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榕江突如其來的洪水,猶如一記沉重的警鐘,重重敲擊在人們心頭。
短短數日之內,暴雨連綿不絕,水位迅速上漲,縣城超過七成區域被淹沒,繁華的商業區化為汪洋一片,村超球場也未能幸免。
站在洪水中的人們,不僅目睹賴以生存的家園被毀,更是在承受一種“本可避免”的痛苦與無奈。
從榕江到鞏義,從臨夏到鄭州,極端天氣頻繁出現的時代已經到來,然而我們的城市基礎設施卻仍停留在過去的水平。
現在是時候重新審視那些長期被忽視的問題,并認真思考:經歷洪水之后,我們是否能夠實現真正的改變?
“從天而降”的水災,其實是“人為”的
6月24日和28日,榕江接連遭遇兩次洪峰侵襲,最大洪流達到每秒11650立方米,水位高出警戒線5.21米,刷新了自1954年以來的歷史紀錄。
這些冰冷的數據背后,是無數家庭遭受的巨大創傷。
這場災難不僅僅是一次自然現象,更像一面鏡子,映照出城市長期以來積累的各種隱患與缺陷。
最直接的原因無疑是強降雨,三天內降水總量高達350至450毫米,幾乎相當于兩個多月的平均降雨量。
極端氣候確實難以預測,但真正令人痛心的是:明明已有預警,為何洪水依舊肆意泛濫?
這并非一場無法抵抗的自然災害,而是多個管理漏洞疊加導致的系統性崩潰。
榕江地處三江交匯之地,水文狀況復雜,本就屬于高風險區域,防洪能力卻明顯不足。
當地的城市排水及防洪體系僅按“30年一遇”標準建設,面對實際已達“百年一遇”強度的洪水,顯然已全面失守。
更糟糕的是,當前排水系統正處于升級施工階段,原有系統負擔加重,抗災能力進一步削弱。
原本廣闊的濕地——天然的蓄水空間,被大量填埋用于商業開發或住宅用途。這種生態資源的犧牲成為最大的隱患。
數據顯示,榕江已失去約四成的濕地面積。
過去洪水可以依靠自然系統進行緩沖吸收,如今只能直接涌入城市內部,造成毀滅性的后果。再加上河道變窄,泄洪能力大幅下降。
城市發展為了獲取更多土地資源,不斷壓縮河流空間,將原本寬闊的河域改建成狹窄的“水渠”,水流速度加快但承載力降低。
想象一下,一根粗水管被替換成細水管,水量不變的情況下,最終結果只能是“爆裂”——洪水泛濫正是如此簡單的物理原理。
在追求地表繁榮的同時,城市忽略了地下系統的邏輯。
高樓大廈的背后,是幾十年未曾更新的排水管網;新興商業區的背后,是濕地消失后的生態空洞。
人們習慣將洪水歸咎于天災,卻很少反思:那些理應提前布局的工程,為何年年修繕卻始終失效?
這才是此次水災最值得銘記的地方。
水患是普遍的城市發展病
榕江的洪水只是冰山一角,中國還有許多縣級乃至地級城市,同樣面臨類似的隱患。
從河南鞏義到甘肅臨夏,這些位于山區、河流穿城而過的城市,暴露出同樣的問題:重“發展速度”、輕“基礎建設”,重“地面項目”、輕“系統保障”。
一方面,大量新建區域選擇低洼的河谷地帶,地價低廉、交通便利,便于招商引資與快速開發,表面上呈現一派繁榮景象。
但從地理和水文角度分析,這些區域恰恰是最易遭受洪水侵襲的“低洼帶”。
水往低處流,這是永恒的自然規律。
而山區降雨集中,雨水順坡傾瀉而下,迅速匯集至城市低洼地帶,一旦排水系統不完善,便會瞬間引發嚴重災害。
2016年,武漢、鄭州、南昌等地都曾因暴雨出現“城市看?!钡默F象;2021年的鄭州“7·20”事件更是暴露了城市防汛體系的重大缺陷。
如今的榕江,不過是這一模式的又一次重演。
另一方面,地方政府的規劃存在明顯的短視行為。
在追求城市化率、GDP增長、招商引資等指標時,往往忽略了對“地下設施”的投入。
修建高樓是政績,鋪設排水系統卻是隱性付出;打造商業街能帶來人氣,維護老舊管網卻只有投入不見成效。
許多城市的所謂“城市更新”,其實只是表面翻新,地下設施依舊老化,甚至處于“開挖修復”的狀態。
很多地方在開發新區時,優先考慮建筑布局,再考慮排水與蓄洪設計。
一旦建成,想要調整排水系統幾乎不可能,只能采取“事后補救”的方式。
于是,每年雨季來臨,大家忙著堆沙袋、裝水泵、疏通管道,仿佛整個社會都變成了臨時“抗洪小隊”,但年復一年,洪水依然如影隨形。
此外,生態環境的破壞也讓城市變得更加脆弱。
大規??撤ド?、山體裸露、濕地消失,使洪水來襲時缺乏緩沖地帶,形成“洪水直沖城市”的局面。
而一些本應具備防洪功能的水庫,也因年久失修或調度滯后,無法發揮應有的作用。
這一切都在揭示一個核心問題:我們以為自己在推進現代城市建設,實則仍在延續落后的開發思維。
缺乏系統性規劃、違背自然規律的發展方式,終將遭到自然的反噬。
榕江是一記警鐘,全國都應引起重視。
災后救援可以迅速完成,但構建完善的防災體系卻是一項持久戰。
遺憾的是,每當洪水退去,媒體關注也隨之消散,留下的只有被摧毀的生活和原地踏步的老路。
這次榕江洪災發生后,國家發改委已緊急撥付1億元救災專項資金,多方援助也在快速到位。
但真正能夠避免下一次災難的,不是短期資金或捐贈,而是徹底轉變城市發展的理念——從“建城”轉向“治水”。
這意味著,我們必須重新定義什么是可持續的安全發展。
高樓、商圈、寫字樓,只是外在形態;穩定、持續、具備抗災能力,才是城市的核心靈魂。
如果一座城市連一場暴雨都無法應對,那所謂的“現代化”也只是空中樓閣。
要實現這一目標,必須從三個方面著手。
加快推進“海綿城市”建設是首要任務,也是最具戰略意義的舉措,盡管這是國家倡導的方向,但在地方執行中仍需加大力度。
所謂“海綿城市”,是指讓城市具備像海綿一樣吸水、儲水、緩釋的能力。
這需要透水路面、城市綠地、水系聯通、建筑節水等多個方面協同配合。它不僅是工程技術,更是一種發展理念。
同時,還需實施“退地還河”,拆除侵占河道的違章建筑。雖然這會觸動部分地方利益,但必須堅定推行。
河流需要足夠的空間來泄洪,而不是被鋼筋水泥夾逼成狹窄的“溝渠”。
拆除沿岸違建,恢復濕地生態,增設蓄洪設施,是最具性價比的長遠投資。
最后,當然還要加強立法與常態化監管機制。
城市規劃必須經過水利、生態等多部門聯合審核,不能再由開發主導一切。
地方政府需承擔起防洪責任,公眾也要擁有知情權與監督權,讓“防災”成為公共治理的重要組成部分。
歷史早已證明,善于治水的文明才能長盛不衰。
都江堰造就了成都平原的富庶,荷蘭舉全國之力與大海爭地創造了奇跡。
而我們今天面臨的挑戰并不復雜——關鍵在于是否愿意拿出真正的決心。
結語
榕江的洪水,是大自然的怒吼,也是制度發出的警示。
我們可以承認極端天氣正在增多,但不能以此作為停滯不前的理由。
一次次的災難若只換來一次次的重建,那就是對生命與資源的極大浪費。
我們需要一次深刻的“反思式建設”,讓每一次災難都能推動制度層面的進步。
城市的發展不應僅僅是建造更多的樓房,而是要構建真正具有韌性的生態系統與公共服務網絡。
面對大自然,我們不是征服者,而是順應者。
希望榕江的悲劇,能成為最后一次用鮮血與淚水提醒我們:水,并非來懲罰人類,而是我們一直未曾認真對待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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