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十七分,床頭電子鐘的藍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我蜷縮在客房冰涼的單人床上,聽著隔壁傳來規律的健身環震動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結婚才滿24小時,這場被親友稱為"勇敢追愛"的婚姻,此刻卻像根扎進肉里的刺,越掙扎越痛。
故事要從去年深秋的健身房說起。那時我剛結束三十年的婚姻,女兒遠嫁海外,空蕩蕩的三居室里連電視機的嗡嗡聲都顯得格外寂寥。前臺小妹推薦我報搏擊操課時,我怎么也沒想到,會遇見那個改變我后半生的男人——林野。
他站在操房鏡面墻前示范動作,黑色緊身運動服勾勒出流暢的肌肉線條,小麥色皮膚在暖光燈下泛著光澤。當他手把手糾正我出拳姿勢時,年輕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我這才發現自己鬢角的白發不知何時已經這么多了。
"蘇姐的核心力量很有潛力。"他笑著遞來運動毛巾,稱呼從"阿姨"變成了"蘇姐"。漸漸地,我們開始在課后聊人生。他說從小父母離異,在體校摸爬滾打才拿到健身教練資格證;我講婚姻里被柴米油鹽磨平的夢想。那些深夜的微信語音,像春天的藤蔓,悄無聲息纏繞住兩顆孤獨的心。
女兒在視頻里哭著勸我:"媽,你們差了32歲!他圖你什么?"我對著梳妝鏡反復打量自己,魚尾紋、法令紋、松弛的脖頸皮膚,卻固執地想起林野說"在我眼里你永遠是少女"時認真的眼神。婚禮那天,他單膝跪地為我戴上鉆戒,賓客們的驚呼和閃光燈中,我恍惚看見二十歲的自己穿著白紗走向禮堂。
新婚夜的氛圍卻從推門那刻開始不對勁。主臥布置得像網紅民宿,粉色氣球、玫瑰花瓣、香薰蠟燭,卻掩不住空氣中浮動的尷尬。林野洗完澡穿著絲綢睡袍靠在床頭,鎖骨處的水珠順著肌肉線條滑進領口。我攥著睡衣的手指發白,推說旅途勞累想早點休息。
黑暗中,他滾燙的手覆上我的腰時,我條件反射般彈開。"蘇蘇,我們是夫妻......"他的聲音帶著情欲的沙啞,讓我想起三十年前新婚夜同樣緊張的丈夫。可當他的吻落在頸側,我卻突然聞到濃烈的男士香水味——那是年輕男孩們熱衷的張揚氣息,和我熟悉的檀香味截然不同。
掙扎中打翻的香薰蠟燭在床單上燒出焦痕,林野突然坐起身,背對著我點了根煙。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映得他后頸的紋身猙獰可怖。"你根本沒準備好。"他的語氣冰冷如刀,我這才發現,原來在這段感情里,我始終是個笨拙的學生,而他早已摸清了所有套路。
接下來的日子像場荒誕劇。林野開始帶朋友回家開派對,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年輕女孩們打量我的眼神像在觀賞稀有動物。他總是以"提升形象"為由,讓我買昂貴的護膚品和時裝,信用卡賬單像雪球越滾越大。有次收拾房間,我在他的健身包夾層里發現張孕檢單,日期赫然是我們婚禮前三個月。
女兒連夜飛回來時,我正在客廳收拾摔碎的相框。林野摔門而去的聲響還在樓道回蕩,茶幾上散落著離婚協議和他列的"青春損失費"清單。"媽,你怎么瘦成這樣了?"女兒抱著我痛哭,我這才驚覺鏡中的自己眼窩深陷,原本烏黑的頭發里添了更多銀絲。
社區調解室里,林野翹著二郎腿,露出腳踝處的龍形紋身:"當初是她主動追的我,現在反悔可不行。"律師推了推眼鏡,將收集到的轉賬記錄和曖昧聊天截圖擺在桌上。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恍惚間我又回到健身房初見的那天,原來從一開始,就寫好了悲劇的劇本。
這場婚姻只維持了47天,卻讓我付出了半生積蓄和所有尊嚴。深夜失眠時,我常翻看年輕時的相冊,照片里扎著馬尾辮的姑娘在海邊大笑,海浪打濕了裙擺。那時的愛情簡單純粹,不像現在這般摻雜著算計與欲望。
現在我重新回到社區老年大學,跟著老姐妹們學書法、跳廣場舞。偶爾路過健身房,透過落地窗看見林野正摟著新學員指導動作,年輕女孩仰起的臉上滿是崇拜。我握緊保溫杯繼續前行,深秋的陽光落在肩頭,溫暖而踏實。有些路,只有摔過跤才知道該往哪走;有些人,錯過才明白是種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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