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千爍攥著那枚玉牌，久久、久久沒有動作。

他眼前又浮現數百年前那一男一女在這棵梨花樹下掛上玉牌的畫面。

只是這一次，他終于看清了那女子的臉。

那是……雪泠鳶。

鳳千爍聽見那時的她說：“阿爍，今日我們一起掛上此玉牌，我承諾于你，千年萬歲，只要我活在這世間一日，我就永不負你?！?/p>

這時，他耳邊響起一聲幽幽的嘆息，那是識海中的另一個自己。

“可惜……她食言了，無論是否有苦衷，她都食言了，這些便都不作數了。”

聽到這話，鳳千爍微微一笑，在識海中回答。

“你終于明白了，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p>

“是啊，終于明白了，無論我多么愛她、恨她，過去數百年間，我的那些痛苦、悲傷、怨恨，都不是假的，我有了一次重來的機會，便不能再重蹈覆轍?！?/p>

“好，這才是我鳳千爍，這才是鳳族三殿下，曾經毀天滅地的凰尊殿下！”

鳳千爍靜靜站在原地，可誰也不知道，他的識海正在經歷一場足以毀滅自我的融合。

自此以后，他不再自怨自艾地哭泣，不再把全部的愛寄托在一個隨時會變心的女人身上。

他不要，再成為那樣可憐的人。

許久，鳳千爍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隨后他的額間便出現一枚血色的火焰痕跡。

而屬于“鳳族三殿下”的記憶排山倒海般灌進了識海中，那一幕幕都好似重新親身經歷。

快樂、痛苦、幸福、絕望……

鳳千爍終于堅持不住，猝然跪地，吐出一口濁血。

李二娘見狀，連忙上前扶了一把。

“公子，你沒事吧？”

鳳千爍擦了一下唇邊的血跡，搖頭。

“無妨。”

李二娘卻十分震驚地指了指鳳千爍的臉。

“那你怎么哭了？”

鳳千爍一怔，他撫上臉頰，果然摸到濕漉漉一片。

他的愕然，不少于李二娘。

自己……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淚流滿面的？

鳳千爍不知道，只是飛快地抹去了臉上的淚水，隨后佯裝平靜地看向李二娘。

“店家，你們的‘梨花白’很好喝，能不能讓我帶幾壇回家？”

李二娘點頭：“當然可以，剛剛公子給小二的銀兩都可以把我的店買下來了，我這就讓人給公子包好?！?/p>

她往停馬車的地方張望了一下，又問。

“您的馬車停在哪里了？我讓人現在就給您送馬車上去?！?/p>

“不必了，你先給我兩壇，剩下的我以后再來取吧?！兵P千爍微微一笑。

他又補充：“這玉牌，我便拿走了，多謝你們，你們會有福報的。”

鳳凰賜福，千年萬歲，富貴榮華，長樂無央。

李二娘麻利地提來了兩壇酒，看著鳳千爍消失在街角轉角處。

一離開凡人的視線，鳳千爍便掐訣，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向冥界地府而去。

閻君殿門口，判官崔準正來回踱步。

一見到鳳千爍，他立馬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凰尊，您怎么來了？”

鳳千爍微微挑眉：“怎么？本尊不能冥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