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打不過,還要一波一波往上沖,不是傻,是只能這么打。
在塔山阻擊戰中,國軍獨立95師反復使用密集沖鋒戰術,數千人輪番撲上去,尸體堆成墻,三個團最終打到只剩三個營。
這一打法,被后人稱作“自殺式”,但在當時,沒人覺得有錯。
“沖”是他們唯一的選項
塔山,是個不能等的陣地,敵我相距不到百米,風一吹,連人影都看得見。
不沖,就是等死,沖了,還有一點可能。
塔山前線,最前沿的戰壕只有半人深,土質松軟,雨后塌陷嚴重,野戰工事談不上完善,掩體也沒蓋全,火力配置只能靠臨時陣地頂著。
羅奇當時帶著師部人員親赴前線看過地形,他寫報告說:“地形開闊,草淺,沖鋒路徑無法遮蔽,必須炮兵掩護后迅速突進,否則全軍覆沒。”
這個判斷,直接決定了95師的打法。
炮兵打得很密,但時間短,每次火力延伸后,沖鋒部隊只有不到三分鐘窗口可用,慢一步,就是迎著東野陣地掃射過去。
東野的火力部署比他們預判的要精確得多。
每一次延伸射擊后,解放軍都精準判斷沖鋒節奏,在火力真空區形成十幾秒的集火區域,幾挺重機槍、步兵炮、野炮同時開火,形成“切割射”。
中彈最多的是中排。第一排有沖擊速度,最后排能趴地規避,中排在半程,來不及退,也沖不快,死傷最大。
所以每次沖鋒下來,最難看的就是沖鋒中段的尸體排列。
塔山陣地還有一層額外威脅,地雷。國軍突擊兵每次沖鋒都要先用“掃雷班”排雷,用繩索拉、長棍撥,但來不及掃干凈,踩上就炸。
于是羅奇干脆下令:“用人踩過去,”前排傷亡在所不惜,后排必須趁機突進,壓上去。
這不是戰術,是賭博,但這是他們手里唯一的籌碼。
每次攻勢,羅奇要求“必須打到東野陣地線五十米內,死也要死在對面戰壕前。”為什么這么要求?因為他們要“創造持續壓力”。
他想通過尸體堆積、接續沖鋒,逼迫解放軍前線疲于應對,打亂節奏,為突破錦州牽制東野調動。
是的,不一定能打穿,但“必須讓對面喘不過氣。”
所以說,這種打法,不是簡單的“用人命填”,是“以傷換動”,是“搏殺式牽制”。
這種想法,現在聽起來冷血,但對當時的羅奇、朱致一來說,是唯一的合理路徑。
不是怕死,是打慣了“這么死”
95師在戰場上從來不是靠命令行事的,是靠傳統。
戰前三天,羅奇親自到三個團做動員,他的動員方式很簡單:
“上一次我們打黃河南岸,就是這么打下來的,你們怕不怕?不怕就跟我上。”
沒講戰略意義,也沒講錦州有多重要,講的是血賬。
在95師,這種“血債血還”的戰法早已是烙印,老兵多,新兵少,營連干部大部分是從抗戰活下來的,“帶刺的骨頭”,誰不服誰?沒人不服。
師部明確表示:誰敢退,誰敢縮,槍斃。
但事實是,不用槍斃,前排從來沒退,連長、排長總是第一波倒下的,替補隨時跟上,一個沖鋒波次中,三分鐘內換過兩任指揮員是常態。
有個小細節能說明這個部隊的“傳統”有多深。
敢死隊沖鋒時,腰間綁的是手榴彈,不是子彈。
因為他們不指望打持久戰,沖到壕溝邊直接扔、跳、拉響、同歸于盡。
這種打法,從抗戰打到塔山,沒人覺得有問題,甚至很多軍官還以“敢死”當成榮譽。
朱致一在師部交代:“這種打法不怕死,是不怕白死,得死得值。”
塔山第一天攻勢結束,95師陣亡千余人,可那晚他們沒后撤。
傷員撤了,部隊沒撤,三個團重新集結,晚上準備次日第二輪沖鋒。
這個決定不是被命令強迫的,是連隊內部自發整理隊形,“早死早了結”這是戰士最真實的想法。
很多人,第二輪沖鋒時,已經知道自己扛不過三分鐘。
他們沒跑,他們排隊,靜默,站在炮兵發射聲后面,等沖鋒哨響。
前線傳來一句話:“今晚死在壕溝邊,明早死在壕溝里。”這是現實,也是信仰,更是宿命。
不是“不會變”,是“不能變”
他們不是傻,他們只是來不及換。
塔山戰斗開始第4天,解放軍換了打法,不是等著被沖,而是主動反擊。
夜里反插、白天輪番機動,炮火全程不中斷,陣地挖成“工字型”,火力設置成“十字交叉”,步兵分層埋伏,每一次誘敵深入,都能把國軍撕開口子。
可95師戰術沒變,還是波浪式沖鋒。
不怪他們不換,是他們從來沒換過,他們過去打日軍就是這么打的,沖上去,靠“氣勢”壓,靠“集群”打。
他們沒有“分隊穿插”的概念,也不會“火力遞進”,更不會打“拉鋸戰”。
他們只相信一件事:一口氣沖上去,不給對面喘氣的機會,贏的就是我。
有人提出換打法。建議小股滲透,夜間摸哨,或者后撤再打火力覆蓋,羅奇沒答應,他問一句:“你見過這個師夜間打贏過誰?”
沒人說話,因為從來沒有,95師打了十幾年,從不打夜戰,從不搞小股偷襲,他們打的,就是正面沖突,硬仗。
戰術就像身體的一部分,你不習慣用左手,就不會在槍響的時候突然換左手拿槍。
再說,也沒時間換。
塔山是死命令,蔣介石直接拍電報:“限五日內打開通道。”侯鏡如也在旁邊催,師部會議不到十分鐘,每天凌晨三點半結束,剛布置完任務,炮兵就開火了。
你說換戰術?他們連把傷員抬下去的時間都沒有,更難的是,他們換不了人。
本來沖鋒任務是兩個旅輪換,一旅主攻,一旅接應,但塔山打到第五天,接應旅傷亡過半,直接撤下來了。
95師變成“單兵突擊”,自己打自己接應,自己當炮灰,這不是安排,是現實。
戰術僵硬、打法老套,不是出于傲慢,而是出于窘迫。
羅奇不是不懂現代戰術,他是沒人教,沒人練,更沒人給他時間試。
這場仗,他們只是被拽到一個根本不屬于自己的戰場,硬頂上去,像一群拿著二戰戰術手冊的人,撞進了火力現代化的屠宰場。
塔山,成了試錯的刑場。
壓著打的,不只是敵人
真正壓垮95師的,不是對面,而是身后。
從塔山開戰的第一天,蔣介石電報就一條“不得后撤,立刻突進。”
侯鏡如在前線,整天調人督戰,羅奇更是“代政代軍”,親自押陣,他在第一師團指揮所設了崗哨,強行調動炮兵火力資源。
他不是怕95師退,是怕東進兵團的其他部隊不動。
塔山本來不是95師的責任區,東進兵團攻塔山,是為了支援錦州,但前線各部早就打得七零八落。
95師剛到,其他部隊一聽說“有新兵頂上了”,干脆往后縮。
前線是空的,只剩一個師去啃塔山。
羅奇不敢亂指揮,也不敢不指揮,他只能把炮兵配給拉滿,集中給一個師打“突破口”。
可這口子根本打不開。
最關鍵的,是95師后勤也崩了。
前線打得兇,后方卻沒法供給,子彈不夠,繃帶不夠,連糧食都靠空投。
塔山陣地一線,戰士們一天一頓冷飯,晚上靠雨水充饑,早上靠手榴彈提神。
羅奇火了,抓了幾個后勤軍官,打斷兩個軍需兵的腿,送去軍法處,他以為這樣能頂住士氣。
其實士氣不是崩,是沒了。
部隊還在沖,但沒人再說話了,下令的說一句:“準備。” 所有人都不說話,只是低頭、排隊、前進。
不是服從,是麻木。
第五天的沖鋒,最短的一次,只沖了不到三十秒,就全軍趴下。
因為對面預判了火力延伸節奏,把機槍陣地提早了三十米,直接封鎖沖鋒路徑。
羅奇看了傷亡報告,丟了報告單,轉頭罵炮兵營長:“你他媽提前開炮干嘛?”
炮兵營長哭著說:“不是我們開炮,是共軍也有炮……他們有重炮,他們學會了攔截射擊。”
所有人這才意識到,敵人也在進化。
可他們,還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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