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夏天,我和王猛穿著嶄新的軍裝,站在軍校的大門口,互相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得像兩個剛偷了西瓜的傻小子。我們是同鄉,又分在同一個班,這種緣分在陌生的環境里顯得格外珍貴。
青春期的荷爾蒙在軍營里無處安放,于是我們倆的友誼很快升華成了“追女孩戰略同盟”。
我的姑娘叫小雨,是我們部隊駐地附近一所中學的老師。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兒,寫信時總愛在信紙角落畫個小太陽。她不僅字寫得漂亮,還經常給我寄零食——牛肉干、花生糖,甚至還有她自己腌的辣蘿卜干。
每次收到包裹,王猛都會湊過來,一邊嚼著我的牛肉干一邊酸溜溜地說:“老李,你這對象可以啊,連未來老公的胃都照顧上了。”
我得意地揚揚眉毛:“那必須的,咱這魅力,擋不住!”
王猛的對象叫小芳,是他老家鎮上的姑娘,長得水靈,兩條麻花辮一甩一甩的,照片上看像個年畫娃娃。
小芳性格靦腆,寫信總是規規矩矩的,但王猛每次提起她,眼睛都亮得跟探照燈似的。
我們倆經常躲在被窩里打著手電筒研究情書,互相提意見。“你這句‘你的笑容像春天的陽光’太土了,改‘你的笑讓我覺得整個軍營的豆腐塊都軟了’!”王猛叼著鉛筆頭給我出主意。
我翻了個白眼:“你那句‘我每天數著星星想你’更肉麻,星星能數得清嗎?”
然而,好景不長。我的小雨在信里提到,有個叫劉強的男生在追她,家里有點背景,據說父親是當地某個部門的領導,而且劉強本人也不是善茬,身邊總跟著幾個痞里痞氣的小兄弟。
我心里咯噔一下,趕緊回信問她什么態度。小雨的回信說劉強挺煩人的,但她又不敢得罪他。
我捏著信紙,腦子里閃過無數社會新聞標題——《軍校學員為情斗毆被開除》《熱血青年誤入歧途》……那晚我失眠了,翻來覆去壓得床板吱呀響。
下鋪的王猛踹了床板一腳:“老李,你再烙煎餅我就把你扔出去!”
第二天,我紅著眼睛對王猛說了這事。
他啃著饅頭含混不清地說:“怕啥?你可是未來軍官!”
我苦笑:“人家爹動動手指頭,說不定我連畢業證都拿不到。”
王猛突然把饅頭往桌上一拍,瓷缸里的豆漿濺出來老高:“慫包!姑娘要是真心喜歡你,天王老子來了也得靠邊站!”
我低頭攪著涼掉的粥沒吭聲。
三天后,我收到小雨的來信,說劉強放話要“會會”我。
當天下午,我就寫了分手信,理由編得冠冕堂皇——什么“軍人要以事業為重”“不能耽誤你的青春”。信寄出去那晚,我躲在器械室哭得像個被沒收了玩具的孩子。
王猛找到我時,我正在單杠上發泄似的做引體向上。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扔給我一瓶橘子汽水,冰涼的玻璃瓶在月光下泛著光。
軍校畢業后,我們回到老部隊當排長,雖然不在同一連隊,但卻在同一個營,也就是隔壁連隊,所以我們還是無話不說的好哥們。
有一天,王猛收到了小芳的加急信。
原來她也被個富家子弟盯上了,那小子開著桑塔納,天天在校門口堵人。王猛讀信時嘴角越繃越緊,最后把信紙往兜里一揣就往外沖。
我趕緊攔住他:“你干嘛?別沖動!”
他甩開我的手,眼睛亮得嚇人:“請假!現在!”
三天后王猛回來了,軍裝皺得像腌菜,可臉上帶著勝利者的笑容。他掏出張照片甩在我床上——夕陽下,他摟著小芳的肩,背后是輛锃亮的桑塔納,車里坐著個目瞪口呆的西裝男。
原來這家伙直接殺回老家,當著追求者的面牽起小芳的手逛遍了全鎮,最后還“不小心”把冰棍滴在了人家車頂上。
我盯著照片喃喃道:“你就不怕他找人揍你?”王猛正在泡腳,聞言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怕啥?我媳婦兒護著我呢!小芳當場就說了,再糾纏就報警。”
也就在那一年,王猛和小芳領了證。婚禮上,我喝得酩酊大醉,新娘子把捧花硬塞到我手里說:“下次別把姑娘弄丟了。”我轉頭看見小雨寄來的賀卡,她嫁給了銀行職員,照片上的笑容依然像月牙兒。
現在想來,當年我輸的不是家世背景,而是那份豁出去的勇氣。
王猛說得對,真正的感情從來不怕狂風暴雨,怕的是連試都不敢試就松開了手。有時候,我還會想起那個器械室的夜晚,如果當時我咬咬牙請假去見小雨,現在會不會是另一番光景?
可惜軍營里沒有如果,就像彈殼落地只有一聲響。
作者:清逸塵
創作聲明:本故事部分情節有虛構演繹,圖片系AI技術生成,請勿與現實人物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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