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喬苗兒
檢察官段鴻山到派出所自首,他殺了人,主張自己是“正當防衛”。
他讀六年級的女兒段瀅瀅,在學校從天之驕子淪為眾矢之的:小姑娘的卷子被畫叉,畫作被涂改,全校演講被臨時撤換,“她爸爸是殺人犯”的指摘不絕于耳。
無獨有偶,14年前段鴻山經辦的案件,當事人李沐風在校園暴力中為保護師姐梅箏,反殺周林,被定性為“防衛過當”入獄4年,刑滿釋放后在小作坊做玻璃飾品,昔日法學生的意氣風發,早被沉默退讓取代。
《正當防衛》這把“回旋鏢”,扎在劇中人身上,疼在觀眾心里。
到底是迷霧劇場,《正當防衛》開局一根蘆筍三場命案,相關人員“一問全不熟,一查全有罪”,交叉閃回信息量爆炸;從“防衛過當”到“正當防衛”,法律條文一字之差的進步,落到具體的人身上是蔓延14年的潮濕。
目前該劇在愛奇藝站內的熱度已經突破7000。激活與普通人息息相關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十條,《正當防衛》這把“回旋鏢”,這次正中靶心。
14年3案時空折疊:
司法懸疑走出“案件流水線”
乍看之下,《正當防衛》走的是強刺激的路子,像“海龜湯”,兇案結果是“湯面”,案件真相是“湯底”:
飽受家暴的江婷在分居多年的丈夫再度上門施暴時,反抗中連刺數刀殺死丈夫;這一幕“恰好”被鄰居梅箏看到,梅箏又“恰好”是檢察官段鴻山14年前經辦的李沐風防衛過當案件中,被李沐風保護的人;段鴻山在東郊漁場遇襲,反抗過程中殺死的襲擊者,又“恰好”是李沐風案死者周林的父親周德龍。
眾所周知,當太多的巧合湊到一起,就一定不是巧合。《正當防衛》給了觀眾一個代入的視角,省檢察院的檢察官方靈淵,這位“空降”的檢察官撕開“熟人局”的口子,串起的是14年3案的時空折疊,打破懸疑劇“單案追查”的慣性,通過細節的互文,跳出“找真兇”的傳統懸疑套路,讓案件成為串聯人物命運、推動情節發展的動力。
這里有執法者之間的“高手過招”。作為檢察官,方靈淵和段鴻山對細節有超出常人的敏銳,不論是43分鐘的車程還是一刀斃命的案發過程,兩人各執一詞的拉鋸將心理戰的緊迫感拉滿,“正當防衛”和“故意殺人”的差別只在毫厘之間。
這里也有普通人之間的“回護”或“隱瞞”。江婷案中,當晚是誰炒的那盤“削皮的蘆筍”,怕光的魚為什么放在陽臺上?段鴻山案中,梅箏自告奮勇下水撈手機,卻暗中藏起其中一部,她目的是什么,替李沐風報復段鴻山還是替段鴻山隱瞞關鍵證據?
劇情過半,三起命案仍被案發時的雨天籠罩,生死博弈,卻將同一個法律難題——正當防衛的邊界究竟在哪,以“迷霧”的方式擺在觀眾面前。因為帶入方靈淵的視角,觀眾得以在新舊案件的對照中,清晰地看到“正當防衛”的司法認定標準如何被時代推著向前,如何改變著當事人的命運。
到這里,我們可以篤定地確認:歸根結底,《正當防衛》的懸念感來自“法律適用的不確定性”。觀眾與主角一同在法條與現實間博弈,每一次證據反轉都伴隨著對“正義標準”的重新定義。
這種“智性懸疑”拓寬了類型劇的敘事邊界,證明懸疑劇可以不依賴血腥或獵奇,而靠與生活的關聯、與個體的聯系抓住觀眾。
法律褶皺里的人性溫度:
從“防衛過當”到“正當防衛”
懸疑劇為營造懸念,最常見的問題是“見事不見人”;涉及司法等專業領域,最常遇的困境是“法理/情理兩張皮”,《正當防衛》卻用三個案件,實現了對每個人(包括當事人和執法者)的溫柔注視。
當段鴻山因“殺人”而被懷疑此前處置的案件公正性的時候,觀眾其實不會急于思考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蛋”,而是會深入李沐風案背后,思考“校園霸凌”尚未被納入司法考量的重要因素,段鴻山的處理和判斷是否帶有時代局限的烙印;當江婷被長期家暴的境遇袒露人前,觀眾想知道的是“法律是否應該為恐懼這種無法量化的情緒留出空間”。
這是《正當防衛》的高級之處:懸疑的核心不是找答案,而是讓每個觀眾在尋找答案的過程中,重新審視自己的正義標尺。
除此之外,之所以《正當防衛》能在互聯網平臺上引起廣泛熱議,并非“校園霸凌”或“家暴反殺”有多大烈度,案件本身飽含多少“奇情”,而是它們精準命中現實中每個普通人都可能面對的普遍的生存困境:當個體面對長期的權力壓迫或者暴力威脅的時候,“正當防衛”的邊界早已不是單純的法律問題,而是關乎“人能否在絕境中保有尊嚴”的更深層議題。
曾經的執法者段鴻山和如今的辦案人方靈淵,兩位檢察官相隔14年的辦案理念也將“法理人情”的碰撞展現得尤為淋漓。段鴻山作為“嚴格執法”的代表,他經辦李沐風案、江婷案的出發點是,法律不能因為同情而突破邊界,今天為李沐風、江婷開了口子,明天就有可能有人以此為“漏洞”濫用暴力;而方靈淵作為新一代的檢察官,更側重“語境化判斷”,她會對江婷作為家暴受害者的恐懼感同身受,也會懷疑段鴻山作為對法條爛熟于心的資深檢察官,難免會用“正當防衛”為自己脫罪——起碼在老百姓看來這并不困難。
這也是《正當防衛》的可貴之處:沒有刻意美化困境,也沒有強化分歧,而是用超越“對錯”的反復交鋒拉鋸,試圖去全景式呈現司法實踐中永恒的平衡難題:法律既要保持剛性,又不能失去溫度,既要防止“防衛權”濫用,又要避免受害者的二次傷害。
《正當防衛》中,不見法條里的“當事人”,而是一個個有立場、有困境、有難言之隱、有惻隱之心、有正義堅守也有恐懼退縮的,普通人。或許這也是《正當防衛》在法律褶皺中氤氳的人性溫度:法律的終極意義,不止在于懲罰犯罪的人,而是保護每個普通人不被逼到犯罪的絕境。
迷霧劇場的新刻度:
懸疑劇的社會回響
作為迷霧劇場的最新作品,《正當防衛》展現出劇場從“形式創新”到“內容深耕”的進階。它不再滿足于用精巧的敘事詭計吸引觀眾,而是希望懸疑劇可以成為承載社會議題、引發公共討論的容器。這種轉型的背后,是國產懸疑劇對類型價值的重新定義:不僅要好看,還要有用;不僅能提供情緒出口,更要引發理性思考。
《正當防衛》的有用,首先體現在它對法律專業知識的通俗化解讀上。劇中通過檢察官的辦案日常,自然地普及了特殊防衛防衛意圖持續不法侵害等法律概念,讓觀眾在追劇過程中理解正當防衛的認定標準。
劇集的容器功能,更體現在它對結構性社會問題的深刻剖析上。家暴、校園霸凌、司法偏見、輿論暴力……這些社會生活中的現實癥結,都通過情節的推進被帶到觀眾視線:江婷困于家暴而未尋基層組織的有效幫助,李沐風案成了法考考題,段鴻山成為嫌疑人后群體情緒對于司法公正的潛在威脅,細節讓“正當防衛”超越了個體案件,成為對整個社會生態的審視:當制度性保護缺位、當旁觀者選擇沉默、當輿論急于定罪,個體的防衛權實際上是被壓縮的,而對抗這種壓縮,不僅需要執法者個人的努力堅守,更需要社會的進步,整個司法體系的進步——《正當防衛》用跨時空的對比,向觀眾展現了系統性的變化,予人安慰,予以信心。
從《隱秘的角落》到《沉默的真相》《三大隊》,再到如今的《正當防衛》,迷霧劇場的進化軌跡清晰可見:它不再依賴強情節快節奏的懸疑套路,而是將類型劇的外殼與社會議題的內核深度融合,讓觀眾在追劇的同時,完成一次對自我與社會的對話。
《正當防衛》的看片會上提到一個專業概念,判斷正當防衛的時間只有7—12秒,劇中用14年相互纏繞的3個案件證明:最動人的懸疑不是找出兇手,而是發現真相背后的人性;最有力量的現實主義不是歌頌正義,而是讓每個人都思考:我們能為正義做些什么。
zsh762079852(微信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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