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見習記者張旭 北京報道

從2019年商務部、海關總署和公安部在全國啟動二手車出口試點工作以來，二手車出口逐步成為我國外貿出口新的增長點。相關數據顯示，2023年全國共出口二手車27.5萬輛。2025年7月7日，中國汽車流通協會副會長羅磊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透露，2024年這一數據接近40萬輛，增長迅速。

在行業高速發展中，低價競爭、二手車售后服務存在短板等隱憂也逐漸顯露。

在7月3日下午召開的商務部例行新聞發布會上，有記者提問，近期中國“0公里”二手汽車出口引起國際關注。對此，商務部新聞發言人何詠前表示，汽車是“大件耐用”消費品，鼓勵和支持“二手車”市場發展是各國通行做法。下一步，商務部將繼續會同相關部門，加強對二手車出口工作指導，促進二手車出口健康有序發展。

在南沙港等待交付的二手車。受訪者供圖

二手車出口駛上快車道

我國二手車出口始于2019年，回顧六年來的發展歷程，中國汽車流通協會副會長羅磊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提到幾個里程碑。

“2019年之前，國內二手車禁止出口。2019年，商務部、海關總署和公安部在全國啟動二手車出口試點工作，提供了政策出口，解決了有和無的問題。2020年，將‘一車一證’轉變為‘一證多車’，為出口業務提供了便利。此后試點企業和試點城市范圍不斷擴大，直到2024年的全面放開，讓有能力做二手車出口的企業找到了業務方向，提高了市場活力。”他說。

據商務部統計，2023年全國共出口二手車27.5萬輛，出口額68.8億美元，約合人民幣492.81億元。2024年2月，商務部等5部委發布公告，將二手車出口由試點轉向全面鋪開。

7月3日的商務部例行新聞發布會上，何詠前介紹，2024年2月，商務部會同相關部門聯合制定了二手車出口有關要求和程序并發布公告，正式在全國范圍內啟動二手車出口業務。一年多來，各地根據公告要求組織實施，嚴格保障質量安全，做好二手車出口相關工作，滿足了海外消費者的購車選擇。

商務部等5部門文件顯示，出口車輛應符合《二手乘用車出口質量要求》（WM/T8-2022）或《二手商用車輛及掛車出口質量要求》（WM/T9-2022），并由第三方檢測機構出具產品檢測報告。出口目標國有準入標準的，出口企業應同時聲明符合當地標準。鼓勵二手車出口企業使用“汽車維修電子健康檔案系統”查詢車輛維修記錄。

在二手車出口中，有一類“0公里”二手車顯得尤為特殊。多位從業者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反饋，“0公里”二手車貿易模式是將國內發布的新車推介給國外客戶宣傳其優勢，在客戶下單后采購新車，以二手車方式出口到對應的國家。國際智能運載科技協會秘書長張翔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中國汽車本身就有很高性價比，將準新車以“0公里”二手車方式出口，相對其他國家的二手車有更高的競爭力。但這種出口總量較小，隨著行業的規范發展，以及中國二手車競爭力的進一步提升，“0公里”二手車出口占比有望進一步下降。

西安一家汽車出口企業負責人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2019年是二手車出口元年，2024年的政策則是建立了二手車出口全流程追溯體系，解決了車況信息不透明的痛點?！?/p>

隨著規范化程度不斷提高，行業發展駛上快車道。中國汽車流通協會副會長羅磊透露，2024年中國二手車出口量在40萬輛左右。

售后體系成關鍵競爭力

隨著規模的擴大，行業對于如何讓二手車出口實現良性發展的討論越來越深入。

羅磊指出，部分二手車出口企業只重貿易，缺少售后，直接影響消費者正常使用，同時也會影響國產品牌的形象。他建議參考日本汽車出海的經驗，日本車企進入其他市場時，售后和零部件企業也要為后半段服務提供補充。

作為全國首批二手車出口試點企業，華南一家大型汽車出口企業總經理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公司主要的業務范圍放在俄羅斯、中亞以及東歐部分國家。為了方便業務的開展，公司已經在新疆喀什口岸建立了倉儲維修基地，在阿拉木圖、莫斯科、巴庫等城市建立了海外倉，解決了車輛庫存前置和售后零部件的問題。

“如果沒有備件，從向國內下單到最終拿到零部件，這輛車可能要在倉庫放好幾個月。因此建立健全售后體系，是當地消費者選擇我們的一大因素?！彼f。

在上述華南汽車出口企業高管看來，中國自主品牌多年來堅持出海戰略，憑借高性價比、科技感強的產品特點以及完善的售后體系，給當地消費者留下良好印象，這些因素成為他們選購中國二手車的主要原因。

在霍爾果斯口岸準備交付的二手車。受訪者供圖

可見，穩定的售后服務是打開銷路的重要手段。對此，商務部研究院研究員彭波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采訪時建議，企業可通過自建、資源共享或多渠道合作等方式，建設海外維修服務體系，增設海外售后服務網點，保障備品備件供應。鼓勵有條件的企業在海外重點市場建立公共展示交易中心及海外倉，提升售后服務的便捷性和效率。提升海外服務團隊的專業技能，確保消費者能夠獲得高質量的服務體驗。

羅磊總結道，隨著中國汽車，特別是新能源汽車受到國際市場認可，中國汽車產業需要成體系地走向海外?！暗谝惶蓐犑侵鳈C廠，第二梯隊是二手車，第三梯隊是售后體系?！?/strong>

鼓勵二手車出口創新模式

上述華南汽車出口企業高管坦言，近年來企業遇到的痛點，主要是在部分地區遭遇同行的低價競爭?！吧罡粋€市場，建立售后體系和信任是需要時間和成本的。部分企業靠壓低利潤做一錘子買賣，長期來看是不利于消費者利益以及行業發展的?！?/p>

對于從業者提到的痛點，彭波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要避免低價競爭，相關部門可以嚴格規范二手車出口的技術要求、安全性能和環保標準，確保出口車輛質量達標，避免因低價競爭導致的質量問題。

同時加強行業自律，通過行業協會引導企業避免惡性競爭，推動企業從價格競爭轉向質量競爭，實現互利共贏。推動品牌化發展，鼓勵企業打造自主品牌形象，提升國際市場競爭力，從而避免陷入低價競爭泥潭。

有關部門可以支持汽車生產企業進一步健全國際營銷網絡，發揮品牌和渠道優勢，提升自產汽車在海外的售后維修服務水平。應加強監管，建立本地二手車出口信用評價體系，引導企業守法合規、誠信經營，對違法違規出口車輛的企業進行嚴厲處罰，停止受理其業務申請，情節嚴重的追究刑事責任，以維護出口秩序，避免惡性競爭。

彭波還提到，需要鼓勵創新二手車出口營銷模式，探索建設二手車出口電商平臺、拍賣平臺等，拓展銷售渠道，讓企業通過多元化競爭提升競爭力。

值得注意的是，國內已經有了二手車電商平臺方面的探索。6月28日，內蒙古二手車出口拍賣平臺在蒙古國上線。在第三屆蒙古國中國商品展上，首批來自內蒙古的二手車通過平臺進行了現場拍賣，活動現場成交二手車24輛，當日交易額342萬元。

內蒙古自治區商務廳表示，內蒙古二手車出口拍賣平臺由內蒙古二手車出口基地研發建設，是我國首個面向蒙古國和俄羅斯的二手車跨境拍賣平臺。平臺支持中蒙俄三語交互、實時匯率轉換、整合車輛檢測、通關申報、“門到門”運輸等全鏈條服務，實現了從線上選車到線下交付的閉環運營。

二手車出口也正在催生包括檢測、二手車物流、金融服務等在內的產業鏈。上述華南大型汽車出口企業高管提到，在物流方面公司的策略是靠近消費市場和港口，已經在南沙港和霍爾果斯口岸都建立了倉儲。二手車物流已經走向專業化，運費和時效均能夠滿足需求。羅磊也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透露，包括二手車物流、金融結算和供應鏈金融、延保等都在跟進出海步伐。

商務部表態稱，將繼續會同相關部門，加強對二手車出口工作指導，促進二手車出口健康有序發展。此番表態被認為給行業帶來了新的機遇。

彭波表示，二手車出口規范化是中國從汽車大國走向汽車工業強國的重要環節?！耙幏痘亩周嚦隹谟兄谔嵘袊嚠a業的全球影響力，擴大中國汽車產品的國際市場份額，促進汽車產業上下游協同發展，推動國內汽車消費升級，形成良性循環。同時，規范二手車出口可促使企業注重品牌建設和售后服務，提升中國汽車品牌在國際上的整體形象，為新車出口及汽車產業國際化發展奠定良好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