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前的7月7日,日本軍國主義蓄意制造震驚中外的盧溝橋事變,悍然發動全面侵華戰爭。中國軍民奮起抵抗,全民族抗戰爆發,開辟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東方主戰場。
日前,中央廣播電視總臺記者前往日本靜岡縣,對侵華日軍細菌戰問題研究學者森正孝進行了專訪。森正孝先生如今已年逾八旬,多年來拍攝了多部揭露侵華日軍暴行的系列紀錄片,向日本社會介紹歷史真相。
森正孝(左)向總臺記者展示歷史資料
1972年,而立之年的森正孝讀到了日本作家本多勝一的紀實文學《中國之旅》。書中揭露了侵華日軍制造的南京大屠殺慘案。自那時起,森正孝下定決心重新整理、審視和表達這段歷史,最終耗時八年完成了他的第一部講述侵華日軍戰爭暴行的系列紀錄片《侵略》。
紀錄片《侵略》的素材盤
森正孝走訪了東京各大圖書資料館查詢相關歷史資料,不停地敲開侵華日軍老兵的家門,請求他們走到鏡頭前說出當年的真相。
森正孝:讓他們講出自己在中國所犯下的各種罪行,不僅是對我說,還要面對鏡頭講出來,這是需要極大勇氣的。一開始他們大都拒絕,而且非常抗拒。但是后來有幾個人說,到這個時候了,不能再緘口不言,不能就這么把真相帶進墳墓。他們決定講出事實。
在紀錄片中,侵華日軍老兵塚越正男回憶了當年在中國犯下的暴行。
塚越正男:當時村子里的人都集中起來,村長也把家里人帶出來,然后我們把村長的衣服扒光,放到一個桌子上,用鐵絲將他綁起來,臉上罩上毛巾開始用泥水灌。他本來就很難呼吸了,這樣一來他想說話的時候就會嗆著抽搐,就這樣過了一個小時,他的肚子漲了起來,然后再拷打他。
1985年,在中方邀請下,森正孝第一次來到中國,他真正感受到這場戰爭給中國人民帶來的傷害。
森正孝:我第一次去的地方是浙江義烏的崇山村。1940年日本進行了細菌戰,浙江衢州發生過細菌戰后,通過人際傳播把病帶到了崇山村。侵華日軍部隊也穿著白色防護衣進入崇山村,顯然他們是想了解疾病的傳播情況,甚至日軍研究細菌戰的特種部隊“1644部隊”也來了,這在資料中也有記載。他們不僅進行了實地取樣,還進行了人體實驗。他們把感染者、患病者的手臂從根部切開,從中取出細菌樣本。這在紀錄片中也有受害者的證言。
森正孝與紀錄片《侵略》制作團隊向南京大屠殺遇難者敬獻花圈
浙江義烏、湖南常德、江西玉山……每一處細菌戰受害地受害者的講述,都讓森正孝的內心受到一次沖擊?;氐饺毡竞螅⒂珠_始尋找當年參與細菌戰的侵華日軍老兵,希望從戰爭加害者的角度完整復原侵華日軍發動細菌戰的史實。這一次他花了10年時間,終于完成兩部講述侵華日軍細菌戰的紀錄片,同樣以《侵略》命名。
森正孝與總臺記者觀看紀錄片《侵略》
侵華日軍731部隊老兵篠塚良雄出現在紀錄片中。
篠塚良雄
篠塚良雄:做活體解剖的原因是,人死了其他細菌侵入了,實驗結果就不清楚了,所以要在腐敗細菌繁殖之前、在沒有完全死亡時進行解剖。如果人體發生腐敗了,那么實驗價值也就沒有了,之前做的“工作”也就沒有意義了,所以從這一方面來講,可以說是很殘忍的、殘暴的。
森正孝:當時完全沒有“這是殘忍的、殘暴的”心理感受嗎?
篠塚良雄:其實我自從加入到“特別班”之后,有好幾次是想跑掉的。
森正孝:是忍受不了嗎?
篠塚良雄:是的,我也是被迫做這些事的。
新聞報道簡報
40多年來,森正孝往返于日中兩國間。隨著歷史真相不斷被揭開,森正孝也遭到極端右翼分子的攻擊:深夜打來的騷擾電話、信封中夾藏的刀片,甚至還有死亡威脅……
森正孝夫婦
記者: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接到這些恐嚇電話和信件后,您的個人生活以及日常工作受到了什么樣的影響?
森正孝:其實我也是一個軟弱的人,和普通人沒有什么區別,并非擁有強硬不屈的性格。我的妻子真的付出很多。
森正孝:我的妻子和我一起,一直與這些騷擾和威脅進行斗爭,她是我的支柱。“不能再次走上同樣的道路”,我的妻子當時也是這樣跟我說的,“也正是為了不讓日本再次走向戰爭,我們才制作了這些電影,才為此努力”,當時她就是這么說的。她就是我的支柱。
講到妻子的付出,森正孝不禁動容。
40多年間,7部紀錄片,森正孝用光影講述侵略者的戰爭暴行,用歷史喚醒日本社會。每一次電影放映后,他都珍藏著觀眾的觀后感。
森正孝:這是中學三年級的學生寫的,她說:“看了那部影片后,我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我的祖父也許也像那樣殺過人。這種想法讓我無法直視那部影片。雖然內心抗拒,但我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銀幕在看?!彼敃r的心情也很復雜,可能自己的祖父也做過那種事情,一想到這些,再反過來代入自己,真的很難受。
森正孝:我是戰后出生的一代,自然沒有經歷過戰爭。讀書時也從未在歷史教育中接觸到像這部電影一樣的內容。幸運的是,我在大學時期主修了日本近現代史,才得以了解這方面的事情。我本人是希望從事教育工作的人,今后我希望在自己的教學中,把日本人曾經犯下的暴行,如實地傳達給下一代的孩子們。
森正孝與總臺記者觀看紀錄片
森正孝在專訪中透露,目前他正在舉辦相關的集會活動,讓日本社會重新審視這段歷史,以史為鑒,才能避免重蹈覆轍。
森正孝:借這個機會,認真回顧日本所走過的錯誤道路,正視歷史。事實上,只有一個真相,日本在亞洲犯下的錯誤是不可否認的。這不僅是為了中國人民或亞洲人民,更是為了日本人民。我們必須要正確地看待歷史,只有這樣,我們才能走向真正的光明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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