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回老家探望父母,與村里的幾個小學時期的同學,在村里的飯館小聚了一下。都是70歲的老人了,坐在一起有說不盡的回憶和感慨。不知怎么扯到了當年村里的的五類分子。
所謂的五類分子,是指解放初被劃為地主成分的人、被劃為富農成分的人、被打成反革命分子的人以及被劃為右派分子的人。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五類分子被稱為階級敵人,被實行無產階級專政,并長期受到管制。
我們村是魯西南的一個小山村,解放前經濟比較落后,所以并沒有家財萬貫、富賈一方地主富農。我們村解放初有800多人口,也就二三百戶人家。村里只有一個人被劃為地主成分。那家地主家解放前有一大片房地產,大門很大,非常氣派,我看可以并排進兩輛大卡車。解放后那家地主家的大部分房產都充公了,村里的大隊部就設在地主的老宅子上。大隊衛生室、宣傳隊排練節目也在那里。
我們村當時有兩戶富農成分的人。比起地主家來,兩家富農就顯得寒酸得多。我看他們無非就是解放前房屋和土地多一些,其他都與普通農民沒有多大區別。
另外,我們村還有一戶反革命分子。據說此人解放初期還當過村里的黨支部書記,但是有一次他的一個親戚犯了事,政府決定抓捕。此人便提前通風報信,是漏了消息。所以,他便被開除了黨藉,并戴上了反革命分子帽子,與地富分子歸為一類了。
除此之外,我們村還有個右派分子。此人原來在鎮上的中學教書,由于在大鳴大放時說了些出格的言論,所以被扣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
另外,我記得我們村還有個由于投機倒把被扣上壞分子帽子的人,也一樣長期被管制。
在我的記憶中,大概由于我們那一帶民風比較純樸的原因吧,地主富農在解放前并不是罪大惡極、無惡不作。所以,解放后對他們的管制也沒那么劇烈。除了在文革中,把五類分子家的大門涂上黑底白字,寫上"老老實實、接受改造、重新做人"之類的對聯(極具污辱性);把他們集合起來,戴高帽子游過幾次街或強迫他們掃大街之外,并無更過分的舉動。
當然,五類分子當時是村里的另類,他們低人一等,長時期受歧視和冷遇。他們不得不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其郁悶和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五類分子的子弟,參軍、招工、考大學,一般都沒有他們的份。但上小學、初中等,五類分子子女與貧下中農子女,并無區別。
由于村民們祖祖輩輩都在一個村,彼此都有密切的聯系,五類分子也有自己開心的時候。如我們村那個地主分子毛筆字寫得很好,每到過春節,村民們都爭相求他寫春聯,他是來者不拒。那個地主老頭象棋下得很好,一到冬天農閑季節,許多人都觀看他下棋,也是其樂融融。我們村有個富農成分的老頭(我管他叫大爺),由于他早年在天津衛當過廚師,能辦酒席。所以,全村誰家孩子結婚辦喜事,都得請那位富農大爺幫忙,他總是有求必應,把事情辦得非常圓滿。所以,村里人都很敬重他。據說他活到了過百歲。我們村那個右派分子更不得了。他會拉二胡、京胡,村里的宣傳隊得請他伴奏。他會寫大字,所以,村里的墻上、學大寨工地上用石灰水刷的大標語,都出自他的手,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五類分子早已成為歷史,關于五類分子的記憶,也會逐漸被人們淡忘。網絡平臺上對當年的五類分問題,有各種說法、各種描述、各種回憶。有些說法則與當時的實際情況大相徑庭、相去甚遠。如何總結歷史經驗,如何接受歷史教訓,如何評判歷史問題,那是政治家和歷史學家的事。我們小老百姓,只是憑記憶發點感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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