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蟄伏

今年，電視劇《蟬》在柳州拍攝了兩月有余，進組時恰好是當地的盛花期。比起琳瑯美食更吸引鐘楚曦關注的，是擠滿街頭巷尾的那些各色爭艷的花。

“喇叭花、洋紫荊......殺青要離開的時候，三角梅也開了。”生在花城廣州的她，對各類花草如數家珍。在花香里，《蟬》正式開機，鐘楚曦一早和導演呂樂及制片人袁玉梅默契地達成共識，丁寧這一角色幾乎全程素顏出鏡，還原她職業本身的莊重感，以及整個故事中，丁寧為追求真相表現出極致忘我的精神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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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開機之前，鐘楚曦早早地去到律所觀察、體驗律師們的工作狀態，發現平時我們在熒幕上看到莊重、嚴肅的人物形象只是冰山一角：“真實的律師，是一群非常‘高敏’的人，不限于對于法律條款的熟練，更多還有把自己徹底沉浸在當事人的生活環境里，在每一個細節上抽絲剝繭的極致工作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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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之琳先生那一經典詩句“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跨越時空詮釋了演員與被觀察對象以及觀眾的三角關系。鐘楚曦發現律師與演員類似，本著對觀眾與當事人的責任感，常常需要把自己放進他人生活環境中去換位思考，或尋求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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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鐘楚曦還需要去記背、學習與劇情相關的法律條款，原以為邏輯復雜的法律知識會成為她讓自己“破繭”成為丁寧的一道難關，但她卻稱之為“享受”：“不痛苦，我是很享受的。當演員從內心熱愛這份職業，會理所應當地去為任何角色耗費時間和心力做準備，這是非常享受且幸福的一個過程，因為那是你慢慢走進角色的一種體驗。每一天都能聽到角色在你身體里面血肉生長的聲音，是在蓄力而發時，那聲蟬鳴的信心與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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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談起關于強邏輯工作對于女性存在難度的印象：“我反而覺得，女性對于類似律師這類需要強邏輯的工作更具備天生的優勢，我在律所的時候，看到很多女律師，她們身上都有丁寧的影子，有很強的共情能力與觀察力，非常善于從不同角度去理解案子背后的客觀環境與成因。”

蟬鳴

當鐘楚曦帶著小宇宙里已然成熟的丁寧走進劇組，對于角色在故事推進中的不同狀態與心理活動，已了然于胸。與她有大量對手戲的是誕生于香港電影黃金時代的吳鎮宇，初次見面，與對方在演技類綜藝中嚴厲形象相反的，是一身難得的松弛感，戲骨身上那種大道無形的氣場與風度，讓鐘楚曦更加心無旁騖地進入角色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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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師在拍戲之余都保持著一種松弛感，但當他穿上戲服‘扮上’那刻，戲里將給予丁寧強大心理壓力的法官形象立刻活躍在眼前。”那一刻，屬于丁寧那雙看似單薄，卻隱含鋒芒的蟬翼正式顯現，薄翼劃破法庭開啟前的寂靜，那場在片花中劍拔弩張的辯論正式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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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中刑辯律師丁寧、律政精英趙屹杰，與法官余頌凡呈三組角力的人物關系，有多場在法庭上據理力爭的緊迫感戲份；戲外，鐘楚曦與兩位主演則表現得十分默契：“我們幾乎每次走戲結束，大家就立馬帶著新想法再進行討論、嘗試，哪怕是拍攝一段簡單的戲份，也會去對大量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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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前鐘楚曦沉浸在律所環境中的觀察與思考是蟄伏，而在劇組每一次為開拍戲份做準備的工作，則代表著破繭后振翅起飛時的興奮與激情。

本著這種蟄伏再振翅、鳴啼的態度，在早于《蟬》的另一部懸疑作品《借命而生》中，鐘楚曦飾演的劉芬芬這一角色成功出圈。現實中看到老鼠就會和大多女孩一樣驚呼的鐘楚曦，卻通過前期徒手抓老鼠的橋段讓觀眾驚喜大笑，后期為男主成就職業信仰而在獨自沉默中失去生命，又令看客含淚惋惜。兩部作品都帶有懸疑色彩，但選擇的背后并非因為對市場考慮，對同類型題材的集火進攻：“我沒有去用特定的一個標準來考慮角色選擇，只是想要進入一些以往沒有嘗試過的空白地帶去探索自己的可能性。角色的底色、劇本深度、制作班底......這一系列的因素，共同促成了和劉芬芬、丁寧她們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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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芬芬在故事發展的明線中燦爛而熱烈，是男主人公杜湘東長達 20 年蒼涼追捕生涯中，唯獨溫暖的存在；但在插敘的暗線中，她卻在數個令人唏噓的鏡頭里被暗示著結局走向。當角色坦然面對平淡幸福背后隱藏的宿命，撲火般犧牲時，鐘楚曦也充分感受到自己與角色身上的戲劇張力及人性色彩共振的頻率。

回響

在攝影機前面，演員與角色的雙向奔赴，就是蟬在蟄伏后那一夏的蟬鳴。關于對于一個角色成功標準的看法，鐘楚曦在表明演員對于角色可控范圍后，又沉思片刻：“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走出門，聽到有人用角色的名字跟我招呼，那么這個角色就算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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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年里，她一直在為仿佛命中注定的角色用心奔走，從去年年初《如果奔跑是我的人生》中遭遇巨變后從一蹶不振到勇敢自愈的程安心，到《好東西》里靈動鮮活追求自由的小葉，再到今天與我們暢聊的劉芬芬、丁寧，幾個女孩各自面對不同的命運課題，卻不約而同地表現出女性內心獨有的堅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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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角色回到自身，鐘楚曦對“堅韌”也有新的理解：“堅強并不是遭遇打擊后死撐著不覺得痛，而是在折翼時依然敢于期望，并且有自愈的勇氣和能力。對，是自愈，這個真的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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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角色里，最為命運多舛、曲折的大概是程安心，這也是令鐘楚曦最為之心疼的角色：她很難想象，這樣的故事發生在現實中，會有幾個人還能直面未來，程安心更像是一座燈塔，她讓更多人在面臨挫折考驗時，作為對比，激勵自我：“但無論如何，你一定要相信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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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我們現實生活最近的大概是“小葉”，她一直試圖用清醒的理智去抑制因為荷爾蒙催生的“戀愛腦”，面對在配偶坐標前陡然止步的 Crush，她即便有失望，第一反應卻是先維持住戀愛中女孩必要的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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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去年鐘楚曦播出的作品中最為觀眾所津津樂道的角色之一：“她代表著當代女性的另一種樣子，可以脆弱也可以灑脫，但始終保持著內心自由。那種自由也存在于丁寧的靈魂里，在抵達案件的真相前，她可以不顧一切去沖破所有困難和枷鎖。穿過復雜的案情邏輯和人際關系，她依然是自由又單純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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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角色抽離出來，鐘楚曦并沒停止對那些女孩人生的思考。那些女孩曾經擲地有聲的臺詞，或具有強烈意識形態的肢體語言，常在閑暇時又回到腦海里重演，帶來余聲縈繞的蟬鳴回響。就好像記憶里，在柳州的一場暴雨后，看到路邊掛著雨水卻未曾被壓折的不知名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