的事。

陳天國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吼道：現在女兒都有了，你還要離婚，我就自殺。

經歷了生活的磨難，秦怡變得堅強了，不再害怕陳天國自殺。

（陳天國劇照）

事實證明，陳天國是嚇秦怡的，秦怡提離婚，他從來沒有自殺的舉動。

不久，秦怡帶著女兒回到重慶。陳天國也回來了，夫妻倆分別住在中國電影制片廠的集體宿舍里。

陳天國還幻想秦怡回心轉意，哪知秦怡離婚的決心一直沒有動搖。

1943年，秦怡在重慶排演話劇《野玫瑰》，一個國民黨特務欺負秦怡，闖進女更衣室，試圖占她的便宜。

陳天國沖上去，打了那個特務一記耳光。不一會，特務荷槍實彈叫來了好幾個人，將陳天國打得鼻青臉腫，疼得在地上翻滾。

（陳天國、黎明健劇照）

秦怡抄起桌子上的一個化妝瓶向特務砸去，于是特務又來打秦怡，化妝室里一片狼藉。

幾個特務拖著陳天國往外跑，要將他打死。秦怡與幾個同事追上去營救陳天國，后來是張治中出面救了秦怡等人，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但此事并沒有動搖秦怡離婚的念頭。她與陳天國的離婚大戰一拖就是4年，直到1944年女兒4歲時，秦怡才與陳天國解除了婚姻關系。

新中國成立后，秦怡與陳天國都進入上海電影制片廠當演員。

（陳天國（1912年-1967年））

1957年，陳天國被打成右派，被踢出演員劇團，在上影廠做場務、場工。他的右派帽子摘掉后，也沒能回到演員劇團。

1967年，陳天國被隔離審查，沒有查出什么問題，但他被安排到鍋爐房燒鍋爐。

而秦怡在特殊年代里也遭受沖擊。1967年10月，秦怡被放出牛棚，路過鍋爐房時，陳天國笑著說：聽說你解放了，我高興極了。

秦怡冷冷地說：這和你有什么關系？她說這句話，是因為陳天國還沒有被解放，不想讓他惹什么麻煩。哪知幾天后，陳天國在杭州靈隱寺一棵松樹上自縊身亡。

（秦怡與再婚丈夫金焰及女兒金斐姮、兒子金捷）

晚年秦怡（1922年1月31日-2022年5月9日）

秦怡流淚了。她對陳天國的欺騙和強行占有一直耿耿于懷，但他不是壞人，如果陳天國沒有酗酒的惡習，在演藝上有前途，秦怡也不會與他離婚。

斯人已逝，秦怡對陳天國的怨恨徹底煙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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